第 16 章

——那還不如你親一姐姐一下，看她踢不踢你來的直接！

秋秋到底是被穆曉曉一腳給踢飛了。

穆曉曉毫不留情的把她按在沙發上，按在上面一頓摩擦，「小兔崽子，不聲不響的你就敢出門？自己什麼身體不知道嗎？這麼熱的天，你這麼連軸跑，心臟受得了么？在家兩天了，不知道給我打電話，你膽子肥了，你……blabla……」

坐在輪椅上的秦怡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

要知道，讓大小姐露出這樣的表情是十分難得的。

她從出生開始，身邊就有很多人圍著她，無論真心假意，總是為她一人服務。

別說是被按在沙發上打了，就是大聲說話也從沒有過。

除了穆曉曉，從沒有誰有那樣的膽量。

即使是父親，即使是秦霜，撕破臉皮那一天，她們也不敢跟她歇斯底里。

秦怡生來就不是好性格，她的世界就像是一片荒蕪的禁區，沒有誰敢踏入。

這樣「兇殘」「血腥」的畫面，她還是第一次見。

到最後，還是秋秋看出一姐姐的不對勁兒，她推了推穆曉曉，用港台腔說：「走開啦，姐姐，差不多就行啦，不要醬個樣紫啦，嚇到一姐姐了。」

穆曉曉身子一僵，她扭頭看著秦怡。

秦怡已經調整的差不多了，淡然的看著她。

穆曉曉：……

卧槽。

她沒看錯吧？她居然在大小姐眼裡看到了一絲……懼怕？

大小姐怕什麼？怕她打她么？

簡單的整理了一下頭髮，穆曉曉對著秦怡露出微笑而是不禮貌的笑容：「不好意思，大小姐，讓你看到這麼姐慈妹孝的一幕，見笑了。」

大小姐？

秋秋在旁邊聽得疑惑，這是什麼稱呼？難不成——

她的小腦袋瓜又開始飛速運轉了。

***

在一個黑暗的夜裡，房間只開了一盞柔和的燈光，穿著大褲衩的姐姐抽著一根煙，坐在床上非常攻的一手摟著一姐姐。一姐姐小鳥依人的縮在她的懷裡，不滿的用小拳拳錘著她的肩膀：「人家不依啦，為什麼別的愛人都管對方叫什麼小甜甜，小可愛，甜心，寶貝，而你卻這麼硬邦邦？」

穆曉曉低下頭，跟搓抹布一樣搓了搓一姐姐的頭髮：「傻瓜，不要無理取鬧。」

一姐姐捂著嘴，一雙小鹿一樣的眼睛里滿是受傷的顫抖的淚水：「什麼，我無理取鬧？你絕情，你冷漠，你才無理取鬧！」

穆曉曉抓狂：「好啦好啦。」她一把抱住一姐姐，吻住了她的嘴：「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大小姐，心肝寶貝大小姐！」

***

「小兔崽子，你又想什麼呢？」

穆曉曉狐疑的看著妹妹，每當秋秋的眼神發散開就準是用她那小腦瓜子腦補什麼不好的東西呢。

秋秋有點不好意思，羞答答的絞著兩個手：「你要聽嗎？」

穆曉曉立即回答：「不要。」

秋秋：……

夜色蔓延。

她們過來吃飯加上這麼一頓鬧已經兩個小時了，要不是大小姐今天被氣暈了，沒催促她們回去，現在估計都要到秦家了。

時間寶貴。

穆曉曉也來不及去再責怪妹妹了，她去屋裡找了幾件衣服，絮絮叨叨：「你怎麼來了也不多帶幾件換洗衣服？姐姐不是給你錢了嗎？你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像是小時候一樣就只穿一件衣服了。」

這外面的世界跟孤兒院能一樣么？

小時候，孤兒院的錢都用在大家吃飯教育以及基本的醫療上了，她們的衣服都很少，一件夠穿就行。

可現在來了這裡，穆曉曉知道外面的世界什麼樣，俗話說得好，人靠衣裝馬靠鞍，她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卻不能讓妹妹被人瞧不起了。

秋秋似乎很喜歡秦怡，她拿了一個豆袋扔在秦怡的輪椅旁，笑眯眯的坐在那看著姐姐收拾東西，「我的衣服夠了，平時在學校都穿校服的，買那麼多幹什麼？還有，別把你那件洗的掉色的衣服往我書包里扔啊，我不會穿的。」

姐姐的衣服也不多。

穆曉曉憤怒的咆哮：「你瞎啊，仔細看看，我這是給你買的新的，眼睛用不用？不用拿來我給你戳瞎。」

秋秋納悶的看了看姐姐，又將視線落在了秦怡的身上，小小聲問：「一姐姐，我姐姐最近是不是去哪兒受委屈了？壓抑壞了，怎麼這麼愛咆哮？還好兇殘暴力啊，動不動戳瞎我的眼睛，好可怕啊。」

秦怡：……

大小姐的眼皮跳了跳，莫名的心虛。

「你別總往你一姐姐那靠，人家多煩你。」

穆曉曉就納悶了，她這個妹妹是不是新晉盲人？一般人看見秦怡都唯恐避之不及，像是她這樣的勇士都很少了，秋秋怎麼就那麼喜歡貼著她？

秋秋撇嘴，她看了看姐姐：「你怕什麼？我還小呢，不會跟你搶的。」

一姐姐好漂亮啊，而且好可愛啊，總是裝作冷漠不在意的樣子，其實一雙漂亮的眼睛總是偷偷的盯著她們看。

穆曉曉：……

秋秋美滋滋的看著秦怡：「長大了可說不定了，你看我一姐姐生的，如花似玉的，秀氣的眉，深邃的眼，挺翹的鼻樑，紅紅的唇，誰看了都喜歡呢。」

秦怡僵硬的與秋秋對視。

穆曉曉聽了氣的樂了，「你那是什麼匱乏的詞語包？就你這樣還當作家呢？」

她疊著衣服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了秋秋身邊，擠著她靠著秦怡。

秦怡：……

誰能幫她拉走這一大一小討厭的姐妹倆？

這姐妹倆此時一起看著她的眼睛還真的有點像，全都是亮晶晶的，純真的，滿是喜歡的。

穆曉曉不是第一次欣賞大小姐的絕世美顏了，她捂著下巴，教育著妹妹：「你應該這麼說，美人如玉，一姐姐要比玉還美，煙眉淡淡，漆黑的眸里滿是深情脈脈，挺俏的鼻樑，鮮紅的唇讓人——讓人……」

說到這兒，穆曉曉噎住了，她的臉莫名的紅了。

秦怡也偏開了頭。

秋秋碰了她一下，「讓人什麼啊？」

啊哈哈哈。

她心中的小人已經在狂笑了。

這還不是愛么？

都讓人臉紅，讓人咽口水，讓人忍不住想要親了不是么？

大小姐終於不堪其擾，她抬了抬胳膊，冷漠的看著穆曉曉。

——想死么？

穆曉曉縮了縮脖子，心裡打了個冷顫，秋秋看不懂手語，她碰了碰姐姐：「我一姐姐在說什麼？」

穆曉曉慈和的摸了摸她的頭髮：「她說讓你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秦怡：……

秋秋扯著脖子，「你肯定在騙人！」

時鐘「滴答」「滴答」的走著，眼看著要離開了，真正的「姐慈妹孝」總是要上演一下的。

穆曉曉催著秋秋洗了澡，又把她脫下來的衣服放在盆里，用手都洗了，連帶著給妹妹吹了吹頭髮。

秋秋裹成一個小粽子，她縮在穆曉曉的懷裡，笑的特別開心。

秦怡盯著兩個人看了片刻，轉過了頭。

沒有什麼好的。

有什麼好笑的？

她一點都不羨慕不嫉妒。

等吹乾頭髮，秋秋央著姐姐：「彈會兒鋼琴吧，正好我最近寫的小說女主人公，是個鋼琴老師。」

穆曉曉抬頭，看向大小姐，果不其然，輪椅上的人頓了一下，轉了過來。

穆曉曉真的會彈琴？

她之前以為她是在騙自己的。

眼看著大小姐眼裡都是可愛的問號，穆曉曉點了點頭，雍容華貴的攤在了沙發上，抬了抬手。

——去把鋼琴拿來。

她那個高高在上眉眼上挑的模樣，像極了秦怡。

秦怡想起秋秋剛才說姐姐這次回來怎麼這麼暴躁，她忍不住想了想，自己有那樣么？還有……鋼琴為什麼是拿過來，不該她去琴房練么？

大小姐真的是低谷了穆曉曉的能力，低估了她的小摳水平。

像是她這種連衣服都捨不得買幾件的人，怎麼會花大價錢買鋼琴？

不一會兒，秋秋美滋滋的從屋裡端出來一個鋼琴，秦怡定眼一看，僵住了。

那個鋼琴是挺好看的。

外形很華美，黑色的亞光磨砂質地，燈光一晃，映射的白色的鋼琴鍵，冷艷高貴。

只可惜，尺寸有點小。

是穆曉曉花了三百塊錢，在淘寶上買的3至5歲兒童彈的幼兒鋼琴，非常的高大上，都不需要插電，自帶電池，便於攜帶，隨時可以讓人沐浴在鋼琴的優雅樂聲之下，享受生活。

秦怡：………………

讓大小姐震驚的還不是這一點。

剛剛拿出了一副「姐就是鋼琴老師」模樣的穆曉曉，此時此刻，她和秋秋兩個腦袋擠在一起，她拿著一個記號筆，絮絮叨叨的：「這裡是do，rai，mi，fa，sou……」

白色的鋼琴鍵上，被穆曉曉寫上了1、2、3、4做了標記。

秋秋在旁邊賣力的鼓掌，「哇塞，姐姐，姐姐，你好厲害啊！」

秦怡：？？？

穆曉曉美滋滋的，「可不是嗎？來吧，下面，讓姐姐給你演奏世界名曲。」

秦怡僅存的又支離破碎的最後一點希望之心被勾了起來，世界名曲？是肖邦的還是莫扎特的還是……

很快的，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震碎了大小姐的靈魂。

隨著秋秋的頭像是撥浪鼓一樣晃動了起來，穆曉曉開始彈奏了。

——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直沒有眼睛，一直沒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秋秋非常的開心，不停的給姐姐鼓掌，豎大拇指。

她是真的崇拜姐姐。

上次她來的時候，姐姐還什麼都不會，現在都能彈曲子了。

穆曉曉也是開心的不行，她看著大小姐那張石化了的臉心情愈發的好，到最後，她乾脆抱起鋼琴，圍著秦怡邊彈邊唱邊跳。

本來是很純真的一首兒歌。

秋秋吹著口哨扭著屁股，跟姐姐熱舞狂歡。

被圍在中間的秦怡的臉就像是破碎的石膏牆壁一樣，一片一片的粉碎，刷刷往下掉。

她身為當代歌壇被許許多多業內人士認可，被大家稱為「天籟歌姬」的藝術家，被這一連串的魔音洗腦，別說是耳朵了，感覺那兩隻老虎都跑到她心臟里開健身房來了。

這一天的雞飛狗跳啊……

秦怡本來是想要悲傷的，可穆曉曉真的沒有給她這個時間和機會。

眼看著要走了，要走了，穆曉曉慫恿秋秋那個傻妹妹：「讓你一姐姐給你彈一曲。」

秦怡一聽就冷笑。

她會彈這個破爛鋼琴？

她對音樂對藝術是有追求的！

一個優秀的鋼琴家，別說這玩具鋼琴了，一般的音質差的鋼琴都不會彈，那會破壞手感的。

呵呵。

穆曉曉什麼意思？

又想要讓秋秋來求她么？沒用的，她就是表現的再可愛，那雙大眼睛再純真，她也絕對不會去彈的！

秋秋兩手捧著自己的下巴，搓成花朵的模樣看著秦怡：「一姐姐，今天我好開心啊，這麼久了，我第一次感覺到一家三口的溫馨，你能不能圓我的心愿，來一個happyending？」

一家三口？

秦怡身子僵硬，她看了看穆曉曉，穆曉曉微笑的對著她點了點頭，目光帶著鼓勵。

——來吧，別傷孩子的心。

秦怡：……

燈光暗了下來，周圍的一切都靜悄悄的，只有窗外的一縷月色透了進來。

三年了。

秦怡已經三年沒有在外人面前演奏過鋼琴了。

音樂，曾經是她的靈魂，是她的驕傲。

從知道自己是殺死媽媽的惡魔那天起，她就將自己的靈魂桎梏，將她的驕傲踩在腳下，再沒有對外人展示過。

雖然在這一雙手就可以佔滿的玩具鋼琴上彈奏，對於以前的大小姐來說，是一件絕對不允許的事兒，可如今，她就是做了。

她的上身坐的很直，如瀑的長發順著白皙的脖頸滑落，秦怡將手放在鋼琴鍵上的那一刻，周圍的光都彷彿被她吸了過去，她沒有立即開始彈奏，而是看著鋼琴沉寂了幾秒鐘。

穆曉曉在旁邊看著，這一次，她沒有再鬧騰，一眨不眨的看著秦怡。

也許是月色太美。

也許是音樂的魅力。

那一刻的大小姐，美的驚為天人。

她彈的是《kisstherain》，纖細的玉指起落間，一連串的悲傷音符隨著宣洩而出，繾綣而來，一縷月光落在她的身上，秦怡的眼中含著淚。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明明只是當著姐妹倆隨便彈一彈的。

可當音樂響徹耳邊的時候，她的心彷彿回到了從前，回到了那一段沒有傷痛，沒有欺騙，沒有背叛的時光歲月之中。

這一刻。

她不是那個別人口中殺死母親的惡魔。

不是被父親和小姨拋棄，被親姐姐背叛的女孩。

她就只是秦怡。

三分鐘的彈奏，沒有間斷，沒有停歇。

當最後一個音符戛然而止時，秦怡低頭看著黑白的鋼琴鍵，她深吸一口氣，微微的閉上了眼睛，安靜的感受最深處的那顆心。

——放下吧，放下吧。

音樂是能夠感染人的。

秋秋那一刻受到了震撼，她怔怔的看著秦怡，與姐姐一樣熱淚盈眶。

最後的最後，秋秋看著姐姐走向前，看著在朦朧的月色之下，穆曉曉伸出手臂，輕輕的抱住了秦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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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最後，葉子都忍不住要流淚了。

ps：明天入V，日萬，入V后加速的。

這篇文，葉子想表達好多自己的好多想法，也是多年寫作的一個沉澱。

感謝你們陪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