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今個兒事情可不少，福晉若是累了，惠額娘處可以多用些點心。」胤禩看著準備停當，預備出門的張幼櫻，微笑著提點，「今日走路的地方有些多，福晉若是穿不慣花盆底，到可以讓人帶雙輕便的，到了地方再換。」

張幼櫻臉微微發紅，搖了搖頭。

花盆底比高跟鞋穩很多，她沒有穿不慣，早上走路之所以有點不方便，是昨天晚上放縱的緣故。

到底是第一次。

當時不覺得，白天走起路來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張幼櫻也就剛走過來的時候腳步僵了一會兒，胤禩就發現了。

他是真的觀察入微，也是真的體貼。

張幼櫻感動完了，心口就發緊。

他這樣的性子，如果是裝的到還好，總有人能看出他的真面目，就怕那是他的天性。如此一來，只要和人有交往，必能得人心，到時候……

不敢想，不敢想。

張幼櫻臉色幾變，到底嬌嗔了他一眼：「給長輩請安還換鞋子，不知道還以為我輕狂呢。爺不要給我添亂了。縱是我真的走累了，爺難不成還會不等我？」

胤禩笑：「我是必會等你的，要是不等你，我成什麼人了？」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出門。先到壽康宮去拜見皇太后，剛走到門口，就有管事太監出來，說太后昨日著涼了，免了今日的請安，讓八貝勒和福晉改日再來請安。

胤禩當時臉上就帶出了擔憂，逮著管事太監細細詢問了太后的情況，又問請了什麼太醫，吃了什麼葯等等。那真的是孝子賢孫的典範。

張幼櫻站在他身邊，先是感動於他是個好人，接著有色眼鏡開始發揮作用，覺得他假的可怕。又不是養在老太後身邊的老五，用得著這樣嗎？

張幼櫻胡思亂想，突然後背一涼。

沒有暴露野心的胤禩問管事太監太后的身體情況可以理解為關心太后的身體，是孝順；但等到一廢太子之後，他再過問，是不是就是……

原來，一切早有端倪。

好想把老八的嘴巴縫起來！

她算是看出來，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這位表現的就像是一中央空調！

他對老婆好，對祖母好，對大臣也好，只要是他身邊的人，他都會對他們好，然後博得了一個賢王的美譽，再然後被年老忌憚結黨的康熙一巴掌拍死。

張幼櫻不敢想下去，她嘴巴發苦，心裡更苦，忍不住去看胤禩。

被詢問的管事太監站在胤禩的對面，笑容滿面的回答他的問題，胤禩一邊聽一邊點頭，等那太監說完了，又細細說了一些話才停下來。

張幼櫻以為他這邊算是完事了，結果他拉著張幼櫻跪下來，一起磕了三個頭。

一邊磕頭，他一邊說：「皇太后祖母身子不適，孫兒不能伺疾已是不孝，又不好打擾祖母養病，只能磕幾個頭聊表心意了。」

服了。

張幼櫻徹底服了。

做人做到胤禩這個份上，要是還不能收攏人心，那還有什麼人能收攏人心？

「貝勒爺真至誠至孝……」張幼櫻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心裡發狠，一出府就給他拖後腿！他不是要對人好嗎！她拖後腿還不成嗎！不把他弄成個孤家寡人，她誓不擺休！

胤禩聽了，微微一笑：「福晉過譽了。」

又說是皇帝言傳身教的緣故，他做的還不夠好等等。

張幼櫻被他念的不知道該怎麼回復，只能笨笨點頭。

因為皇帝那邊已經早朝，所以今日不用過去相見，離開太后寧壽宮，去的就是惠妃的延禧宮。

一個養母，一個生母，兩位娘娘一早就派了太監們等在宮門外。

兩人還沒有走到地方呢，就被太監們簇擁著迎進了正殿。

一進門就看到主位上雍容華貴的惠妃和陪坐在旁的良貴人，兩人具是笑容滿面。

論相貌，良貴人這個貴人保養的更好一些，完全看不出生了胤禩，整個人瞧上去最多也就三十，散發著成熟女人的魅力。論氣質，惠妃完勝。她給人一種說不出哪裡好看，就是讓人瞧著舒服的感覺，是那種再老也耐看的人。

張幼櫻不敢多看，按照王佳氏之前教的跪在胤禩身邊，大禮參拜惠妃和良貴人。

「好孩子，快點起來！」惠妃笑盈盈開口，「快過來！讓惠額娘和你額娘好好看。」

張幼櫻笑著站起來，慢慢走過去。

惠妃一把抓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嘴裡嘖嘖稱奇：「是個有福氣的。」又和良貴人說：「且等著吧，我再不會看錯的，明年咱們又該添孫子了。」

良貴人一眼不眨的盯著張幼櫻，聽惠妃斬釘截鐵說孫子，眼睛更是亮得驚人：「阿彌陀佛！借娘娘吉言了！」

張幼櫻能怎麼辦？

郭絡羅氏似乎不孕不育。

還明年生孫子孫女？

她能不能生還是個問題。

張幼櫻假笑。

胤禩見張幼櫻僵著臉，只當她新嫁娘害羞，趕緊過去解圍：「惠額娘，額娘，快饒了我福晉吧。生孩子這種事哪裡說得准呢？什麼明年保准添個孫子，快別說了。？」

饒是張幼櫻之前煩胤禩過分體貼的性格，這會兒也忍不住對他好感度大漲：「貝勒爺……」

胤禩見她感激，就朝她笑。

良貴人就伸手指就戳他額頭：「你這個小東西，你惠額娘不過就說了一句吉祥話，你媳婦還沒說什麼呢，你就跑過來解圍，莫不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了？」

張幼櫻臉微微發白，忍不住看向胤禩。

胤禩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

倒是惠妃，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這個局促的！瞧把我們兒媳婦嚇的！」

良貴人轉頭去看張幼櫻，朝她招手：「好孩子，莫怕，我們說笑呢，你可千萬別當真。」

張幼櫻連忙走過去。

良貴人拉住她的手：「好孩子，我和你惠額娘就盼著你能管著胤禩呢。怕什麼媳婦有什麼不好，他這樣耳根子軟的人，就該怕媳婦才好呢。」接著，就開始絮叨一些胤禩幫著偷奸耍滑奴才求情的舊事。

胤禩本來還面帶微笑，這會兒見自己親娘開始翻舊賬，臉一下子就漲紅了起來。

「妹妹！妹妹！快瞧瞧咱們老八！哈哈哈——」惠妃指著漲紅了臉的胤禩，大笑了起來，「好多時日沒見過他臉紅成這個樣子了！快別說了吧，再說下去，他這臉上就該趕上猴屁、股了。」

良貴人輕笑一聲：「他還算知道羞，只是就是不長記性。也不知道怎麼養成的這性子。德姐姐常說，老四和老八若是兩個泥娃娃就好了，這樣就能他們兩個扔一個鍋里，重新捏兩個好的出來。」

「額娘！」胤禩咳嗽著打斷良貴人，「編排兒子就算了，怎麼能連四哥一起編排呢？福晉還在這裡呢！太不尊重了。」

惠妃和良貴人互看一眼，低聲笑他：

「長大了，知道羞了。」

「往日說他，他還不以為意。如今在媳婦面前，到是要臉。」

「可不是……真想讓德姐姐過來看一眼，咱們這個菩薩總算也知道惱了。」

張幼櫻愣愣出神。

良貴人這語氣，怎麼好似和德妃很熟悉，很要好的樣子？再有，胤禩這是在維護老四？這兩人不是死對頭嗎？怎麼聽惠妃和良貴人的語氣，這兩個是哥倆好？①

張幼櫻茫然。

她對九龍奪嫡的了解全部來自清穿小說和清宮劇，其中《雍正王朝》里的老四老八的針鋒相對更是深入人心，莫非都是假的？

不可能。

胤禩和郭絡羅氏的結局做不了假。

可現在她親歷的也不可能是假的。

除非……這兩人後期分道揚鑣了？

四八CP難道是真的？

張幼櫻後背越發的冷，雍正對原主郭絡羅氏的處置實在是太過了，她一直都不明白，現在她懂了。

也許郭絡羅氏被挫骨揚灰根本不是因為受了胤禩的連累……

沒準是郭絡羅氏離間了這對兄弟？鼓動胤禩去奪嫡？

那……那是不是只要讓胤禩和老四做好兄弟，結局就能改變？

有句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胤禩中央空調一樣的性格很難改，拖後腿搞破壞雖然有用，但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笨方法，如果胤禩去彌補，未必不能把人說迴轉過來。

啊啊啊——

煩死了！

為什麼她要穿成八福晉！

為什麼不讓她穿成太后！

張幼櫻心煩意亂，嘴角卻還掛著一絲微笑，一副饒有興緻看戲的模樣，弄得胤禩忍不住看過來：

「福晉千萬不聽額娘她們的……」

「什麼？」張幼櫻本能開口。

胤禩一愣：「沒什麼沒什麼。」

他這會兒才看出來她原來是發獃，心裡不由一陣慶幸。

好福晉！真是我的好福晉！

胤禩感嘆了一句，再不敢留在延禧宮了，拉著張幼櫻就告退。

惠妃和良貴人也不留他們小夫妻，她們彼此互看一眼，眼裡都是笑意，揮手就放他們回去。

回阿哥所的路上，張幼櫻忍不住開口問道：

「貝勒爺和四貝勒感情很好？」

「是。」胤禩想也不想回答，「德額娘和額娘是一起進宮的，她們兩人感情好。」

「那貝勒爺和十四弟想來也很要好了？」張幼櫻又問。

「是。」胤禩笑著開口，細細把自己和兄弟之間的關係告訴張幼櫻。歸納起來就是一句話，他們皇家兄弟，除了太子為君，胤禔為長，需要特別尊重以外。其他兄弟和他都是兄友弟恭。其中，四、九、十、十四和他關係更近一點。

張幼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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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鄭小悠《九王奪嫡》老四的某個滿文奏摺里有這樣的話：「太后額涅、妃額涅系同日進宮，妃額涅亦朕之額涅矣」，說的是德妃和良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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