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三章

一家五口換好衣服，又迎來了新的難題。

商場距離北城一中十五公里，原先他們住的小區三百米處就有地鐵直達，然而現在五個人口袋裡沒有手機，也沒有現金。

窮得響叮噹。

沈建國目光沉沉地看向了沈星晚。

沈星晚壯著膽子說道：「爸，你別老看我啊，又不是我的錯，你也可以努力努力，考考清華啊！這樣您就能帶領我們一家脫離現在的困境！」

她吸了口氣，瞅著過分英俊的父親，說道：「爸！人呢！不管在什麼逆境里都要勇往直前，不就是讀書學習嗎？這有什麼困難的呢？有朝九晚五上班被同事穿小鞋被領導冷嘲熱諷還天天加班難嗎？當然沒有！讀書是最幸福最簡單的事情了！爸爸，我相信你可以的！」

沈星晚越說越起勁。

平時沈建國總這麼訓她，她想不到要怎麼反駁，現在逮著十七歲的父親，劈里啪啦地說教一通，只覺神清氣爽，一時嘴欠，「噯」了聲，說：「爸，你平時這麼訓我的時候，是不是心情也特別舒暢？」

沈建國面色頓變，手裡還拎著塑料袋，裡面有剛剛換下的拖鞋，抽了一隻出來，還沒有任何動作，林愛梅已經阻止了他：「你們別鬧，現在什麼時候了，再不出發就要遲到了。」

沈建國放下拖鞋，將塑料袋塞給了林愛梅。

他說：「你們在這裡等我。」

說著，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商場。

沈星晚問：「爸去哪裡？」

林愛梅：「賺錢去了，」一頓，又和沈星晚說道：「你呀，少和你爸貧嘴，你爸爸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

沈星晚當然知道，但知道歸知道，每次被訓的時候心裡始終不服氣，她爸爸總說讀書容易，可她真的覺得不容易，每個人對難易的定義不一樣，為什麼他非要認為念書考試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沈星晚覺得自己和沈建國有代溝。

她不想和林愛梅聊這個話題，反正只要沈建國不揍她，媽媽和爸爸就是同一條陣線上的。她一直都很清楚，在這個家，大事爸爸做決定，小事媽媽做決定，她沒有任何發言權。

不過沈星晚夢想是當一條鹹魚，有沒有發言權她也不是很在意，現在倒是有些好奇，問：「爸爸去哪兒賺錢了？」

林愛梅：「相信你爸就對了。」

她張羅著一家子換下來的衣物，巧妙地摺疊成盡量地方的形狀，又用塑料袋包起了拖鞋，最後各自塞進每個人的書包里。見公公婆婆模樣有些不自在，又溫聲地勸慰他們：「爸媽，你們就當來旅遊，別擔心，晚晚這次考不上，大不了就復讀，再不行我和建國也努力上課，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總能考得上的。」

這個時候，沈建國回來了。

林愛梅笑著問：「搞定了嗎？」

沈建國「嗯」了聲，手掌展開，是五張地鐵卡。

沈星晚驚訝地道：「爸，你是怎麼弄回來的？」

沈建國淡淡地說：「社會上遍地是賺錢機會，就看你能不能發現商機，你現在還小，等你好好學習考上清華，高等學府畢業后的眼界和你現在的眼界肯定不一樣，人生也不會大不一樣。」

沈建國逮著機會瘋狂輸入。

沈星晚看了眼時間，不到幾分鐘，爸爸竟然就弄回了五張地鐵卡，加起來三十塊錢呢。幾分鐘就能賺三十，即便陷入窘境，爸爸果然還是賺錢養家的一家之主，她由衷地說道：「爸爸真厲害。」

沈建國不咸不淡地應了聲。

地鐵上。

林愛梅很自然地伸進沈建國校服的褲兜里，摸到了一角堅硬，縮回手，用沈建國才能聽得見的聲音問：「借條？跟路人借的錢？」

沈建國輕咳了一聲。

林愛梅偷笑：「猜到了。」

沈建國又咳一聲。

林愛梅說道：「知道了知道了，肯定不告訴晚晚。」

一家五口啟程去北城一中報到。

沈星晚早對過一家的校卡，上面的班級都是高二（3）班，顯然都是同班同學。沈星晚對報到這事兒熟門熟路，帶著一家人找到了高三（3）班的教室。

報到前，老師就通知了，全班人馬原封不動地升高三，班級也不變，老師也不變動。

沈星晚進入教室的時候，內心還是有些忐忑的。

她進入了平行空間，她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成為了她的同班同學，那她以前的同班同學，她的好友兼閨蜜路玥玥還在嗎？

「晚晚晚晚晚晚！這裡！你跟我還是同桌！」

一踏進教室門，靠窗的角落裡就響起熟悉又熱情的聲音。

沈星晚看著路玥玥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神色，再看看周圍的同學，全都是她認識的面孔，頓時鬆了口氣。

看來唯一的變數就只有她的家人。

路玥玥等不及沈星晚過去，三步當兩步過來，挽住了她的胳膊：「哎，晚晚，暑假這些天你被關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爸爸我想死你了！」

沈星晚內心咯噔了下。

她閨蜜路玥玥，一個每天口吐虎狼之詞的女人，因為兩人太熟了，有時候還會爭著當對方的爸爸。

可現在她的正牌爸爸就在她身邊……

沈星晚不敢看沈建國的臉，連忙捂住路玥玥的嘴，轉移話題：「座位是按照上學期還是重新排了？」

路玥玥掰開她的手指：「逆子！居然敢捂爸爸的嘴！」

沈星晚：求求你別開口了。

她當機立斷，觀察周圍的同學，很快發現大部分同學的座位還是和上學期不一樣的。她趕緊離開路玥玥，跑去講台。

按照班主任老楊的習慣，開學前一定會安排好座位。

座位表一定是貼在講台上的。

她的家人校卡都憑空出現了，同樣出現在高三（3）班的座位表上也不稀奇。

果不其然，她找到了所有人的位置。

她坐在第五組的最後一排，路玥玥是她同桌。

她奶奶和爺爺坐在她的前面，而爸媽是第四組的最後一排，正好坐在她隔壁。

沈星晚頓時哭的心情都有了，和家人一起上學就算了，現在座位還圍著她，她隔壁還坐了個知道她所有黑歷史的路玥玥！要是哪天說漏嘴，她能當場去世！

她仔細地觀察了下周圍的同學。

他們對於她的家人並不感到好奇，彷彿早已習以為常，像是老同學一樣習慣。不過也有部分人悄悄地偷看，這樣的眼神沈星晚也很習慣，那是對美的欣賞。

沈星晚一一安排了家人的座位后，才坐迴路玥玥的身邊。

路玥玥睜大眼，好奇地問：「你什麼時候和他們關係這麼好了？」

沈星晚對閨蜜的性格十分了解，立馬反問：「我和他們以前關係有不好嗎？」

路玥玥說道：「他們上學期最後一個月才轉過來的，都沒參加期末考呢，你跟他們也沒說過幾句話，怎麼一個暑假過去了，關係這麼好了？」她托著腮幫子，說道：「果然好看的人是互相吸引的嗎？說起好看的人，我就有點難過，放假后都見不到徐……」

沈星晚生怕她提起「徐嘉越」三個字，她爸這會兒坐得筆直，看似沒看她，實則耳朵豎著，她還沒忘記她爸因為徐嘉越拿掃帚抽她的事情！

她連忙說道：「他們和我住同一個小區，假期正好認識了！」

路玥玥輕而易舉地被話題帶跑了，果真不再提徐嘉越，又怕被坐在前面的沈存學和蘇佩鑾聽見，小小聲地和沈星晚八卦著。

八卦到一半，她猛地一拍桌子。

「差點忘記了！晚晚你的暑假作業肯定沒做完！快快快，來抄我的！你整個暑假被關在家裡，我都沒法給你抄作業了。我抄副班長的，聽說這一次老楊會嚴格檢查我們的作業，沒做好要叫家長的。來來來，趕緊抄，還差多少，不行的話，我幫你分擔一部分，我們倆字跡像，我幫你做其他科的，你抄老楊的那一科！」

沈星晚重重地咽了口唾沫。

身邊的沈建國聲音已經響起：「抄作業？」

路玥玥很熱情地招呼：「是呀是呀，晚晚從小到大的寒假暑假作業都是抄我的，你們做完了沒？沒做完也可以抄我的，我可以幫你們向班長和課代表借。抄不完也沒關係，晚晚還教過我一個方法，撕掉一部分，老師一般發現不來的，追求速度更快的話，還可以隨便寫。晚晚說了，只要腦子動得快，作業壓根兒不是事兒！」

沈星晚看著自己爸爸那張風雨欲來山滿樓的臉，絲毫不懷疑下一刻他會抽出作業本來揍她，但沈星晚學聰明了！

左右都是挨打，還不如主動挨打，顯得自己態度良好。

她不顧路玥玥震驚的目光，把一科的暑假作業本卷了起來，恭恭敬敬地遞到沈建國面前，說：「你打我吧。」

路玥玥用手肘推了推沈星晚。

「你怎麼了？」

力道不輕，沈星晚一下子沒捧好，作業本掉在地上。

頭頂的風扇一吹，作業被吹開了，上面竟然是密密麻麻的字。

沈星晚一把撈起，迅速翻了翻，倒抽一口涼氣，又趕緊去翻其他科的作業，這個時空的自己居然做完了暑假作業！

沈星晚挺胸直背，驕傲地道：「我做完了。」

沈建國去翻書包里的暑假作業，竟然嶄新如初，除了封面上寫了「沈建國」三個字之外，其餘一個字也沒寫。

林愛梅，沈存學和蘇佩鑾翻了自己的，和沈星晚的一樣，全都寫完了。

一家五口，唯獨沈建國一個人沒寫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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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玥玥：你們一家人出現了一個沒寫作業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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