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禪房會晤
吃飽喝足,又與前世好友會晤成功,凌瑤心滿意足地睡了個飽覺。
爬起來后,她精神奕奕地竄進隔壁小師妹的屋子。
寺廟裡的日子寡淡又無趣,小師妹秦書臻又身中寒毒,不光修為被壓制,身體也極為虛弱,除了在廟裡走走、聽聽經,什麼也做不了。
凌瑤進門時,秦書臻正坐在窗下發獃。
素白長裙,鴉發美人,玉釵松挽髻,柳眉輕蹙斜倚窗。
即便凌瑤看慣了她的臉,依然忍不住失神了片刻——怪不得能當女主呢,這臉蛋,是個男的都喜歡啊!!
沒錯,秦書臻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亦是一本書名為《天道寵兒的炙愛》里的女主角。
而凌瑤,只是一個誤闖進來的異世之魂。
在通宵達旦地看完《天道寵兒的炙愛》后,她穿進書里,成為女主角的同名師姐。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正如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死了一遍,卻又回到劇情開始的地方。
如果她無法逃離這個世界,那隻能努力改變劇情。
首先,就從秦書臻這身素淡裝扮開始!
凌瑤定了定神,加重腳步走過去。
秦書臻扭頭,漾出笑容:「師姐,今兒怎麼這麼早?」
凌瑤再次被美人笑容驚艷,頓了兩秒,才道:「你怎麼又穿得這麼素?」
許是因為住在寺廟,這些日子秦書臻的衣裙都偏素淡。
秦書臻低頭,拉起裙擺,扯出一幅淺淡水墨荷蓮圖,一枚鏤雕魚蓮白玉佩隨之在半空晃悠。
她不自通道:「很素嗎?感覺還好呀。」
確實還好。但是……想要俏一身孝,這身素雅白裙配上秦書臻的容顏,實在太對男主口味了。
再加上兩樣緣分天定般的巧合配飾。
那可不行。
既然要改變劇情,當從源頭搞起,把男女主的感情掐滅在萌芽時期!
凌瑤面不改色:「咱們是來求醫,又不是來禮佛。咱家小師妹顏色好、年紀小,當然要穿的活潑亮麗的。」
秦書臻微窘:「師姐你就別笑話我了。」
「我哪有,我這是大實話!」凌瑤竄到她身邊,摸出她的儲物袋開始扒拉,「一大早我左眼皮直跳,肯定是有好事,說不定待會佛子今日就要出關,我們趕緊換身鮮亮衣裳。」
秦書臻啞然失笑:「眼皮跳跟佛子前輩有什麼關係——」
「就這身吧!」凌瑤拽出一身赬霞色衣裙。
日出日落,赬色之霞,輕紅爛漫。(注1)一看就很活潑。
最重要的是,今日初一,僧人們得禮誦,大部分僧人都會穿黃色海青,到時秦書臻混在其中,就不會那麼顯眼了。
秦書臻微微瞪大眼睛:「你是說真的?」
凌瑤眨眨眼:「當然。」將衣裙塞進她懷裡,「快快,趕緊換了。」然後低頭繼續掏,「我再給你配首飾。」
秦書臻:「……」
在凌瑤的強烈要求下,秦書臻只得挪回內室,換下素色衣裙。
凌瑤還摘了她的白玉簪子,重新給挽了個垂掛髻,簡單繫上淺色絲絛,顯得秦書臻又可愛又俏皮。
最後,凌瑤給她配了枚青玉牡丹佩。
大功告成。
秦書臻好脾氣地任她折騰。
折騰完這一切,也不過辰時末。
修行之人,日常三餐是可用可不用,見真寺的早膳只是些白粥小菜,倆人都沒什麼興趣,吃過一回便沒再去了。
倆人對坐閑聊。
秦書臻有些沮喪:「也不知佛子何日出關。」
凌瑤知道她定然不會有事,安慰她:「見松師父不是說了這幾日嗎?出家人不打誑語,他們不會騙我們的。」
秦書臻仍然憂慮:「萬一佛子治不好呢?」
「怎麼會?」凌瑤大手一揮,「師父說了,你身上的毒其實不難解,只是混了魔氣,需要佛子至剛至陽的功法祛除,再施以藥物……佛子濟世為懷,又有咱師父的交情在,你就安心等著治好,然後跟我回慈心谷吧!」
她自信滿滿的模樣,讓小姑娘安心不少。
秦書臻輕呼了口氣:「幸好師姐陪我過來,不然我肯定日日擔憂。」
凌瑤做了個鬼臉:「那不是,要是換成二師姐,半天打不出一個屁來,不等解毒,你能直接悶死。」
她倆均是慈心谷蘇筠霧門下,而凌瑤口中的二師姐是倆人師伯的弟子,性情清冷,不愛說話。
秦書臻噗嗤笑了:「當心我跟二師姐打小報告。」
「好呀!」凌瑤佯怒撲過去,直掏她腰部痒痒肉,「你休想背叛我!!」
「哈哈哈~」
正打鬧,外頭有人揚聲:「凌施主、秦施主可在?」
……
佛子終於出關,誦禮完畢後會見她們。
凌瑤扶著秦書臻跟在知客僧身後,踏入佛子接待客人的禪房。
禪房裡卻已經有人候著,是一灰袍僧人伴著兩名青年。
灰袍僧人自不必說,兩位青年均是翩翩公子。
左側略高些的青年身著月白窄袖長袍,邊綉雅緻水波紋,頭戴銀冠白玉釵,腰墜鏤雕魚蓮白玉佩,儀錶昂藏,俊美英武。
右側青年卻是儒雅斯文,一身白青色寬袍大袖,頭上竹節綠玉簪,腰間雙魚戲珠佩,一雙桃花眼未語先笑,讓人如沐春風。
見到外人,秦書臻好奇地掃了兩眼。第一眼為兩位男子的容顏氣度驚艷,第二眼才發現,那位俊美青年的玉佩、玉簪——竟與她方才換下去的配飾相差無幾。
她心裡頗有些彆扭,下意識看向身旁凌瑤,卻只見其低著頭,小心提起她的裙擺,生怕她絆著。
秦書臻心裡一暖,瞬間將方才那絲彆扭拋諸腦後。
領她們前來的知客僧也甚是意外,單手作揖:「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日安,敢問您二位是……」
「師兄,是我帶他們進來的!」年輕僧人連忙解釋,「他們也是借宿在此的客人,聽說師叔祖出關,特意前來拜會。師父讓我領他們過來。」
知客僧忙再次行禮:「小僧失禮了。」
「哪裡哪裡。」俊美青年雙手合十,「是我倆不請自來,還望大師見諒。」
此人一開口,凌瑤便止不住一哆嗦,渾身僵硬。
那是潛意識裡的恐懼。
重生回來后刻意遺忘的記憶再次翻湧而出——呼嘯來去的尖叫、詭異萬分的詭笑、喋喋不休的囈語、觸及靈魂的劇痛……
另一邊,俊美青年說完話后,其身旁的儒雅青年也跟著開口:「我二人敬仰佛子已久,聽聞佛子出關,便迫不及待過來,倒讓大師們見笑了。」
兩位客人如此客氣,知客僧自然不會趕人。他敬了聲佛號,道:「兩位客氣,師叔祖向來不拘這些禮節……請兩位稍稍等待,師叔祖仍在主持禮佛,稍後便到。」
兩名青年拱了拱手,肅手而立。
知客僧也不再多言,示意凌瑤倆人隨其站到另一邊,讓開道路。
凌瑤卻一動不動。
「師姐?」秦書臻不解,碰了碰她胳膊。
凌瑤瞬間回神。她努力鎮定下來,搖了搖頭,垂眸扶著秦書臻走到知客僧身邊,努力忽視對面如有若無的打量視線。
知客僧伸手示意:「秦姑娘身體不適,先落坐吧。」
秦書臻搖頭,輕聲道:「佛子未至,我等豈能落座?有師姐在此,大師放心。」
凌瑤跟著點頭。
知客僧遂不再勸。
屋裡安靜了下來。
早晨的陽光穿過大開的木門,灑落地面,照得屋裡亮堂無比。
凌瑤盯著浮空飄舞的輕塵,心裡盼著佛子等人快快過來,長話短說、迅速搞定……方才恍神那一下,她身上出了層冷汗,黏黏糊糊的,極為不舒服。她想回去梳洗。
好在,沒等多久,門外長廊便傳來一串腳步聲。
屋內諸人連忙打起精神,連秦書臻也跟著強撐著站直身軀。
凌瑤小心地攙扶著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門口。
凌瑤猶自盯著浮空輕塵,直至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打破光影。
知客僧並年輕僧人同時行禮:「師叔祖。」
是佛子玄真。
其餘四人連忙行禮:「拜見禪師。」
來者微微頷首,踏破碎光,緩步入內。
晨曦落於其後,彷如身負佛光,配著那身黃色海青,莊嚴肅穆又高潔萬分。
尚未看清佛子五官外貌,眾人已凜然生敬。
待佛子慢慢走出光影,幾人只匆忙掃過其清冷麵容,便不敢直視。
除了凌瑤。
不管幾輩子,她都不曾信佛,自然沒有旁人那等敬畏之心。
她不吭聲,是被佛子的美色所俘——俊而不秀、美而不俗,背光而立時,五官臉型更為立體……真是帥到掉渣。
可惜是個和尚。
眼看佛子走到跟前,凌瑤惋惜回神,硬是裝出震驚萬分的樣子,低呼出聲:「你竟然是佛子?」
沒錯,這位身著黃色海青的佛子,正是昨夜裡與她一起啃紫苕的灰袍和尚。
恰好行至她跟前的玄真腳步一頓,視線落在她臉上,臉上似閃過抹意外——他神色太過平淡,凌瑤總覺得這抹意外,有點刻意?
肯定是錯覺。
玄真朝她行單手禮,淡聲道:「阿彌陀佛。貧僧並非故意隱瞞,請施主見諒。」
凌瑤莞爾:「晚輩明白。」她師父尚且要叫佛子師叔,她自然得自稱晚輩。
想到昨夜,她跟著回了一禮,「昨夜裡多有不敬,也請禪師多多包涵。」
玄真微微頷首,不再多言,收回視線,繼續入內。
其身後跟著四名黃衣海青服和尚。
知客僧與年輕僧人上前行禮:「給諸位師伯見禮。」
黃衣海青和尚齊聲應喏,然後隨著玄真走至裡間,再各自散開,
禪房寬敞,這麼多人站在屋裡,竟也不顯局促。
玄真站在主位蒲團前,轉身,伸掌示意:「諸位請坐。」
眾人回禮,一一掀袍,盤腿坐於蒲團之上。
玄真先看向凌瑤倆人:「貧僧甫出關,便聽聞慈心谷遭受妖獸攻擊,不能親臨相助甚為惋惜……不知當日情況如何?」
凌瑤身為慈心谷代表,當即答話:「不敢欺瞞師叔,有數名師弟妹未等救治便當場身亡,傷者更有數十名。」
思及當日混亂,她的聲音有些低落,旁邊的秦書臻也咬了咬唇。
玄真垂眸低吟:「阿彌陀佛,施主節哀。」
諸位弟子跟著念佛。
凌瑤搖頭:「逝者已矣……因谷中正亂,師父無瑕分神,只命我陪同師妹,前來尋醫。懇請前輩施以援手,為我師妹驅逐魔氣寒毒。」
玄真眸光微凝,移向秦書臻,淡淡道:「寺中弟子已向貧僧提及貴師妹的情況……」
凌瑤及秦書臻緊緊盯著他。前者是希望他快快應下別再墨跡,後者是生怕有什麼變故。
玄真的視線在神情篤定的凌瑤面上滑過,收回目光,垂眸斂眉,嘆息般道:「此事,恕貧僧無能為力。」
凌瑤:「……?!」
不是,這跟劇情不一致啊。
兄弟,好端端的你瞎改劇本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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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瑤:兄弟快點治病!
玄真:治不了^-^
凌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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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出自《中國傳統色-故宮裡的色彩美學》
注2:海青,我國佛門僧俗二眾禮佛時所穿衣服,屬於寬袍大袖的漢服,身腰、下擺、袖口都很寬闊,穿著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