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突圍
睢陽人影攢動，孫堅兵士收拾行囊，各個勁裝出城。
數十騎開道辟行引軍前驅，孫堅披裳雛黃堅甲赤銳，護心鏡銀光皚皚，胯下黑玉馬碩健高大奔如迅影。相隨三匹大宛駒，白皙如玉馳騁騰挪，韓當駕騎左行，銀甲灰鎧狼盔奪目，牢龍刀熠熠閃爍與日爭輝。凌操身披緞裳，頭纏帶巾，背負包裹環扣胸前，包袱中所攜之物無疑是玉璽。程普驅馬從右側趕上孫堅，一旅橘橙披風獵獵輕舞。
程普說道，「拓縣的橋蕤軍士據我們最近，此番捨近求遠攻取譙縣，勢必得防範這一路兵馬偷襲，末將願率兵斷後以防敵軍來襲。」孫堅雙眸直視前方，指著曠野荒原說道，「我們的目標在前方，只要一路突進擊潰前邊阻擋的敵人就夠了，至於其他的大可不用理會。」程普覺得這樣做有欠考慮，不過孫堅執意如此也不好再行勸阻。
橋蕤得知孫堅領兵朝譙縣奔去，立即率兵出城繞道后側追逐驅趕。此時，駐守譙縣的紀靈已經準備軍馬列陣原野迎候孫堅的到來。遠在相縣的張勳依然按兵不動，等待著下一步的動作。孫堅軍士輕裝勁旅行度極快，在橋蕤率軍趕上之前，與紀靈的兵士隔著陌原隱隱互見，兩軍在野外相逢。
三千兵甲以雁行陣一字排開，浩浩蕩蕩接連漫野，各個堅甲執銳神態威儀。紀靈御馬陣中，身後擂鼓敲震聲勢威赫，舉目望向迎頭驅馳而來的黑玉馬喝道，「中軍前進！」
紀靈的兵馬每千人分一營，共有左右中三營，此時隨著一聲喝令，中路兵馬踏步齊整手持堅銳，口中呼喊著朝前邁進，兵士各個鬥志昂揚意氣奮發。紀靈手執佩劍往前直指，左路兵馬隨之相擁跟進。左軍行動，右軍也相應而動，兩軍向中路靠攏與中路兵馬形成盾壘陣。
盾壘之形與鋒矢相近，只是此陣主要用來阻敵而不是進攻，三路兵馬在陣前停住，揮槍架持把前路完全扼住。紀靈令止鼓聲，驅馬向前奔去，長刀鑌鐵朔亮鋒銳，晃動得明光閃閃。
孫堅與諸將領兵衝來，眼見兩軍即要相遇對陣，突然敵軍止步排兵，列槍如林攔道不前，盾壘陣形似攻非攻守御有餘。孫堅也勒馬歇兵，隔著百步之地相互僵持。若用衝鋒陷陣的方式將紀靈的盾壘陣形沖潰，兩軍勢必要大動干戈。死戰並不是孫堅唯一的選擇，如果能用最少的代價突圍而出無疑是最好的辦法。孫堅對著身後部將喊道，「程普、韓當，你們二人各領五百兵士繞過兩側。如果敵軍沒有追來，你們可徑直離去。」
孫堅的兵士只有兩千餘名，二將繞道兩翼，中路的兵力頓時空了一半。紀靈命左右軍向兩側延展開，中路後撤形成弓弦陣，弓弦一線其實脆弱無比，難以形成有效的防禦。韓當、程普猛不可擋率兵破開兩端將三營軍士包圍在中間。
孫堅與凌操二人各領其餘半數兵力緊隨其後從側翼繞開，兩撥兵馬就像是順著傘沿滑下的水珠完全架空在外圍。紀靈原以為孫堅會趁機領兵從中路突破，那麼弓弦陣就可隨機應變，瞬間化作鋒矢陣全力攻擊。戰機瞬轉，既然四路兵馬分作兩股，紀靈順水行舟，指引三路兵馬往一側突擊。
劍鋒回指，紀靈驅馬在前領著三路兵馬朝孫堅轉走的左側突進，韓當與程普的前路兵馬已經越過敵軍的包圍，凌操分道右側也沒有遭到阻攔，反而是孫堅這一側的兵馬完全被阻隔住了。
紀靈引兵三千圍殲孫堅的五百兵士，在數量上佔據了絕對優勢。孫堅眼見突圍不出，駕馬朝著紀靈殺來，長槍刺開不斷圍上的騎兵奮勇直前。紀靈看到孫堅勝似虎狼，如入無人之境，伸手取過侍衛所持的金剛伏魔槍，親自上陣揮槍殺來。
金剛伏魔槍又稱伏虎槍，槍柄虎紋雕飾威氣浩蕩，金剛如神威武不屈。紀靈槍使畫地為牢，畫地為牢是金剛伏魔中的絕技，有聖者固步自封圈地自省之意。長槍繞地而行畫環成圈，金燦的槍頭在地上磨出耀眼火光。孫堅先時不以為然，探槍飛刺一招玄蛇吞信朝紀靈擊去。
槍刃行空飛梭，轉瞬間破碎虛影，紀靈已經駕馬繞到身後，孫堅方才一擊彷彿打中的只是幻象，虛無縹緲。紀靈喝笑著揮槍探入囹圄，無數柄槍刃從無極十方戳來。孫堅隔槍阻擋怎麼也攔不開層出不窮的槍刃。紀靈擢槍升旋，以招法邪不勝正迎上，槍勢一招猛過一招，似有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之勢。孫堅再度架槍格擋，被紀靈蓄勢橫掃落馬。
韓當與孫堅同側而行，被紀靈率領的兵士裂道隔開，見孫堅被敵軍包圍，也顧不得先時的叮囑，回馬朝敵陣殺去。紀靈御馬再度朝孫堅奔來，手中長槍舞空如佛降世，神光普照金燦燦輝煌無比。伏虎槍再度破空刺下，勢如風雷震天碎地，孫堅撩槍迎上，以白曦護法相接。孫堅槍勢如疊疊巨浪拱衛成的護罩將紀靈擋退，這招白曦護法屬於捨命衛道的打法，雖然將紀靈的攻勢逼退，卻使孫堅自身氣力極度受損。
紀靈被逆轉的氣勢愕住，孫堅伺機以招法地虎出山接上，長槍撥空拍來彷彿猛虎攔道獸爪迎面蓋來，紀靈一時發愣阻攔不及被槍柄拍落。此時韓當從中間撕裂開一條血路，牢龍刀辟敵開道所向披靡。
「讓韓某來取你性命！」韓當暴喝一聲朝著落馬的紀靈殺去，牢刀連環使轉駕著大宛馬飛馳而過，攔道兵士紛紛被刀勢掀開。一人一馬一刀，紀靈方才起身又被鋒銳的刀勢翻倒，身旋虛空金剛伏魔槍扣地一點，回步立定望著折馬再度沖回的韓當。
紀靈以輕巧的法神無相避開了韓當的攻勢，揚槍怒喝再以架勢金剛入體接迎韓當的牢龍刀，金剛入體是防禦姿態，頓足立步神如金剛巋然不動。韓當未及近身躍馬而起，戰馬朝著紀靈撞去，凌空牢刀劈掛而下。這招舍馬破敵讓紀靈防不勝防，一旦退步躲閃，架勢將隨之而散，若如堅守原地又難以招架。正當兩難之際，孫堅的暗槍已從身後刺來，槍鋒迎合馬勢，以武陣萬馬奔騰架上，這一槍似有萬馬千軍馳騁踐踏。
眼見難以抵擋，紀靈橫槍攔架，為了最後的一點尊嚴而戰，就算戰死也不能死在四蹄踐踏之下。孫堅槍招似強弩之末，槍勢有餘而氣力不足，紀靈架擋將戰馬攔開，卻被韓當的牢龍刀掃開。身甲支離殘破不堪，甲胃鮮血淋漓，這一刀雖不致命卻讓紀靈傷得不輕。
韓當擊退紀靈，牽過大宛馬，將孫堅扶上戰馬，闊步飛奔揮刀辟行，這兩路一千兵士在三營圍兵中左突右穿橫行霸道。原要遁去的程普與凌操也領兵回援，紀靈的盾壘陣早已在幾波衝鋒中被擊散，此刻又被回援的兩路兵馬徹底衝垮。
韓當護衛著孫堅殺出重圍，程普凌操二將也不領兵追趕，任由紀靈領著敗軍退去。此次交鋒，孫堅所領的這路兵馬幾乎全部陣亡，其餘三將所率的兵士傷亡無幾。紀靈雖然殲滅了一支隊伍，卻沒有佔到任何便宜，由於受到幾次衝殺原時的三千兵馬只剩半數不到。
橋蕤率領的兵馬姍姍來遲，紀靈已經整編完殘隊兵士，身上的鎧甲也已褪去，裹敷上絹布草藥，侍卒持著金剛伏魔槍護衛身側。
「看來末將來遲了，紀主將竟然沒能攔住這路兵馬，孫堅這廝似乎的確很難對付。」橋蕤說著望下遠去，孫堅的兵馬已經不見蹤影。紀靈起身接過侍兵得長槍走上前，駐足與橋蕤並立，喝道，「那倒未必，若非孫堅手下幾員將領捨身忘死相護，我早就一槍將他擊殺了。」
紀靈指著一名兵士說道，「傳令與張將軍，讓他率兵折回山桑城，守住龍亢、平阿一帶的道口。」同時轉身對橋蕤說道，「還請橋將軍先派兵連夜追逐孫堅兵馬，我隨即率兵來與你們會合。」
孫堅繞開譙縣尋道徑往南去，但凡途徑城池拒不進入，跋山涉水接連行了兩日，直至宋縣東野河郊才下令駐軍就地歇息。此刻，潘鳳的軍士已經出道新鄭往長社的途中，而尉氏城守將馬延棄城投降，趙雲與文丑率領的金吾軍兵不血刃佔領了城池。
冀北各地源源不絕的糧草經由濮陽通過黃河正運往原武城，退守定陶的劉岱和劉繇經歷孔伷的內鬥后兵力大幅縮減，再加上肆意收刮定陶郡城的糧食，軍中缺糧的癥狀暫時得到緩解。自從孫堅帶著玉璽南下后，劉岱和劉繇商議著舉兵回揚州，他們似乎也感覺到了兗豫兩州所存在的不和諧。
隨著劉岱和劉繇的退去，以及袁紹兵力的收攏，大部分的城池都納入金吾軍的統轄範圍。西至虎牢關，東到泰山郡，南及譙郡，偌大的司、兗、豫三州之地
處於中空狀態，司徒清風在考慮是否調冀州的兵力渡過黃河入主兗州各郡守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