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樓怨06
接著到了靈瓏房間,莫小玖將眾人都擋在門前廊上:「各位先在此稍候,裡面是兇案現場,雖已遭到些破壞,但還有些痕迹是可以找得出來的,待我一一與你們看個分明。」說罷進了房內,在梳妝桌上拿上幾樣東西,再走了出來。
眾人一看,莫小玖手上拿著一盒傅面的妝粉和一把刷面的毛刷。
顧縣令看著有點好奇:「莫先生拿著這個是要做甚?」
莫小玖笑道:「顧大人且看著吧!」說罷將門掩上,再將妝盒打開,用毛刷沾取些白色的妝粉,輕輕地撣在門上。
「咦!你們看,這門上好像什麼都沒有,他一撣那妝粉都沾在上面了,看形狀像是手印。」一位衙役驚奇道。
莫小玖將一盒妝粉撣去了半數,現出了數枚手印,她轉過身,看向眾人道:「這些都是汗手印,也就是有手掌上有汗,推門的時候,汗就會沾在門板上,肉眼很難看出來。」又指著其中一枚手印道。「你們看這枚手印,其掌紋有一道橫線。」又朝阿束道,「阿束,還請你將我拓出來的那個血手印拿出來。」
阿束從懷裡掏出一張白紙,將其展開,紙上是一個血手印,正是從靈瓏的屍體上拓出來的。
捕頭湊上眼一看,也禁不住驚道:「這血手印好像與這門上的手印是一樣的。」
莫小玖點頭:「正是一樣,屋裡有好幾枚這樣的汗手印和血手印。」
捕頭質疑道:「可這手印又能說明什麼呢?」
莫小玖輕笑一聲,心道也不能怪他們無知,必竟他們都沒有學過這些,不過倒是可以讓他們現在跟著學點,於是道:「從這手印上,便能斷定出兇手的身高,甚至職業。」
捕頭笑開:「這怎麼可能?」
莫小玖也不與他爭辯,只從腰間摸出一張紙來展開,遞給眾人看:「這是我昨夜裡根據靈瓏的驗屍結果以及這些手印,再加上先前我勘查到的腳印,給兇手做的一個畫像。」
顧縣令道:「這上面寫的是字,哪裡有畫像?」
莫小玖將紙遞在顧縣令眼前,令他看得清楚些,「顧大人,根據手印的長度,可斷定兇手的身高在……」她正想說是一米六五左右,但心道古代對長度的衡量不是以米,而是以尺,目光恰好落在一位衙役身上,便指著那位衙役道,「身高與他差不多高。」
那衙役嚇了一跳,忙擺手:「不不不,我不是兇手,你這是在瞎說。」
莫小玖道:「我沒說你是兇手,我只是說兇手與你的身高差不多。」
衙役捂著心口,松下一口氣。
莫小玖又道:「再根據案卷上所寫,兇手是背著靈瓏的屍體經後窗跳下離開丹花樓,再拋屍在街道,這說明兇手的體格強壯,應當是經常做一些苦力活,甚至有些武功底子。再結合兇手留在屍體上的牙印,兇手的年齡在二十六到二十九歲之間,上頷左側門牙缺一顆。另外,昨日我在靈瓏的床榻上看到一片魚鱗,而靈瓏的屍體上有一股魚腥味,且兇手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指紋呈破損狀態,說明是時常沾水用刀,如此推測,兇手的職業極有可能與魚有關。」
阿束開口對顧縣令道:「你們只需在雲河縣去尋找一位年齡在二十六歲到二十九歲左右,身高與……」他指著那位衙役,「他差不多高,體格強壯,經常做苦力或是有武功底子,且上頷左側缺一顆門牙,手掌有刀紋,手指指紋呈破損狀態的人便可。盡可去河邊的魚市或是集市上去找這種人。」
顧縣令聽罷,忙將手中的紙遞給捕頭:「將這個兇手畫像每人抄上一份,再到河邊和魚市去找這樣的人。」
捕頭接過紙,一揮手帶著手底下的捕役開始忙活去了。
捕役們一走,吳媽媽便跑上了樓來,與顧縣令耳邊細聲說:「顧大人,要不奴給您與幾位官人安排桌酒席,再安排幾位姑娘相陪。」
顧縣令忙點頭:「好啊!」
他們說話聲音雖小,但都站在一起,都能聽得清,只見燕巫時眉眼一沉,阿束道:「不必了,現在還不到午食的時辰,我們且在樓下坐著等消息便是。」
顧縣令心中惶惶,不敢看燕巫時,他總覺得自己與這位爺走不到一塊,且總覺得自己做什麼都是錯的。就拿今兒個朝食來說,他本來準備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可這位爺卻說朝食得吃清淡些,想吃雲河縣當地人常吃的,於是將山珍海味全數撤下,換了包子饅頭清粥什麼的,可真是難為死他了!
雲河縣城不大,集市和河邊的魚市碼頭也就那麼幾處,不到一個時辰,捕頭與幾位衙役便跑了過來。
捕頭道:「在南橋的魚市碼頭找到了一位與畫像差不多的人,那人叫寬宏,不過寬宏這兩日並沒在魚市碼頭,他與一位同行在碼頭附近同租一間屋子,那位同行說他有兩日未曾回去住過。」
阿束問:「你可有仔細問過,前夜案發寬宏是否也不在屋住?」
捕頭道:「問過了,案發那日寬宏不在屋住。」
阿束又問:「那先前兩位姑娘遇害時,寬宏是不是也不曾在屋住?」
捕頭微皺了下眉,搖頭:「沒來得及細問,不過與寬宏同屋住的同行被帶來了。」
阿束心道這捕頭還不至於蠢到沒邊,於是將目光投向捕頭身後的兩位捕役及一位身著粗布衣衫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目測三十來歲的年紀,個矮且瘦,被一眾官差嚇得戰戰兢兢,低頭哈背。
阿束讓捕頭問,捕頭卻一時忘記前兩位姑娘死時的日子,正待去問身邊的捕役,阿束沒了耐心,便走上前問道:「你可是與寬宏一道在魚市上賣魚的?」
那人躬身點頭:「回官爺的話,草民與寬宏一道在魚市上賣魚,並且與他一同在碼頭附近租了一間小屋同住。」
阿束問:「寬宏多少歲,身高多少?體格壯否?有無武功傍身?」
那人一五一十地回答:「寬宏虛歲二十八,身高比我略高一些,體格強壯,他懂些功夫,那會兒他剛到魚市碼頭時,同行們見他不合群,時常會欺負他,後來有一回他出手將那些人都打了,人家知道他是個懂功夫的,便都不敢欺負他了。」
阿束拿出一張拓著手印的紙來遞到那人眼前問:「寬宏的手掌上可有一道刀印?刀印是否與這畫上的一樣?」
那人探頭看了紙上的手掌印,點頭道:「正是,寬宏的手是去年夏天在魚市上剖魚時不小心被刀划傷的,當時還是草民幫他料理的傷口,後來傷好后便留下了這道刀疤。」
阿束又問:「寬宏的上頷左側門牙是否缺一顆?」
那人摸了下自己的牙齒,比對了下方向,點頭稱是。
阿束先前便摸清了丹花樓先前兩樁命案的時間,便與那人核對,發現寬宏在那兩樁命案發生之時,亦是消失了兩日的時間。
由此可推斷,兇手便是寬宏無疑。
阿束問:「你能猜得到寬宏現如今在何處嗎?」
那人搖頭:「官爺,草民雖與寬宏同屋居住,但寬宏這人性情冷漠,與草民交流甚少,有時草民要與他說上幾句話,他還不樂意搭理草民,他要去哪兒自也不會與草民說。」
阿束:「你可知他平日里有逛青樓的習慣?」
那人擰眉道:「說來寬宏這人也是奇怪,平日里魚市碼頭的那些娘子們,他連看都不屑於看一眼,但有時會消失一兩日,回來時便會聞到他身上有股脂粉味,草民曾打趣過他一回,他也不理會我,只板著一張臉,倒頭就睡。」
莫小玖上前問:「那寬宏除了你外,可有相熟之人。」
那人又是搖頭:「寬宏不與他人結交,他除了賣魚,一般就是回屋裡歇著,這一個月有幾日不在,草民也想不到他會去哪兒。」
莫小玖沉吟道:「寬宏前夜裡行兇後,便一直沒有回屋去住?他如今會在哪兒呢?」
阿束凝著眉頭看向燕巫時,燕巫時卻將目光盯在莫小玖臉上。
莫小玖依然在叨叨自語:「如果兇手真是寬宏,那他基本上是時隔五六日殺一人,按道理他會回去歇一陣……莫非他……」猛地她眸光一亮,目光掃視在周圍人群中,卻不見有他人,是因這丹花樓的人都被肅清了,這條街道亦被封死,不許無關人等窺探。她秀眉緊緊蹙著,目光轉向丹花樓大堂,思量了一陣后,她轉目看向阿束,「兇手應當是藏起來了,不如先散了吧!」
於是自衙門來的一干人等都撤回了縣衙,丹花樓因現場已經勘探,吳媽媽又向顧縣令哭訴說生意難做,這丹花樓養著好幾十口人,一日不營業便損失巨大,顧縣令便應了她,除了靈瓏的那間屋子不許人進去外,其它皆恢復正常。
兇手基本定下來就是寬宏,莫小玖有功勞在身,且兇案未結,自是還得去衙門候著。
可接連三日,雲河縣風平浪靜,寬宏毫無消息,衙門的人開始懈怠,丹花樓的生意逐漸恢復正常。
要說那些好花酒的男人們還真是不怕死。
不過縱觀三回連環殺人案,兇手殺的都是丹花樓的姑娘,又不是那些男人。
夜深,丹花樓里該入房的男人和姑娘們皆摟摟抱抱地入了房,專司伺候的丫頭婆子和小廝們也將大堂里又或是屋裡的酒菜撤了下來,彈曲的,跳舞的,各歸各位。
這日夜雨霏霏,屋內的各種嗯嗯啊啊聲亦漸漸消散,燈燭漸滅,樓院各處值守的龜奴們都是哈欠連連,打起了磕睡。
丹花樓的頭牌雲裳自從知道自己是兇手的第二個目標后,便心驚膽顫,往日里接客人都是挑挑撿撿,非得模樣俊,有才氣的客人才接,而近三日,她不敢挑撿了,只要客人出得起價錢,模樣不是丑得翻了天的,都會邀請客人入屋睡上一整夜。
這夜裡雲裳接的是外地的布商,姓賈,出銀五十兩與她共渡良宵。
丹花樓人多耳雜,雲裳是兇手目標的事情早就在雲河縣傳開了,是以雲河縣本地以往捧她的睡客們都不敢找她了,近來雲裳的客人並不多,皆是外地一些不知情的,再經吳媽媽一通說賣,客人還以為自己撿了個大便宜。
這位賈姓客人向來是個精明的,做生意一分一毫計較得十分清楚,是以這夜折磨得雲裳夠慘,大有一番要把本錢賺回來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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