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他真的(捉蟲)
雲向晚仔細打量著霍輕寒,心頭疑竇叢生。
而霍輕寒則筆直迎向她的目光,笑容溫和且無害,坦蕩赤誠,完全沒有蔣依純那種矯揉造作。
雲向晚忽然覺得自己真是想得太多,過於敏.感。
霍輕寒指不定是覺得場內空氣太過僵硬,所以隨意誇她兩句,緩解氣氛罷了,她自己倒是當了真。
看來被蔣依純給灌多了茶,現在是杯弓蛇影,看誰都茶了。
寒暄了幾句,高一林與霍輕寒便告辭,離開了休息室。
待門剛一關閉,周詩霧立即雙手捂嘴,低聲尖叫:「我去!霍輕寒這變化也太大了吧!他以前可是瞪一眼就能嚇得別人尿褲子的狠戾大佬啊!怎麼現在長成了個準備隨時隨地扶老奶奶過馬路的優質青年呢?簡直就像是換了個人!完完全全的脫胎換骨啊!」
「估計是叛逆期過了吧,現在是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了。」雲向晚想來想去,覺得也只有這個解釋了。
周詩霧繼續喝著桌上的雞尾酒為自己壓驚,壓完之後,她看著雲向晚那張清秀白皙的面龐,嘖嘖嘆息道:「他以前追你追得那麼厲害,我還以為你們倆會有戲呢,誰知道後來出了那事……」
雲向晚趕緊截住好友的話頭:「別胡說,那就是沒影的事,他哪追過我?」
「行行行,你說沒有就沒有吧。」周詩霧敷衍地擺擺手,跳過這個話題:「以前的事就不說了,談談現在吧,你是什麼打算?是決定原諒吳與之,再給他次機會?」
雲向晚垂著眼,側面看去,她的睫毛長而柔軟,但說出來的話,卻是斬釘截鐵:「沒了,他的機會都用完了。」
雲向晚和吳與之是在雙方父母的撮合下走在一起的,吳與之也算是圈子裡的一股清流,沒有公子哥們慣有的驕奢淫逸,人也算上進,雲書娟對他十分滿意。
雲向晚和吳與之兩人滿打滿算,只交往了大概六個月時間。因為吳雲兩家需要共同開發南灣區的項目,所以雙方父母便讓兩人先定下了婚約。
不過現在看來,吳與之這個飲茶愛好者並非良人。
雲向晚對他的好感,已經全部被所謂的「兄妹情」給磨損完了。
在訂婚前夜居然能過去陪「妹妹」一整晚,那結婚前夜是不是還要陪著滾床單啊?
這種未婚夫,不分手,難道還留著共度七月半的那個節日嗎?
「那你是打算跟他退婚?你.媽能答應嗎?」周詩霧皺眉。
周詩霧的擔憂不無道理。
雲書娟是圈子裡出了名的女強人,跟前夫夏風離婚後,便主動跟娘家雲氏請纓,來到南城,接手雲家在南城的項目。雷厲風行,手段凌厲,幾年下來,將項目做得是風生水起。
在商場上,雲書娟是殺伐果斷,在家裡也是說一不二。從小到大,雲向晚的所有事都得由她做決定,包括這次的訂婚,也是雲書娟拍板定案的。
雲向晚本來是想著,晚上回家時跟雲書娟好好促膝長談一番。然而說曹操曹操到,就在這時,雲書娟打來了電話。
雲向晚深吸口氣,接通了電話,張口正要說出想退婚的事,但那頭卻傳來了雲書娟略為清冷的聲音:「我剛才已經聽化妝師說了,不是什麼大事,不用放心上。」
化妝師是雲書娟的人,自然是第一時間把這種事上報。
雲向晚愣了片刻,忽然問道:「那……怎麼才算大事?」
難道真得把吳與之和蔣依純給捉姦在床?
話筒那邊的雲書娟似乎不太習慣雲向晚的反抗,當即語氣里有了不容置喙的決絕:「南灣區的項目現在正進行到關鍵時候,你不要在這個時刻兒女情長,出什麼亂子,否則我沒辦法向你外公交代。」
囑咐完后,雲書娟便掛上了電話。
很明顯,跟吳與之的婚約還是得繼續。
「你.媽不同意是吧?」周詩霧光是看雲向晚那失落的表情就猜到了。
「反正我主動提退婚是不可能的了,得被千刀萬剮。」雲向晚長嘆息。
周詩霧勸道:「反正也只是訂婚,就先這麼將就著,面子上能過去就行了,心裡就當吳與之那廝已經死了,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吧。」
雲向晚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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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婚宴之後,雲向晚對吳與之冷淡了不少。
畢竟魯迅先生都說了——「有些未婚夫雖然活著,但是已經死了。」
而吳與之忙著參與南灣區的項目,也沒有把男女之情放在心上,訂婚之後,兩人反倒好幾天都沒聯繫。
雖然訂婚對象罪孽深重,可訂婚禮物是無辜的,在這幾天里,雲向晚把堆滿整個房間的訂婚禮物都給一一拆開。
有全球限量十隻的名家腕錶,有成套精美奢侈水晶器皿,而雲向晚外公家則是相當省事,直接簡單而粗暴地給了她一棟商業樓收租。
拆到最後,還剩下一個小禮盒,包裝精美,卡片上寫著霍輕寒的名字。
雲向晚拿著禮盒看了三秒,隨即下定決心,也沒拆開,直接將其放置在衣帽間的儲物室里。
有些禮物,不必拆開。
有些事,也不必記得。
盒子才剛放穩,雲向晚便接到了吳佳琪的電話,熱情邀請她去參加自己舉辦的藝術畫展。
吳佳琪是吳與之的堂妹,也是圈子裡的名媛,人沒什麼壞心思,不過打小就沒有讀書細胞,成績每次都是年級倒數。大學去國外攻讀了個藝術系,燒了大把錢,回國之後,自詡新銳畫家,開始籌辦畫展。
雖然雲向晚如今跟吳與之的關係是名存實亡,可在雙方家人面前,面子上必須得過得去。因此,雲向晚便應約前往。
畫展地點位於南城藝術核心區,是新舊城區的交界地帶,前身是廢舊工廠,頗有種頹廢末世感,非常戳藝術家們的high點。
雲向晚也是到了才發現,這次畫展規模挺大,到場的不僅有藝術名媛,還有不少網紅,正開著直播跟粉絲們互動宣傳。此外,為了擴大影響力,吳佳琪還邀請了不少記者。畫展現場不時有拍照快門聲響起,頗有點星光熠熠之感。
雲向晚剛到場,吳佳琪便帶領著幾位名媛一同迎了上來,雖然每個人眼裡都閃爍著「實不相瞞,老娘才是本場C位」的光芒,但彼此間仍舊進行了浮誇而友好的熱情寒暄擁抱。
「寶寶,你好美!」
「哪有,天啊,你又瘦了!」
「我的媽呀,你快白得發光了!」
寒暄完畢之後,吳佳琪從旁邊身著燕尾服的侍應生處,拿了杯粉紅香檳,親自遞給了雲向晚,撒嬌道:「還是我堂嫂好,我那個堂哥啊,每天就只顧著忙工作,我上個月就提前跟他說了今天要開畫展,讓他陪你一起來,可他倒好,回都不回我,氣死了!」
畢竟是自己未婚夫,場面話還是得圓圓,雲向晚笑得清淺:「你堂哥工作忙,我來也是一樣,這麼好的畫,我今天得代他多買兩副。」
吳佳琪一聽,立即笑彎了眼,打趣道:「我堂嫂太賢惠了,難怪你們感情那麼好。」
雲向晚繼續微笑。
是挺好,好到想每天給你堂哥下瀉藥。
一群富家女湊在一起的話題,除了珠寶首飾包包,另外就是男人。
吳佳琪誇完了雲向晚后,眨眨眼睛,宣佈道:「對了,今天霍輕寒也會來。」
此話一出,在場的幾個女伴瞬間興奮起來。
霍氏家業龐大,餐飲,地產,旅遊,金融,各方面都有涉及,實力不容小覷,可偏偏行事極為低調,是隱藏的豪門世家。而霍輕寒作為霍家唯一的繼承人,剛從國外留學返來,優質單身公子哥,在圈內名媛眼中,地位堪比全球獨一隻的限量鉑金包。
此時,忽然有女伴想到什麼,脫口而出:「對了,聽說霍輕寒以前也是外國語高中的,那向晚你應該跟他認識吧?你們關係怎麼樣?」
面對著女伴們期待的眼神,雲向晚抿了口香檳,微笑道:「我們差著年級呢,只是聽說過他的名字,壓根不熟。」
雲向晚向來是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就怕惹麻煩,所以在這種關頭,跟霍輕寒裝不熟是最好的辦法。
誰知話音剛落,另一位女伴忽然壓低聲音,小聲提醒道:「噓,霍輕寒就在二樓,正在看著我們呢。」
雲向晚頓時感覺到頭皮發麻,她緩慢抬頭,一眼就看見了二樓走廊上的霍輕寒。
準確地說,是看見了他的眼眸。
那雙隱藏在金絲邊眼鏡后的內雙眼眸,深黑又專註。瞳眸似乎有了生命力,牢牢地綁縛著她。
那瞬間,雲向晚彷彿又看見了五年前的那個少年。
看見了那張,總是千方百計貼近她,充滿野性.欲.望,侵略感肆意張揚的面龐……
而見雲向晚看了過來,霍輕寒唇角微勾,笑容清雅,隨即用右手舉起香檳杯,遙遙朝她們做了個祝酒的動作。骨節明晰的手腕上,那隻百達翡麗錶盤上的星空蒼穹,散出了靜幽的藍色。
那抹幽藍令雲向晚清醒過來,她用力眨了下眼,再看去時,眼前的霍輕寒身著高定西裝,身形挺拔,氣質清雋,斯文俊秀,哪裡還有半分以前的影子?
她在想什麼呢。
霍輕寒大方的舉動令尷尬瞬間消弭,幾位名媛對他的好感再度拉升,紛紛捂嘴低聲討論道。
「好紳士文雅啊!」
「看上去脾氣真好。」
「向晚,他以前在你們高中,一定是上主席台講話的學生代表吧。」
雲向晚仔細想了想,霍輕寒確實上過主席台講話。
不過是綁著繃帶,桀驁不馴,痞氣散漫地在主席台上念著打架檢討書。
看來,剛剛她確實沒有撒謊——這樣的霍輕寒,自己真的不熟。
幾人正在繼續討論著霍輕寒,忽然,前方不遠處出現了一陣騷動,似乎是有重量級人物出現,記者們紛紛圍了上去,照相機快門聲迅速響起。
她們定睛看去,這才發現,被圍著照相的,正是不速之客蔣依純。
蔣依純能進演藝圈,顏值自然是不錯,屬於精緻甜美型。今天走復古風,刻意穿了一件新式旗袍,前凸后翹,身材惹眼。
而最吸引人注意的,是她胸.前的那一枚藍寶石胸針,四周鑲嵌有鑽石花藤,在燈光下璀璨奪目。
這枚胸針名叫「藍夢」,是知名華裔設計師製作,全球獨一無二。四年前,這枚胸針在佳士得日內瓦拍賣會上,被神秘中國買家以八位數價格拍下。
雲向晚對這枚胸針很熟悉。
因為,那胸針壓根就是她的。
那位神秘中國買家,便是雲書娟。雲書娟特意將「藍夢」拍下,當做成人禮送給雲向晚。
而吳佳琪自然也認了出來,因為,那「藍夢」胸針是她親自找雲向晚借的。
吳佳琪的圈內閨蜜學的是珠寶設計,歸國后便舉辦了藝術珠寶展,想吸引人氣,一周前,便請吳佳琪出面,跟雲向晚借了「藍夢」胸針。
展覽結束之後,吳佳琪本想親自把胸針還給雲向晚,但當時雲向晚在準備訂婚宴,事情繁雜,忙得不可開交。吳佳琪不好打擾,就把胸針放在了堂哥吳與之的房間里,讓他幫忙歸還。
此時,吳佳琪見這一突髮狀況,忍不住叫嚷起來:「不對啊,那胸針我明明還給堂哥了,可怎麼會在蔣依純的手裡?……」
話說到這,吳佳琪頓時反應過來,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圈子裡的人都八卦,自然知道蔣依純經常纏著吳與之的綠茶行徑,
她這麼一嚷嚷,不是明擺著告訴大家,吳與之跟蔣依純之間關係不清白?
彷彿是注意到了她們的視線,蔣依純側身,面對著雲向晚,盈盈一笑。
這個動作,讓她胸.前的「藍夢」閃出了道稍顯刺目的光。
潛台詞很明顯:你的胸針我能搶著戴,你的男人我也能搶過來。
這就是在當眾打雲向晚的臉。
在場的其餘幾個女伴,都投給了雲向晚充滿同情的目光。
自始自終,雲向晚都是表情淡然,面無波瀾,反倒是吳佳琪忍不住了,當即從侍應生的盤子里舉起了杯粉紅香檳,咬牙道:「既然她不要臉,硬湊上來,那我今天就在記者面前潑她個落花流水!讓她徹底沒臉!」
吳佳琪這麼激動,倒也並不是為了雲向晚,最主要是自己跟蔣依純有宿怨。
吳佳琪作為吳家的小公主,自然是從小受到長輩的嬌慣,也不大看得起蔣依純,兩人私底下經常吵架。然而每一次吳與之出現,蔣依純都會立即裝出可憐的模樣,把吳佳琪襯托得蠻橫無禮。而吳與之次次都會幫助蔣依純,責罵吳佳琪。吳佳琪在蔣依純手裡吃了不少暗虧,有冤無處訴,氣到嘔血。
這次自己開畫展,蔣依純根本沒有受到邀請,居然厚著臉皮跑來搗亂。新仇舊恨疊加,吳佳琪恨得手痒痒,舉起香檳就要往前沖。
然而就在這時,雲向晚拉住了她,輕聲道:「算了。」
吳佳琪又氣又急,忙道:「向晚,你就是太善良了……」
誰知話還沒說完,卻聽雲向晚繼續道:「潑酒就算了,直接報警抓她好了。」
吳佳琪:「……」
她剛剛用了個什麼詞語來形容雲向晚的?
善,善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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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魯迅先生:謝謝,這話我沒說過。
3霍輕寒:下面是我展現茶藝的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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