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病癒

韓嫣生了一場病，雖然漸漸好起來了卻也難免有些形銷骨立。

雲鸞去的時候韓嫣正在院子里的一棵樹下獨自一人弈棋。聽見管家引著雲鸞進來的聲音這才抬起頭來，隨手將手中的棋子丟進了旁邊的漆盒內。

「雲尚儀，好些天不見了。「韓嫣打量著雲鸞笑道。

他臉上病容未去，少了幾分往日的光彩明艷，多了幾分虛弱和病氣，但眉宇間的傲氣卻並不見少。

雲鸞朝他見了禮，才說明了來意。

跟在雲鸞身後的幾個小黃門捧著一個個盒子，裡面都是天子的賞賜。大漢經過幾代人的休養生息，如今朝廷的庫房內銀錢充盈，天子對自己看重的人也素來大方。

韓嫣對這些讓外人眼熱的賞賜卻顯得興緻缺缺，只是揮揮手表示自己看過了。

「雲尚儀不如坐下來一起喝杯茶？」韓嫣笑道。

雲鸞有些遲疑，韓嫣揚眉笑道，「怎麼？雲尚儀也看我不起？」

雲鸞忙道不敢，管家親自領著捧著賞賜的小黃門們離開，院子里很快便只剩下韓嫣和雲鸞兩人了。

韓嫣有些慵懶地坐在放在樹下的地榻上，笑吟吟地對雲鸞道，「雲尚儀，請坐吧。」

「多謝。」雲鸞謝過在韓嫣對面端坐了下來。

韓嫣慢條斯理地親自烹茶倒茶，雲鸞便在一邊看著，只是提醒道，「上大夫大病初癒，還是少喝一些茶好。」

「雲尚儀這是在關心我？」韓嫣挑眉，似笑非笑地道。

雲鸞道：「陛下很是關心上大夫的身體。」

韓嫣聞言嗤笑了一聲，道：「關心？倒也不見陛下來看看我。」

「……」感情是因為陛下沒有親自來探望大病初癒的上大夫，才讓他心中不悅了。

雲鸞在心中暗嘆了口氣：韓嫣跟天子關係特殊倒是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若是尋常權貴官員，哪怕是什麼王侯丞相，也斷然不敢抱怨天子不來看自己。天子若是有賞賜，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總也得做出感恩戴德的模樣。但韓嫣這話，饒是雲鸞也不知道到底是君臣之間的抱怨還是情人之間的打情罵俏。

沉吟了片刻，雲鸞只得低聲道，「陛下近日不便出宮，聽聞上大夫病癒，陛下便立刻命我來給上大夫道賀了。不止如此，陛下還讓人重賞了平陽侯府，可見對上大夫的關心。「

韓嫣雖然在病重卻也不是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當下臉色也是微沉。

他當然知道竇太主和陳皇后的所作所為，他可以不將陳皇後放在眼裡，甚至有意無意地氣她，卻不敢不將太皇太后和竇太主放在眼裡。

所以，這個虧韓嫣只能自己吞了。

雲鸞只看韓嫣的神色就知道，他定是認定了自己這次生病是竇太主所為。

「倒是沒想到，陽信長公主竟然會救我。」韓嫣笑道。

王太后不喜歡韓嫣，陽信公主也未見得多喜歡。只是韓嫣跟她沒有衝突，她也就懶得理會罷了。這次若不是因為天子，就算韓嫣死在她跟前只怕陽信公主也不會多看一眼。

「我聽說，太后昨日賞賜了陳美人？」韓嫣突然問道。

雲鸞眉心一跳，連忙道，「太后居長壽宮，我並不知此事。」

韓嫣似笑非笑地掃了一眼雲鸞，道：「雲尚儀如今倒是向著陛下。」

好端端的王太後為什麼要賞賜一個美人，誰還能不明白呢？雲鸞若是以為他會因此而生氣，未免想得太多了。

雲鸞在心中暗道：我哪裡是向著陛下，我是怕你跟陛下使性子連累了我。

韓嫣也知道在雲鸞這裡問不出什麼，雲鸞若是個喜歡碎嘴的人都不可能或者走出長信宮。聊了一會兒便有些意興闌珊起來，「雲尚儀可聽說過…王太后當年、未入宮時的舊事？」

雲鸞垂眸道：「略有耳聞。」

王太后入宮之前早已經嫁過人了，後來才進入當時的太子後來的景帝宮中，生下三女一子，景帝駕崩之後當今天子登基她成為太后。

如果不是上面有個太皇太后壓著，王太后如今便是整個大漢最有權勢的女人。

韓嫣輕嘆了口氣，揮揮手道，「罷了，我也不留雲尚儀了，你回去復命吧。」

雲鸞也不想久留，立刻起身告辭了，只是離開之前忍不住在心中思索著韓嫣突然問起王太后是什麼意思？

毫無疑問王太后是不喜歡韓嫣的，只是如今凡事竇太后做主，王太后也就懶得管天子這些無傷大雅的小毛病了。但韓嫣平時仗著天子的寵愛張揚一些也就罷了，若是真的敢往後宮伸手，只怕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雲鸞出了韓府就轉身準備回宮了，只是才走到距離宮門不遠就被人攔了下來。

「阿鸞姐姐！」被一個僕人小心看護著的霍去病站在街邊興高采烈地朝她揮手。

雲鸞有些驚訝，走過去問道，「你怎麼在這裡？你舅舅帶你來的？」

霍去病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阿鸞姐姐，你果然想當我舅母。」

「……」雲鸞無語，「別胡說。」

霍去病眨著大眼睛，「你若不是想當我舅母，怎麼一見面就問我舅舅呢？」

雲鸞嘆氣道，「若不是你舅舅帶你出來的，你難道是自己偷跑出來的？」

霍去病眼珠子轉啊轉，一雙眼睛四處亂瞟。

雲鸞立刻明白了，這還真的是自己偷跑出來的。

「你亂跑出來就不怕外祖母擔心嗎？」雲鸞彎腰點點他的腦門問道。

霍去病捂著額頭氣鼓鼓地瞪著雲鸞，雲鸞對他笑了笑，吩咐旁邊的僕從，「趕緊送小公子回去吧，別讓家裡人擔心。」

那僕從也鬆了口氣，被小公子脅迫帶著他跑出來就已經讓他膽戰心驚了，如今好容易來了個看來能讓小公子聽話的人，他自然連忙應了。

「阿鸞姐姐！」聞言霍去病立刻撲出來一把摟住了雲鸞的雙腿，「我不要回去！」

雲鸞有些無奈，「這是為何？」

霍去病十分義憤填膺地道，「舅舅騙人！說話不算數！」

雲鸞有些不解側首去看那僕從。

僕從解釋道，「大人原本應了今日教小主人御馬，不想臨時有事……「

雲鸞立刻就明白了，霍去病畢竟還小，在他看來就是舅舅不守信騙人。

「你才多大就要學御馬了？」雲鸞笑道，「衛大人為陛下辦事，總有重要的事情耽誤不得，怎麼能說舅舅騙人呢？」

霍去病揚起小臉道，「我才不小！我已經五歲了！我以後要騎馬打仗，要當大將軍！」說著還伸出了一隻手張開五根手指強調。

雲鸞失笑，伸手捏捏他稚嫩的小臉，「好吧，去病不小了。不過今天舅舅沒空，你先回去好不好？等舅舅辦完了差，再讓他教你御馬。」霍去病今年其實也才四歲罷了，哪裡能學什麼御馬，多半還是衛青帶著外甥去騎馬玩兒。

霍去病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扯了扯雲鸞的衣袖，「阿鸞姐姐，你帶我進宮去好不好？」

「你進宮做什麼？」雲鸞隱隱有點頭疼。

霍去病理直氣壯地道，「我看姨母和表妹呀，我還要跟陛下說，不要總是讓舅舅做很多事情。舅舅每天都好忙，都沒有時間陪去病玩兒了。」

「……」我帶你去才怪！

最後雲鸞一把抱起抓著自己不放的小朋友，換了個方向往衛家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