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鳳凰引（二）

她緩緩說道：「二爺，今夜明月當空，亂世之中，幸得此空閑，真是不易啊。」

關二爺道：「曹丞相，治國有方，夫人伴曹丞相之身旁，當永得安逸。」

曹九生輕嘆道：「他待我如君如父，亂世之中，幸得遇他，我才能有今天，只是如今他心中煩悶，我卻不知該如何啊。」

關二爺垂下眼眉，道：「今日，並非是關某不去赴宴，乃是丞相不放我去尋兄，我哪還有心情去赴宴啊。」

曹九生道：「二爺不必擔憂，我當初答應過二爺，定放二爺去尋劉將軍，今日還請二爺給九兒個面子，隨我去吧，放心，阿瞞定放你歸去。」

關二爺看著曹九生，眼裡放出光芒，道：「夫人當真？」

「當真，我怎能騙二爺呢。」

關二爺又一思忖，點點頭：「好，既夫人已親自前來，關某願隨夫人去赴宴。」

曹九生笑著點了點頭，道：「待二爺見到劉將軍后，切莫忘了將那發簪送於劉將軍。」

關二爺拱手道：「夫人放心，關某定不會忘記。」

隨後，二人便起身向門口走去，剛走幾步，曹九生好似想起了什麼，她轉過身看著關二爺，正色道：「二爺，你就要走了，此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在見，二爺是九兒這一生，見過最正直，最仁義，最忠義的人，世上，恐再無第二人能如二爺這般，劉將軍那日跟我辭行時，太過於匆忙，我只聽得他對我說的那些話，卻未來得及對他說些送別的話，他日二爺去尋劉將軍，想必那日一定也會很匆忙，我怕還如劉將軍那時一樣，我來不及說一些送別的話，今日，就把話都說了吧，你我相識一場乃是緣分，第一次聽聞二爺威名時，雖未曾謀面，但已然心生敬佩，今生有幸能睹二爺之顏，真乃天人也，赤面美髯長巾，天下英雄又有幾人能與二爺相比，忠義之名當永存，他日一別，還望二爺保重，若有機會能在遇，我定還如那時一般，護在二爺身前。也求二爺，若他日阿瞞在戰場上失利，得遇二爺，還望二爺能夠放他一馬，九兒在此先謝過。」說到這，曹九生的眼中已閃出了淚花，她繼續道：「都是這世道的錯，若逢太平盛世，我與阿瞞，還有你與劉將軍等各路英雄，本可把酒言歡，一起策馬奔於原野，三日一小聚，五日一大聚，逢年過節也聚一起歌舞昇平，縱論天下之事，文若先生等文人，弄詩答對，二爺等武將，舞劍助興，九兒光想想這些，就覺得真好，天下之幸事，也不過如此了，可嘆，生於亂世，各為其主，怎奈何，知音相辭，對壁相分，亂世之中註定要留太多恨，我本無姓之人，遇阿瞞賜我曹姓，為我取名九生，寓意亂世之中，我當長命，我聞二爺本名叫長生，想必二爺父母之心，也是如此，阿瞞雖喚我九生，但我卻希望，你們所有人，都能活的比我長命，都說英雄惜英雄，可我一介女流，也是一樣的，同樣惜二爺與劉將軍這樣的英雄，願你們都能比我長命，也不枉我所願，二爺，他日若別，當保重。」

關二爺看著曹九生，月光灑落在她的臉上，映襯著她眼中的淚光，只見她說完之後，淚水隨著臉龐滑落，關二爺情不自禁的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只見她朱唇輕顫，眼睫之上，還掛落著幾顆淚珠。

關二爺強忍心中悲慟，略微帶有哭腔說道：「夫人此言，關某字字入心，聲聲入耳，此肺腑之言，關某平生從未聽過，今生有幸得遇夫人，關某此刻就是死，也值了，我定不辜負夫人所託，他日曹丞相若在戰場失利，我定銘記夫人之言。夫人……」說道這，關二爺哽咽了，他頓了頓，又道：「也請夫人，多保重。望他日有緣，還能在見夫人。」

曹九生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笑著點點頭，此時此刻此景，關二爺一生都沒能忘。

二人回到了丞相府，曹操見曹九生真把關二爺請來了，心中大喜，連忙請關二爺上座。

曹九生道：「今日諸位都在此，已是大喜，九兒不才，願為諸位獻上一舞，還望諸位莫要怪罪九兒舞藝不精。」

許褚已微醺，哈哈笑道：「夫人來獻舞？此乃稀奇！我等何德何能，能一睹夫人風采，真乃幸事也！」

滿堂更是哈哈大笑，曹九生道：「如此，我便去換衣。」

片刻，曹九生換好了衣服，樂師便彈奏起了曲子，隨著曲子的節奏，曹九生舞起了那傳世名舞《鳳凰引》，只見她腰肢款擺，玉指青蔥。

一舞寬袖傾人國，二舞流雲傾人城，三舞雲裳風輕動，四舞足履妙生花。

眾人皆醉，眾人皆痴，在座滿堂無不沉迷其中，曹操、荀彧、曹丕、關二爺、許褚等眾謀士武將，皆不舍眨眼。

紅衣飄擺撫目神，青絲屢屢柳如茵，北國之貌伊盡顯，明月曉以夢釀長。

就在此時，只聽得遠處空中傳來一聲從未聽過的長鳴之聲，眾人好似從夢中驚醒一般，連忙向外望去，只見一對神鳥飛來，形為麟前鹿后，蛇頭魚尾，龍文龜背，燕頜雞喙，五色備舉，高六尺許。

眾人大驚，曹操道：「傳說鳳為雄，凰為雌，鳳鳴雄曰即即，雌曰足足。昏鳴曰固常，晨鳴曰發鳴，晝鳴曰保章，舉鳴曰上翔，集鳴曰歸昌，《鳳凰引》當真把鳳凰引來了！」

眾人皆圓睜二目，唇不閉口，神情驚愕，獃滯原坐且又心神激憤，就連關二爺都不敢相信這竟是真的神鳥，他道：「曹夫人定神女下凡也。」

曹九生也先是一驚，但又轉念一想，《鳳凰引》本就是為引鳳凰而來，如何鳳凰已來，當繼舞便是。

只見鳳凰二鳥與曹九生翩翩起舞，其尾羽撫長發，其翅羽*指，其腹羽撫衣袖，其頸羽撫之容。花自萎於色不及，盞醉士人朝夕賦，翠竹雲雨又時節，小樓東風魚舟渡，群妖嘶呼攬難逐，踏血浮屠三國覆。

一曲終了，神鳥飛去，在座之人恍覺做夢一般，許久都未能緩過來。曹九生輕步走到曹操身邊，輕聲道：「阿瞞，今日可有你那首《陌上桑》之景？」

曹操淡淡一笑：「今日之景，如飛升一般。」

許褚突然起身，朝曹九生跪拜道：「夫人真乃神女下凡也！今日夫人把鳳凰都引來了，如此看來，天命在曹不在劉！」

隨後，在座滿堂均向曹九生拱手齊聲喊道：「夫人在，許昌盛，夫人在，天下盛！天命在曹不在劉！」

關二爺與荀彧看了看眾人，低下頭無言，心情五味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