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6章

沒幾分鐘，周圍的人就都坐滿了。坐在展政清前面的是兩個女生，而和方星薦坐同桌的也是一個女孩子。在他們來之前展政清就已經用了一點點小手段知道了名字，所以在她們和他打招呼的時候，展政清也非常自然的回應了一下。

再怎麼說他也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女孩子，比起男生來他還是更了解女生一點。

就算是已經開學半個月，還是前後桌，但其實關係並沒有那麼熟悉，所以這種時候打完了招呼完全不用再說什麼有的沒的，相比和同學聊天，這個時候的女生更願意找好下節課的書本擺好要用的筆。

現在這種情況看什麼都是新鮮的，展政清第一次覺得原來上課也能這麼幸福。不用和不好相處的同事打交道，不用面對工作上的一些雞毛蒜皮無窮無盡的小事，就只是坐在這裡上上課做做題弄明白知識就行。

在聽到上課鈴響了之後看著班級里的人一下子就安靜下來的展政清有些走神，等到老師都走進班裡了，展政清腦子裡的想法只不過是從「對上課」的新鮮感變成了「對老師」的新鮮感。

坐在旁邊的高輝突然用胳膊肘碰了碰展政清，展政清下意識的側頭去看，結果高輝反倒是指了指講台：「老師叫你，走什麼神呢？」

展政清愣了一下站了起來。

這節課是化學課，教化學的高老師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課代表，不過因為是下午第一節課，她也沒有太在意學生的注意力不太集中這件事。「展政清記得下課把作業本收上來，今天早晨就應該交上來的，你們也沒有人幫著收一下。你坐下吧，我們準備開始上課。」

如果不是有老師這麼說，他完全忘了自己曾經是課代表的這回事兒。

高一剛入學的時候班裡的班幹部基本上都是班主任直接點名，因為展政清中考時的化學成績很不錯被直接丟到了化學課代表的位置上，上半學期的每次考試成績都還不錯，所以一直都沒有換，但等到了下半學期的時候，他開始不想聽課不想學習，整個成績都一落千丈，課代表自然也就換成了別人。

展政清低下頭把書翻到高老師剛剛說的頁數，沒有再想下去。

聽了十幾分鐘后，展政清原本淡定的臉慢慢的陰沉了下來——高輝剛轉頭準備和展政清說話就被這個表情嚇了一跳。本來想問剛剛老是說的那個點是什麼的高輝一下子就把自己想說的給咽了回去，明明對方也沒有做出什麼舉動來，但高輝就是覺得如果他現在問出來，展政清的表情一定會比現在更難看。

展政清的長相屬於那種不笑的時候會有些嚇人的類型，別人看上去就好像他是個很冷漠很不好相處的人一樣，以前的展政清就嚇哭過很多小孩子。但是他笑起來就完全不是這個樣子，會讓人覺得很好說話。

面對這樣的展政清，高輝打消了問展政清的想法，只好在草稿紙上隨手記下了剛剛的問題，準備等下課了去問別人。

自己同桌心裡在想什麼展政清肯定是不清楚的，他現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展政清順手翻到課本最後面的元素周期表，發現自己已經完全不會被周期表了，內心更加崩潰。

他如果要保住化學班級第一的成績，就要回家從初三的課本開始重新學習。他不光忘記了元素周期表，還忘記了在這個階段每個中學生快要刻進骨子裡的化學價口訣，目前唯一記得的和化學有關的就是「38324」、「14122」，但更悲劇的是，他記不起來這個配平方程式口訣到底是針對哪個反應的。

展政清這麼想著就忍不住單手捂了一下臉，好在他還知道現在是在課堂上，沒有做出什麼更加奇怪的舉動，過了兩秒后，他無聲的嘆了口氣。

重生后的第一節課，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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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個大晴天，教室里這個時候正好能夠被外面的陽光直射，和展政清一樣坐在窗邊的同學已經把窗帘拉上一些了，之前還覺得有些熱的教室溫度也降了一些。展政清從書包側面抽出出門前從家裡拿的一瓶水，坐在位置上喝了兩口。

「展政清，作業都齊了。」最後一個小組的組長把作業本放在了展政清桌上，和他打了聲招呼。

展政清朝著那人點了一下頭，而後數了一下作業本的數量，邊數邊問：「我們班多少人來著？」

「四十八。」旁邊依舊在和物理練習冊作鬥爭的高輝想也沒想的直接回答。

展政清「哦」了一聲，然後回頭看向方星薦：「陪我去送作業？」

「我不去。」方星薦擰開礦泉水瓶蓋喝了一口，朝著展政清翻了個白眼，「上四樓就已經很累了，你還讓我再多爬兩樓，有沒有人性。」

展政清出乎方星薦意料的沒有對他使用暴|力鎮壓，反而直接站起來抱著那一堆作業示意高輝給他讓位置。等展政清已經離開他們這裡兩三步了的時候，坐在方星薦前面的高輝扭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

「……是挺奇怪的哈？」

「嗯……」高輝又看了看展政清剛剛走出班的背影，「或許是發善心？」

聽到這句話后，方星薦匪夷所思的看了一眼高輝，表情有那麼一點一言難盡：「這半個月展政清到底給你留下了什麼奇奇怪怪的印象啊？」

高輝完全不覺得自己這麼想有什麼問題，甚至還將這個鍋扣在了方星薦的頭上：「展展給我的某些印象都是來源於你，你自己反思一下。」

方星薦：「……」

其實展政清會問那句話就是想知道化學老師的辦公室在幾樓……不過，除了溫斂外也不會再有人發現他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抱著作業的展政清下到了二樓，這中間也碰到了其他班的學生，有些明顯是認識他的人和他打招呼，展政清臉上自然而然的帶了笑然後回應了一下，即便他連對方的名字都叫不上來。

「報告。」展政清站在門口稍稍提高了聲音喊了一聲就直接走了進去。

教師辦公室比較大，坐了十三四個老師，幾乎每節課下了都有很多學生來辦公室，而且學生喊報告的聲音並沒有響亮到讓整個辦公室的老師都能聽到，如果每個人都等老師回復，老師早就被煩死了。所以辦公室的老師也都習慣了學生站在門口喊一聲報告，然後直接進去找自己要找的老師。

展政清掃了一眼辦公室內的場景，確定了自己的老師坐在哪裡后，就直徑往裡面走了。站在高老師旁邊的時候又出聲喊了一句「高老師」用作提醒。

正握著紅筆低頭批改作業的高老師側過臉來看了一眼，然後反手用紅筆指了一下旁邊的位置：「放這裡就行了。」而後非常自然的將自己的茶杯遞給了展政清，「給我倒杯熱水。」

展政清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放好手裡那一摞作業本，而後接過茶杯又在周圍看了看，這才找到了飲水機的位置。接水的時候展政清才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會有熟悉的感覺，高中的時候只要在老師的辦公室，基本上離不開被支使倒水的工作。

接完水后他把水杯放在高老師的桌上，在準備走之前又問了一句：「老師還有什麼事情嗎？」

「有的，你等一下。」高老師說著就從左手邊的文件架里抽出了一份卷子，一看就是手寫而後複印出來的，「上次測驗我發現你有很多地方扣分都是因為基礎不是很牢，這份是去年整理出來的考卷，你拿去做吧。班裡有同學要的話，你就先拿去給同學複印，有需要再來管我要。」

展政清也不知道「上次測驗」是什麼時候，反正一中大考小考從開學起就沒怎麼斷過，不過他記得高老師當初也給了他一份，但因為自己犯懶以及不在意在拿到卷子后就直接仍在腦後了，連答案都沒有對更不要說起到老師所希望的鞏固作用。

他一抬眼就看到高老師眼角帶著細紋的面容，有些愧疚的伸手接過來：「好的，謝謝高老師。」

「答案要不要那一份走？」高老師笑了起來，彷彿對展政清口中的感謝不是很在意，「聽你們曹老師說你的物理答案是自己拿著的，那要不你把這份答案也拿走，要是有人做完了就直接找你對答案。」高老師又在文件架裡面翻找了一下，從裡面抽出了一張用紅筆寫滿了答案的紙放在了展政清手邊，而後像是有些不耐煩一樣擺了擺手：「行了快上課去吧。」

從給卷子到給答案再到嫌棄一氣呵成，展政清都沒來得及再開口就被嫌棄的趕走，走出辦公室的展政清聳了聳肩，打開卷子邊看邊上樓。

最後的計算題目看著很眼熟，起碼他知道應該用什麼方程式去做，但是具體怎麼去應用就抓瞎了，再翻到前面的選擇題，有幾道題還能憑藉著沒有完全退化的記憶知道一些選項，但也僅僅是幾道而已。就在展政清正想看看後面的填空時，突然被從樓下跑下來的女生撞了個結結實實，展政清此時此刻無比慶幸他反應快，驚慌失措間伸手抓住了樓梯的扶手，不然兩個人怕是都要直接滾下樓，到時候他可能就是最慘的那個。

不過現在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展政清面無表情的低頭看著被對方下意識抓的死死的領帶。

——他快被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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