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兩人一直排位到晚上。
程宸躺在床上，有些疲憊地揉揉太陽穴。
眼睛有點發酸，他閉了閉眼才感覺好點。
蘇牧倒是精神百倍，像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一樣。兩人開著語音，他神經氣爽道：「宸哥，下次還一起哈。」
程宸煩躁的只回了他一個字：「滾。」
蘇牧也不生氣，心情頗好道：「我媽叫我吃飯了，明天要不要還和哥一起甜蜜雙排？」
他現在恨不得把蘇牧揍的連他媽都認不出來，剛要叫他滾，就聽到手機對面喊：「蘇牧！你再不下來就別吃了！一放假就打遊戲，就不能好好學習啊！」
氣勢廣闊，聲音粗里粗氣，程宸不用想就知道是蘇媽。
「欸別別別，媽你等會兒，我馬上就來。」蘇牧慌裡慌張的：「宸哥，我先走了，要不然我媽又要念叨我了。」
他音調突然一降，可憐兮兮道：「還有宸哥，我求你找個時間來我家蹭頓飯吧，我媽天天念叨你和姚朔呢，搞得你倆才是她親生的一樣。」
他一頓，猛的一扭頭，「媽我怎麼一放假就打遊戲了，我也有學好吧……」
這話換誰都可能信，就蘇牧不可信。
蘇牧的聲音猛的消失了，程宸看到他的頭像暗了下去，也退出了遊戲。
說起來他和蘇家也有過一段淵源。
蘇牧一年級和程宸姚朔同班。
程宸從小就發育得早，比一般同齡人要高，看起來像大哥哥一樣。蘇牧也是從小就皮，不敢惹他就挑軟柿子捏，看姚朔個子矮年齡小就覺得他好欺負。
小學座位一般不按成績按高矮排，蘇牧比姚朔要高五厘米就橫地不行，坐姚朔後面時天天欺負他。
當然，這一切都被在最後一排的程宸看在眼裡。
最後程宸在期末考試結束狠狠地揍了他一頓，以至於蘇牧到現在都記得，當時他鼻青臉腫的回到家，聽到自家媽媽震驚地說：「這誰家的小孩啊被打成這樣。」
之後當然是尚梓念帶著程宸姚朔來蘇家道歉，然後在自家小孩淚眼汪汪的注視下，蘇媽大手一揮，豪邁地說：「男孩子身體好，多揍幾頓沒問題。」
簡而言之，程宸和蘇牧算是不打不相識。
他平躺在床上，疲憊一下子被蘇母給罵走了，活動了一下關節，點開同學群。
群里果然刷爆了，不過話題已經從分班聊到挨揍。
語文課代表：我已經能想象到我爸媽拿著掃帚迎接我的畫面了
班長：同上
紀律委員：你們那算什麼，我哥才算厲害
紀律委員：要不是中國禁止用槍，我哥那可是恨不得拿機關槍掃我！
英語課代表：牛逼
班長：牛逼＋1
全班我最6：牛逼＋1
蘇大人：別說了，我們應該慶幸還可以活幾晚
班長：對，開啤酒！
紀律委員：開！
程宸似乎想象到了他們一群人抱著手機流淚的畫面。
他無聲地笑了一下。
房門敲了三下，程宸聽到尚梓念在門外說：「小宸，開飯了。」
程宸頓了下，「知道了媽。」
他聽到拖鞋走動的聲音，繼而又是三聲敲門聲，「小朔，你也吃飯了。」
「知道了尚阿姨，我馬上就來。」
程宸放下手機，已經恢復成了面無表情。
兩人房間在對門，程宸走出去迎面撞上了姚朔。
大熱天的，姚朔穿著簡單的白色長衫黑色長褲，顯得他整個人很修長。
好像一年四季都穿長袖。
也不嫌熱。
程宸想。
姚朔扯了扯嘴角，朝他僵硬地笑了笑。之後低頭避開了他，匆匆關上門下樓，連話都來不及說一句。
尚梓念準備的晚飯是三葷兩素素一湯，還加了瓶橙汁，挺豐盛的。
應該是尚女士無聲地慶祝他放假，以及姚朔的病差不多快好了。
她把盤子里最後一個雞腿夾到姚朔碗里，「小朔，生病了就得多吃點肉，這樣才能好得快。」
姚朔捧起碗接過來，感激道：「謝謝尚阿姨。」
正要夾雞腿的程宸：……
他筷子一偏，在旁邊的盤子里夾了個小青菜。
程宸嘴裡叼著青菜，有點小可憐。
「程宸考的怎麼樣？」程嵩問。
程嵩長得嚴肅，性格比長相還嚴肅。明明只是平常問問題的話語，硬是給他問出了另一番嚴厲的味道。
程宸咽下嘴裡的菜，面色平靜，「和以前差不多。」
程嵩臉色明顯沉了下來，只是看樣子還在壓著火：「和以前差不多？又給我考個倒數第一回來？」
程宸垂眼喝了口橙汁。
「你就不能向小朔好好學學？一個年級正數第一一個年級倒數第一，可真給我長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家出了什麼人才。」程嵩捏著拳頭，心裡煩躁，說著說著語調就不自覺的上揚。
整個大廳都回蕩著他的聲音。
從初三開始嚴重下滑的成績，到現在穩步的倒數第一，已經把他的心態給搞炸了。
一說到成績的事情必定要吵一架。
姚朔被點到名字，頭卻埋得更低了，扒拉著碗里的白米飯。
他的睫毛長，像女孩子一樣。
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眼裡的情緒。
尚梓念在桌子底下悄悄地拉了拉程嵩，皺著眉給了程嵩一個眼神，還特意咳嗽了兩聲示意他別過分了。
程嵩哼了一聲。
「您家是出了一個人才。」程宸波瀾不驚道，垂眼繼續吃飯。
這話說的有些棱模兩可，既可以指他，也可以表示姚朔。
「你怎麼對爸爸說話的！」
程宸抬眼，冷聲說：「那我該怎麼和您說話，鞠躬？彎腰？還是陪笑？程區長。」
說實話，程嵩對他的工作還是很認真負責任的。
公私分明、實事求是用在他身上最不為過。
雖然已經做區長有些年頭了，但從來不收禮，沒有貪過政府一筆錢，這也是程嵩常年不晉陞，以及程家到現在經濟財富還只是小康的原因。
也正是這份正直，才讓程嵩能一直穩穩噹噹地坐著區長這個位置。
卻也是這個位置，讓他能留在這個家的時間一少再少。
火*藥味圍繞在每一處角落，尚梓念安慰說：「你別凶孩子啊，成績可以慢慢提，暑假叫小朔補一下課就好了。」
程嵩叱道：「孩子？17歲了還是孩子？一點該有的樣子都沒有。」
程宸掃了眼姚朔，意味不明地冷笑一聲，起身離開，「媽，我吃好了。」
碗里的飯基本沒動過。
一邊兒子一邊老公，他不想讓尚女士為難。
這兩年裡，家裡這樣的場景不少見，但姚朔顯然還是被嚇著了，握著筷子的手不明顯的在抖。
程嵩筷子一摔，厲聲道：「看看，都是你慣的，不吃了！」
姚朔身子又抖了一下。
尚梓念看著父子倆朝兩個相反的方向走，無奈且無聲地嘆了口氣。
轉頭卻笑著說：「小朔我們吃，不管他們爺倆。」
姚朔怎麼看怎麼覺得尚梓念是在強顏歡笑。
他抿著唇，點了點頭，聲音有些輕柔：「好。」
「今年暑假也去打暑假工嗎？」尚梓念問。
姚朔：「嗯，學校那邊圖書館招暑假工，有空調吹工資拿，還有書看，條件很好。」
「那行吧，你也這麼大了，這些事情是該你自己決定了。」
「謝謝尚阿姨。」
程宸用冷水沖了個澡，用毛巾擦著頭髮。
他走出浴室，熱氣噴涌而出，似乎周身都帶著森然的寒氣。
手機傳出兩聲提示音，他拿起手機。
蘇大人：宸哥
蘇大人：明天記得去圖書館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