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程宸吃了一頓相對愉快的飯之後，在蘇媽的無理要求下，被蘇牧護送出門。

蘇牧站兩人中間，一手勾著一人。

這讓姚朔想起了上初中那會兒，就連上廁所都幾乎形影不離的「校園三劍客」。

蘇牧是三個裡面話最多的，沒事也得找點事聊聊，「宸哥，你親手剝蝦給大貓吃都不給我吃。」

他承認他對一隻貓酸了。

好歹還是做了九年的好哥們。

他以為程宸又要懟他懟的體無完膚，連懟回去的詞都想好了，就等著程宸說話。

不知道是不是被蘇媽感染了，程宸突然煽情地來了句：「它救過我。」

程宸聲音低低的，顯得有些落寂。

他垂著眼，面上沒什麼表情，好像只是在敘述一件很平淡的事。

關於好兄弟的事，蘇牧還是很感興趣，「哦，大貓救過你？說給我聽聽。」

姚朔也被程宸這個回答給回愣了下。

他在程家也沒見程家人說過，就像沒這件事一樣，想不到程宸竟然還有這種經歷。

程宸勾起嘴角，對他說：「你過來，我悄悄和你說。」

姚朔有些失落地緊了緊手。

是不想被他聽到嗎？

蘇牧激動地把頭扭過去一點，「快說給我聽聽。」

程宸二話沒說一腳踹過去。

蘇牧嚇得倒退幾步。

雖然姿勢有點丑，但好歹是躲開了，而且也沒摔在地上。

前面就是車站，程宸說：「滾，我到了，你趕緊回去。」

蘇牧傷心道：「你還沒說它怎麼救你的，你這是吊人胃口，不厚道！」

程宸笑了，「不厚道怎麼了。」

蘇牧住的地方還是老郊區，公交車不多，車站也破，連公交車牌都不知道哪去了。

姚朔盯了會掛公交車牌的杆子，才發現少了什麼，他指了指杆子問道：「之前我來的時候還有的，現在怎麼沒了？」

蘇牧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心下瞭然道：「那都是過年時候的事了。這一片地方的人都牛的很！你別說是一塊牌子了，就連沒人要的塑料罐兒在這都能給你變廢為寶。」

姚朔給他逗笑了。

公交車來了，是他們要坐的那一輛。

程宸懶得理蘇牧先上去了。

姚朔朝他揮揮手，跟在程宸後面。

蘇牧想：還是姚朔暖心。

不像某人。

姚朔上來后就覺得有點尷尬了。

他是坐程宸旁邊還是自個坐？

坐程宸旁邊萬一人家沒這麼想又感覺有點自戀。

自個坐又怕程宸以為他嫌棄他。

姚朔磨蹭的速度可以和女生踩小碎步相比了。

末班車，司機或許是回家心切，不耐煩地說：「快點，開車了。」

姚朔嚇得直接坐上了一個單人座。

他鬆了口氣。

心裡對司機有些感激。

姚朔調整了一下姿勢，往後偷偷瞄了一眼，發現程宸已經戴好了耳機，看著窗外不知道想什麼。

他才發現剛才那些心理活動好像有些多餘。

程宸一身黑，兩條大長腿委屈地縮在座位之間，使他看起來幾乎融入這一片黑暗中。

窗外的霓虹燈忽明忽暗地照在他臉上，有種說不出來的柔和。

兩人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通常這個時候尚女士應該在看無腦愛情片，程區長還在公司。

人家雖然是事業女精英，但在家就對愛情片感興趣。

程宸換鞋的時候，莫名感覺氣壓有點低。

程宸不笑且生氣的時候別說氣壓底，就連空氣似乎都是帶刀子的。

沙發遮住了尚梓念大半個身子，只露出半個腦袋。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了你……」

電視上的女主說著通篇一律的對白，演技拙劣，看的程宸不適宜的有點想發笑。

姚朔這才想起來還沒打電話跟尚梓念說一聲。

程宸也一樣。

兩人走過去站在尚梓念旁邊，姚朔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三人都沒說話。

時間彷彿定格在這一刻，如果除去還在播放的電視機的話。

最後還是程宸打破了安靜：「媽，晚上我去蘇牧家吃了，忘了打電話。」

姚朔也道：「尚阿姨對不起。」

尚梓念穿著暖黃色的真絲睡衣，很襯膚色，就是臉色不太好，和這睡衣形成極大的反差。

她洗了頭髮沒吹，頭髮半乾的披在肩上。

尚梓念臉色緩和了些，「嗯，小朔你先回去睡吧，廚房有牛奶。小宸過來坐。」

姚朔看起來有些沮喪地應了聲，去廚房喝牛奶。

程宸半疑惑地走過去坐下。

和尚梓念還隔了一個人能坐下的距離。

這時候不應該是叫他回房間早點睡嗎？

茶几上沏了一壺茶和一盤水果拼盤，倒水口升起裊裊白煙。程宸用牙籤扎了一個蘋果吃。

酸甜的味道逐漸佔據口腔的每一寸角落。

尚梓念拐不來抹角，開口就說出叫他來的目的：「你不是都高二了嗎，還有兩年就要高考了，要不要叫……」

「媽。」程宸把牙籤扔進垃圾桶，打斷她：「補課的事就算了，我的事我自己會做決定。」

「你做決定？你做什麼決定？成績那麼差還不補課，怎麼越長大越不懂事？！」尚梓念著急心切，說著語氣不自覺地加重。

程宸有心道歉，畢竟是他有錯在先，但聽到後面一句話臉色頓時變冷，「是，我不懂事姚朔懂事，所以我考不考的上大學有什麼關係？」

「反正有人會給你養老。」

尚梓念捏緊懷裡的抱枕，緩了口氣，聲音軟了下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程宸站起來說：「媽，我回去睡了。」

「你……算了。」尚梓念太陽穴突突的疼，她有些失力地靠在沙發上，揉著太陽穴，力不從心道：「廚房有牛奶，你喝完再睡。」

明明在家做家庭主婦，但感覺操心的事不比公司少。

程宸應了一聲。

他從小睡眠質量不好，尚梓念也知道，所以每天晚上都會給他溫杯牛奶。

十幾年來從沒斷過。

這或許也是程宸長得高的原因之一。

他喝完牛奶，看到尚女士的頭髮皺了下眉：「媽，睡的時候記得把頭髮吹乾。」

電視劇里在演雨戲，雨水打到地面上的聲音讓氣氛多添了一份寂寥。

尚梓念後腦勺對著他，「知道了。」

程宸反鎖了門，靠在門背上，暗罵了自己一聲。

都是什麼破事啊。

他吸了口氣又重重吐出，似乎想要把煩心事都吐出來一樣。

程宸洗了澡之後就開始刷從學校帶來的題。

簡單的就在腦子裡粗略地過一遍，難的、比較新穎的題才下筆做一做。

學校不允許在書上或練習上亂寫亂畫，當然這也不是程宸不在上面打草稿的原因，主要還是這個作業要收上去，怕被人看到他的解題步驟。

他在抽屜里找到了一張獎狀。

他撇了眼正面，獎狀上端端正正的印著四個黑體加粗字——三好學生。

初二下學期。

他忽然覺得有點諷刺。

拿了三好學生有什麼用？

程宸寫了幾題熟悉了下手感，他正看一道大題時突然停了筆。

補課的話……

他拿起手機播了號碼，對方不到一秒就被接通了。

蘇牧明顯還沒從遊戲的憤怒中回過神，這會正口吐芬芳：「靠！上啊！躲後面等對面投降？」

程宸默默把手機往外移開了點，沉默地聽完他爆粗口。

等他內心的憤怒罵完了，才對程宸說：「宸哥，真不是我說，這遊戲越火坑比越多，帶都帶不動。」

程宸沒理他，「幫我找一份暑假工。」

「哦，暑假、等下？暑假工？」蘇牧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失敗兩個大字，又罵了一句，「宸哥你不會開玩笑吧，說實話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他頓了一下，又說：「當然你講的我還是會捧捧場，哈哈哈哈哈……」

程宸打開免提，把手機放在桌子上，拿起筆在紙上打草稿，「誰開玩笑，離平店近一點，最好有空調，工資少點沒事。」

平遙書店繞口，簡稱平店。

「你打工幹嘛？找罪受？你家又不是養不起你，你看我媽天天說我我都沒想過去打工。」蘇牧又開了一把，遇到一個妹子，也不在意另一個人存在，開口就說：「小姐姐嗎？我帶飛喲，下局要不要一起？」

他聲音故意提高，無形中流露出一絲猥瑣之氣。

蘇牧本音還可以的，但最近不知道在哪裡看多了其他小哥哥撩妹子的視頻，雖然嘴上說他們的聲音是裝的，身體卻很誠實。

蘇牧還特意向他吐槽過這件事。

只是這份誠實並沒能打動另一台操縱手機的小姐姐，在蘇牧不斷地騷擾下，外加技術不是很好，那位小姐姐很果斷地掛機了。

蘇牧：為什麼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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