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便宜師傅
雪花紛飛的季節,為大地換上了新裝。
一身潔白貂裘的小男孩,邁著小巧的腳步緩緩地在街道兩邊行走。一雙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地打量著街道兩邊的房屋。
易凡趁著城主府的大人們不注意,偷偷地溜了出去。此時的他雖然僅有三歲,身子已經蠻高了,足足比五歲的孩子長得還高。看起來清秀俊逸,兩道劍眉,微微斜飛。下面一雙清澈深邃的眸子,鼻子挺秀,唇紅齒白看起來比小姑娘還要俊美三分。
這幾年自己從來就沒出過城主府,自己的養父養母感情不和,交流極少,更不會有什麼討論孩子的話題。你過你的,我過我的。兩人恨不得毫不相關的陌路人,永遠不要有什麼交集才好。易凡看到這樣的情況也暗自搖頭,看來兩人的矛盾是永遠都不會有得到解決的那一天。現在自己除了對名義上的養母還算認可外,其他人也沒有什麼交集。城主府內的人都知道這是個怪小孩,極少與人交流。平日里喜歡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該吃的時候吃,該睡的時候睡。似乎就沒有小孩子童年的興趣,也不會纏著大人們撒嬌。久而久之大家也就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獨自一人就這樣走著,看到這個世界落後的面貌,內心唏噓不已。對於一個已經習慣了高度文明的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忽然回到了這原始一般的時代,是如何都不能接受這樣的生活方式。以後自己會慢慢長大,將來自己要做什麼呢。是憑藉自己的學識去改變這個世界還是做一個閑雲野鶴的旁觀者呢?從來沒有過的迷惘湧上心頭,忽然發現自己有很多事情可做卻不知道從何做起的感覺。
從目前自身的處境來看,深陷虎狼旋渦,自己真的能夠獨善其身?城門失火池魚遭殃的事情歷史上的例子不勝枚舉,屆時等待自己的又將是怎樣的命運。如今的弱小無力,憑什麼主宰自己的命運?惶恐與不安,湧上心頭。
平日里除了吃睡,就剩看書了。唯一還能讓自己好奇的就是這個世界那神奇的武功了,幻想著有一天也能成為那高來高去的武林高手。
以前看網路小說的時候那些男主們穿越后奇遇不斷或身懷絕技穿越到異域,反觀自己……。看來又是一切重頭開始的一生,除了自己的智慧和前世的所見所聞積累下來的經驗外,一身別無長物。一念及此,心中嘆息不已。
一個人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滿腹心事、滿懷的憂慮。不知不覺來到了東郊的河邊,回首一眼望去,讓人敬畏的天陽城此刻顯得格外渺小。反觀眼前的景象完全可以用一片荒涼來形容,零零落落的幾間茅草房,一棵棵落光了葉子光禿禿的樹。樹枝上面掛滿了晶瑩的冰晶,堆在枝頭的雪花似乎要把枝丫都壓斷,為這荒涼的原野憑添一分顏色。
這裡除了露宿街頭的乞丐,想來應該不會有人來。以前看雪對自己來說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然而時過境遷,心境變了,這純凈的世界也勾不起任何的興趣。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自己都要一個人孤零零的度過,成為這個世界最孤獨的人。腦子胡亂轉著,思緒漫無邊際,無聊地俯下身來玩著地上的積雪。把他任意堆積成潛意識中的東西,不多久幾個高高的雪人便立了起來,似乎在訴說著還有能陪伴自己的東西。利用能找到的東西把雪人裝扮好,看著倒也有幾分意思。幾個雪人表情不一,看著自己忙活的傑作心裡還是相當滿意的。沒人陪自己玩就自己玩,沒人陪自己說話就自問自答,反倒落得個輕鬆自在。前世在親人去世、戀情破碎基本也差不多是這麼過來的,再重複一次又有何妨。
千山雪紛飛,隻影獨自閑。
這時身後傳來了踏碎積雪的腳步聲,易凡眉頭忽皺。警惕地緩緩轉過身來,入眼的是一個中年男子。一身白布衣打扮,此時臉泛蒼白,嘴角流血,略微散亂的頭髮。若非此刻受了傷,亂了形象,倒有幾分儒雅風流。男子腳步踉蹌,呼吸急促,一臉疲憊看來是趕了相當長的路。
易凡看到此人這等模樣,身後估計有仇家追殺。自己千萬不要惹上是非,先走為妙,當即裝作害怕的模樣要逃離。
不料那男子,一把抓住了自己。一臉幾盡哀求的神色,急促道:「幫幫我!把我藏起來!」被他攥住的手雖不覺疼痛,卻猶如被鐵箍住一般,動彈不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希望這個世界的人心不要太險惡才好。易凡心裡不禁有點害怕,畢竟自己現在是個三歲小毛孩,手無縛雞之力。當即對那人說道:「這裡什麼都沒有,哪裡能藏得住你?」
只見那人望了望四周,嘆息一聲,把抓住易凡的手鬆開。現在可以斷定,這人是被仇家追殺。這個用武力解決問題的世界,拳頭為王。用現代的思維來說,沒有任何人能隨意結束他人的性命。生長在太平年代的人實在容不下任何人那般輕賤他人性命。易凡打心底不認為自己會好得有多純粹,可真沒做過那些世人唾棄、法理難容的事情。
易凡看見那人一臉的絕望神色,心生惻隱之心。前世雖說自己也是淡漠少情,千張面孔。也有點狡詐如狐,冷血似虎狼。畢竟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畢竟只有電視中的武俠劇才能看到,還有小說情節的描述,天曉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算了,先幫他一把吧。心裡不知為何會讓自己下了這樣一個決定,可能自己一直潛藏著一些俠義心腸吧。俠義心腸不是這個世界獨有的產物,用前世的話簡而言之--助人為樂。
彎下嬌小的身子,挖了一個將近兩尺深的雪坑。那男子似乎也明了,也加入了行列。易凡叫他先往河邊走去然後再踩著原來的腳印回來。那人笑道:「小子真行啊,就依你了。」
一切都弄好了,那男子便迫不及待地坐了下去。「快把雪培好!」男子急促地催促道。易凡一邊把雪往他身上堆,快到他脖子上時有點猶豫了。如果把雪壓實了雪就會隔絕空氣,時間長了會把人悶死的。為什麼雪崩的時候把人活埋了,不多時間便會把人憋壞休克。
那人等不及了開口催促道:「快點!」
易凡道:「我得先給你找根麥稈透氣呀!」
中年男子笑道:「三五個時辰沒事的,快動手吧!」
易凡也不遲疑一會便把雪人堆好。把周邊幾個雪人對比一下,這個有點肥大了,太過於明顯。只得給另外幾個雪人長長身體,甩開酸累的小手臂繼續忙活著。
雪紛紛揚揚地下著,地上的痕迹已經慢慢被積雪覆蓋,已經不大明顯了。易凡繼續裝作在玩,抓了一把雪用手團了團然後拿在手裡。此事不遠處一個藍色身影飄了過來,幾百米的距離,那人卻能做到踏雪無痕。藍衫男子施展著輕功,瞬間便抵達了易凡的眼前。中年男子一身藍衫,雙目如炬,絕非常人。但是眼神中露著仇恨的眼光,看來是之前那男子的仇家了。看樣子在風雪中追趕多時了,頭髮和衣服上片雪不沾。易凡覺得很不可思議,小說中形容輕功內功達到一定程度了才能做到。如今眼見為實,能不震驚嗎。自己目前雖然對這些武林高手知之甚少,名義上的養父也從沒在自己面前展露過武功,只能憑感覺猜測。況且自己一直都獨自一人,基本不與城主府的其他人有任何接觸。
易凡看著眼前男子的一身打扮,布料看起來還是挺高檔的,手執寶劍。此時,易凡可不敢掉以輕心,畢竟自己可是算得上跟他站在對立面的人。漫不經心地把手中的雪團用力的扔了出去,對他完全無視。
那男人見一個小孩對自己不理不睬便問道:「小娃娃,你看見過一個如我這般年紀的男子經過?一身白衣,受了重傷。」
他質問人的口氣讓易凡心裡很是不爽,畢竟他一直忘了自己這具身體不過三四歲的樣子。當下睜著一雙眼睛打量了他一下,看著留有腳印的方向。然後無意識的顧盼四周,根本就不接他的話茬。其實他是追隨腳印施展輕功絕技一路追過來的,奈何那賊人輕功更為卓絕。他斷定附近的腳印是那人留下的,在幾大高手的合擊下身受重傷必定走不遠。他還是低估了那賊子的功力,僅僅一盞茶時間便消失無蹤了。
此處倒也複雜,白茫茫一片,不知從何處找起。越過河對岸就有多條路可供選擇,再尋找下去難度不小。其實男子早就看到了前往河邊的腳印,也看到了這幾個堆得高高的雪人,看起來應該比人打坐的時候還要高出不少。當下拔劍,只見劍光一閃,當即歸鞘。全部動作一氣呵成,只見幾個雪人的頭全部落地。
此時從遠處趕來的三個打扮不一的劍客也掠到了跟前,只是兩人的跨度沒有第一個趕來的藍衫劍客大,武功較其遜色不少。看到這一幕,那三人齊齊道了聲:藍兄功力劍法又精進一層,可喜可賀,可喜可賀。溢美之詞毫不吝惜。
當下看到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就站在旁邊,看著掉了一地的「腦袋」。
「你憑什麼打壞我的東西!」小孩大聲呼號全然不把這幾個武林高手放在眼裡。易凡當看到這一幕也表示破罐子破摔,希望這樣能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把他們的注意力轉移到河邊的腳印上,心中祈禱他們趕緊離開。
劍客看了雪人也沒什麼異常,如果人坐在雪地上然後往身上堆雪藏身。這一劍下去,人早就喪命了。況且那賊子狡詐異常,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藏身。
那幾人見是一個俊秀的孩童,身上的衣著都是上好的貂裘。也便不再計較,反正已經確認那人沒藏身雪人里。「那賊子輕功了得,想必是逃遠了,我們分頭尋找吧,賊子重傷必逃不遠,別在這浪費功夫了。」其中一人出聲道。「也好,小娃娃回家吧,天色已晚。」那藍衫劍客言罷便往河邊的方向施展輕功追去了,那三人也不多做逗留也紛紛飛身離開。寬闊數丈的河,那幾人一躍而過。
易凡看著那幾人離開走遠了,暗暗鬆了一口氣。待他們完全消失在視線內,再裝作玩雪,時刻留意提防,免得他們折返。過了似乎好久,後面也沒有人追來離開的人也沒有折返。還好是僥倖矇混過關了,事發突然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法子短時間就可以做到完美無缺。主要是沒人會過多懷疑一個小孩子,加上惡劣的天氣,還有那臨時挖好的坑讓人的頭遠低於雪人,這個小小騙局倒也還算成功。當然更多的是僥倖,哪知那幾個人會那麼客氣。
又過了好一會,易凡把雪扒開。只見那人雙眼緊閉,臉色蒼白,雙唇被凍得發紫。易凡叫了幾聲,見那人不應聲,便抓起一團雪準備往他臉上擦。
正準備這樣做的時候,那人慢慢睜開了眼睛。那人的眼光在易凡臉上停了一會,只見這孩子清秀異常,眼神里有著不同尋常的冷靜沉著。
易凡看到此人已經醒來便丟掉了手中的雪團對眼前這男子道:「他們已經走遠了,你快找個地方醫治吧,我要回家了。」
突然男子一把抓住了易凡的小手,另一隻手在他頭部和身上各主要經絡、骨骼處查探了一番。「不錯,不錯,哈哈哈……」連聲贊道。
易凡只感覺自己身體的骨頭都要被捏碎的疼痛,全身經絡似乎烈火灼傷一般的難以忍受。咬著牙,忍著疼痛:「你幹嘛!快放手!」
「跟我走!」突然那男人在自己身上點了幾下,一把抱起了易凡撒腿就跑。易凡只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又不能言語,任由這個男人把自己帶走,看著他把自己往偏僻的地方帶。由於天氣惡劣,雪一直都沒停地下。路上根本不見一人走動況且這個男子走的路線都很偏僻,更是一個人也沒看見。
只見男子把他帶到郊外的一處山洞裡,再轉了幾個彎來到一處山洞。沒想到山洞裡面還是別有洞天呀,裡面泉水潺潺,天然的石頭遮住了落下的雪花。裡面還有一處小石室,地上也算整潔乾淨,還有簡單的石床,光線從石洞的上面照下,也不覺得黑暗。易凡很好奇,怎麼會這麼湊巧有這個地方,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那男人把自己扔在床上便去找來乾柴生了火,解開了易凡身上的禁制。易凡發現自己能動了,活動了一下筋骨,發現自己並沒有受傷。一雙眼睛盯著那男子,嘴巴微撅著,一副我很生氣的樣子。卻不敢妄動,誰知道這個脾氣古怪的男人會幹出什麼事情。就這樣盯著他一會,便坐下來烤火取暖,自己確實是感覺這裡有點冷了。
男人看著孩子的舉止,心裡讚賞不已。此子機敏過人,天賦絕佳,根骨清奇實在是千百年難遇的武學奇才。若能好好教導一番,必能繼承他的一身絕學,甚至能青出於藍。想當時被多位武林高手圍攻,再加上上次被絕世高手重創僅僅恢復了三成功力又經歷連番惡戰。此時也僅僅只剩一成功力,武學根基已受到重創一輩子也無望重回巔峰。既然如此我何不再造就一個我,眼下正是天賜良機,輾轉世間多年也沒見過這樣的良材美玉,得來全不費功夫,豈不快哉。
「小子,想不想學比那藍衫劍客更強的武功呀。」男子臉色溫下來,拋出話來引誘道。
易凡聽到能學到比那人還要高強的武功,心裡也很是高興。隨即便冷靜下來,世界上可沒這麼便宜的事。
男子見他不上當,當即換了一種說法脅迫道:「落在我手裡,你最好乖乖聽話,否則有你好果子吃的。」
當天男子就用了多種方法折磨易凡讓他屈服。奈何他軟硬不吃,無論威逼利誘就是不服,就是不願意拜他為師。你用強,他便捉住你惜才心理,用驚人的意志力抗衡。你用軟,他便順桿上。你挖坑讓他跳,卻又一眼被識破。比之久經江湖的老江湖還要狡猾三分,男子心裡越發滿意這個機敏過人的小鬼。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待磨盡那男子的耐性,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易凡心想,不就拜師嘛,又不用吃虧,這可是你上趕著的,屆時挑著學便可。反正自己這樣也是壞得不能再壞了,從交談中得出此人的武功應該很高。更何況,習武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最期盼的事情。通過漫長的較量和交談,此人雖然人品不堪,但也稱得上是博學多才。
既然重生到這裡可不能白白走一遭。雁過留聲,人過留名。更何況前世的自己就是一個很有追求、有抱負的人。
在天陽城滿打滿算也三個年頭了,這座城、這裡的人除了養母雲霜,沒有什麼值得眷戀的。轉身看了一眼城主府的方向,易凡決定跟這個脾氣古怪的男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