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關於皇帝的傳言
「我嘴都懶得張,你讓我死了算了。」
雖然活著是件好事,但是它受罪啊。
接連幾天沒喝水,還受了些皮肉之苦,這身子當真配不上我神采奕奕的靈魂。
「快別說這樣的話!」
翠紅神色慌張地捂住我的嘴,低聲說:「大小姐,您要是死了,可讓我們姐妹怎麼活?」
原來,翠紅和其他幾個丫鬟,都是從小陪我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姐妹幾個的未來,可都是死死地壓在我一個人身上,我若是死了,她們也就沒什麼活路了,大概率會陪我殉葬。
二十年來,我頭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如此重要,幾個人的性命居然和我息息相關!
我出息了呀。
不行,我一定要進宮勾引皇上,然後獨得皇上恩寵,最終登上皇后的寶座,獲得至高無上的權力和地位,為我的姐妹們贏得一片光明前途!
「翠紅,你怎麼不點燈,咱快要進宮的人兒了,不缺你那點蠟燭。」
「噓!」
不知我又說錯了什麼,翠紅瞪大了眼睛,一把捂住我的嘴。
不多時,門外傳來了竊竊私語聲,聲音由遠及近,想來是幾個路過的丫頭。
「你聽說沒有,大小姐今日答應了夫人進宮的事。」
「怎麼會?昨日我還聽見地牢里傳出撕心裂肺的哭聲,依照大小姐的脾氣,那是誓死不從的。」
「誰知道呢?許是想通了。」
「你說進宮有什麼不好,早知道這樣前幾日何必苦苦挨著,到頭來結果都一樣。」
「你不知道吧,進宮若是什麼好事,夫人怎麼不指派二小姐入宮去?」
聽這語氣,似乎是知道什麼內情,我不由得豎起了耳朵。
「宮裡的那位啊,可不是什麼善類……」
「民間年年進貢數千女子,大抵是有去無回,不然選妃這樣的好事,哪能輪得到咱縣令府,還是在老爺出了事的情況下……」
「秀紅,話可不敢亂說!」
「行了行了,知道了,又沒有外人。」
聽了這幾個人的談話,我終於明白了白天站在夫人身後那丫頭不明所以的表情。
待他們走遠后,我盯著窗外的夜色愣了半天,怪不得這身子的主人寧可被活活打死也不進宮呢,何者皇上是個變態殺人狂?又或者,他是吃女人的心肝得以長生不老?
啊,好可怕這當今聖上,不像我,我只會心疼我自己。
「大小姐,這……」
翠紅也聽了剛才那幾個丫頭的私語,不禁面露難色。
我本是要入宮的人,她若在此時勸我聽天由命,豈不是把我往火坑裡推,那也太不厚道了。
「要不然,咱們一起去向夫人求情,不入宮去了。」翠紅跪在我面前,聲音裡帶著幾分抽噎,卻異常堅定,「實在不行,咱們連夜逃跑,咱們姐妹就算賠上性命,也不能把大小姐往那虎狼窩裡推……」
「什麼虎狼窩?」
話音未落,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高大的黑影佇立在門口,聲音冰冷,帶著些許嘲諷,在月色的映襯下顯得十分瘮人,翠紅倒吸了一口氣。
我也驚訝,這麼晚了,怎麼會有男人?
許是意識到情況不妙,翠紅低聲對小丫頭豆芽說:「豆芽,快去叫老夫人!」
豆芽離門口最近,起身就麻溜兒地往外跑。
卻不想,那來人竟然順勢拔出佩劍插入豆芽的胸膛,後者應聲倒地。
月光下,那滴血的劍鋒,寒光閃閃。
「你是什麼人,你想要什麼?」
我尋思,我家也不是什麼商旅世家,沒什麼金銀財寶,這人若不是圖財,就一定是我爹的仇人,前來害命的。
那人不說話,卻步步緊逼。
我本來十分虛弱,看這架勢,竟然嚇出一身冷汗,也顧不得腰酸腿疼直接下了床擋在翠紅前面。
卻不想,腳底發軟直直摔在地上,此刻,正跪坐在那男人面前。
朝惡人下跪絕對不是我的風格,可現在身不由己,情況又這麼危急,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大俠,求您了,別再殺人了,放了我這丫鬟翠紅吧,這是我最好的姐妹。」
「如果我爹在外邊得罪了您,還請多多見諒,這府里有什麼值錢的,您看得上眼了直接拿去,這宅子給您都行,放過我們姐妹吧。」
那人腳下微微一頓,似乎是對這宅子心動了,我暗自竊喜:有戲!
沒想到他只是冷冷地吐出四個字:「我不稀罕。」
之後,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豆芽,便不耐煩地對翠紅說:「不想和她一樣,就趕緊走。」
我!?
他是在和我說話嗎?不會真的是在和翠紅說話吧,我才是這屋子的主人。
不管了,我拉著翠紅的衣角,她攙著我起身,倆人一前一後準備開溜
就在距離門檻還有20公分的地方,一隻靴子絆倒了我,我趴在地上,不偏不倚啃上了那人的腳。那枚嵌在靴子上的翡翠,是如此耀眼。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不帶任何語氣地說:「我讓她走,你慌什麼?」
說罷,帶血的寶劍便指向了翠紅。
我示意她快走不要管我了,翠紅咬了咬牙,快步跑開。
一時間,這偌大的房間里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小院里一片寂靜,連蟋蟀和蟬鳴都沒有一聲。
說真的,我不怕死,只是等待的恐懼讓人心煩意亂。
我吸了一口氣,將長發撩向一側,露出細長的脖頸,一副壯士赴死般的釋然。
「來吧,殺了我!」
他不說話,卻蹲下身打量了我一番。
離我這麼近,莫不是要先劫色?
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清白算什麼。
「來吧,我不介意。」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認真地問我:「你說什麼?」
見我不說話,他靠近我,將我攔腰抱起,放到床上。
「你是秋封?」
他漫不經心地問我,我卻嚇得直哆嗦,大氣也不敢出,只敢小心翼翼地點點頭。
「誰打的你?」
「啊?」
這下把我問懵了,他怎麼知道有人打我?
他指了指脖子,冷冷地說:「你脖子上的傷痕那麼深,還未見結痂,恐怕是這幾日的新傷。你說吧,誰打的你?」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傷口,痛得險些叫出聲,眼淚不爭氣地從眼角流了下來。
「是,是府上的家丁打的。」
「因為你不肯進宮?」或許是覺得我委屈,那人坐在床邊,語氣也溫柔了許多。
我點點頭,雖說我家小門小戶,可我身為縣令府大小姐,在當地怎麼說也有些名氣。縣令長女被打成這樣,不用問也是為著進宮選妃的事,畢竟聖上選民間女子入宮那可婦孺皆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