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龍王（上）
亦飛雲雖然不擔心別人懷疑到自己頭上，但也不會多嘴提及韓家莊的事。
所以當方仁傑談到要一起住進韓家莊時，他只是隨口附和，裝做什麼都不知道。
昨夜，他已經將韓精忠勾結倭寇之事告知那些家丁和門客，並在韓家莊門口的青石地磚上刻下了他的罪狀。
想必不久之後，韓精忠的惡行就會隨著他身亡的消息一起傳出。
經過夜城殺手一鬧，亦飛雲再無心練什麼曲子，便和柳聞鶯、方仁傑二人結伴回城。
走在路上，他好奇地問道：「傑哥，為什麼你會成為夜城殺手的目標？」
「哎，當你行俠仗義多了，結的仇家也就多了。」方仁傑苦笑道，「惡人報起仇來，什麼手段都會用的，偷襲、下毒、圍殺、炸藥……為兄都習慣了。不過我孑然一身，無親無故，倒也不怕他們報復。」
「這麼說來，大俠可真不好當。」亦飛雲感嘆道。
方仁傑道：「這世間有太多不平之事，而朝廷對此不聞不問，所以才需要俠。俠之道，見義勇為，舍己助人也。太過惜身，便做不了俠。」
「沒錯。」柳聞鶯道，「我爺爺常說『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今日一見，深感方大哥確實當得起『俠』之一字。」
「哈哈，聞鶯妹子又在折煞為兄了。」方仁傑笑道。
正當三人閑聊之時，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鞭炮聲。
亦飛雲循聲望去，見一處府邸披紅挂彩，大門前人來人往，落滿了轎子。
「是蘇將軍府，好像有什麼喜事。」柳聞鶯道。
「走，看看去。」方仁傑露出笑意。
一打聽才知道，今日是老太君八十歲大壽，故在府內大擺宴席延請賓客。
亦飛雲午飯吃得早，其實現在正當午時，才到吃飯的時候。
方仁傑撫掌笑道：「太好了，咱們就在這用膳吧。」
「可我們沒有請帖，又怎麼進去呢？」柳聞鶯問道。
「這就是大俠身份的好處了，且看為兄。」
方仁傑整了整衣衫，走上前去，對著一名家丁拱了拱手。
「這位兄弟，麻煩你去通報一聲，就說儒俠方仁傑來給老太君賀壽了。」
那家丁應聲而去，不一時便回來，恭恭敬敬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三位貴客，老太君有請。」
「真有你的，方大哥。」柳聞笑了，驀地笑容一斂，「哎呀，我們也沒帶賀禮啊。」
「聞鶯妹子多慮了，為兄這麼大名頭，就是最好的賀禮。」
言罷，方仁傑搖著扇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將軍府。
亦飛雲緊隨其後，進門便瞧見一群人眾星捧月般地圍著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婦人。
這位身穿紫綢錦衣，舉止端莊的老婦人正是壽宴的主角——老太君。
方仁傑帶著亦飛雲和柳聞鶯給老太君說了幾句祝壽詞，隨後便有家僕領著三人坐到了院內靠著牆角的一桌。
望著一桌子山珍海味，亦飛雲不禁嘆了一口氣。
「亦老弟何故嘆氣？」方仁傑奇怪道。
亦飛雲摸著肚子回道：「實不相瞞，小弟早早吃了午飯，現在依然有飽腹之感。」
「原來如此，賢弟莫急，為兄正好有一個運氣消食的法門。」
接著，方仁傑便說了一段口訣，亦飛雲依法運行真氣，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他就又有了食慾。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將軍府正廳。
一名儀錶非凡的貴氣公子敬酒道：「老太君有大福氣啊，蘇家得龍王看重，整個江州的大人物，都要來給您祝壽。」
「承老龍王不棄。」老太君舉杯笑道。
「兩江總督魏大人到——」
這時，外面傳來洪亮的通報聲。
「總督大人！」
老太君神色一驚，轉身踢了旁邊站著的年輕人一腳。
「沒眼色的東西！還不出去迎客？」
那年輕人雖然衣著樸素，但生得劍眉星目，粗陋的布衣也掩蓋不了他的英氣。
八抬大轎落下，一位身著五爪龍白蟒袍的中年男子，提著腰間的虎紋金帶跨步走出。
此人身材魁梧，目光堅毅不怒自威，一看就知道是個位高權重的人物。
「恭迎魏大人。」
那個布衣年輕人站在一旁，跟家丁一般行禮道。
「龍……」魏大人臉色一變，欲言又止。
「保密。」布衣年輕人低聲道。
「上禮！」魏大人一揮手，「祝老太君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千年人蔘一顆，福壽玉如意一對，天山雪蓮一朵……」
「多謝魏大人。」老太君笑著頷首道，「大人親臨寒舍，已讓此地蓬蓽生輝，又何須如此客氣。」
「龍王使到——」又是一聲響亮的通報。
話音剛落，便見十幾道紅影在空中飛身掠過，落在了屋頂、飛檐、牆頭之上，他們手持種種樂器，傲然而立。
「砰!砰！砰……」
倏地，數十團血霧在上空炸開，瀰漫成層層疊疊的血色雲霧，美艷絢麗異常。
在氣勢恢弘的樂聲之中，五個身披血紅斗篷的人影從天而降。
為首者斗篷上綉著一條張牙舞爪的血龍，十分惹眼，他指著身後的一個大布袋，朗聲道：「龍王命我送來一千隻耳朵，為老太君祝壽。」
什麼？
在場中人紛紛露出驚疑的表情，哪有人生辰送耳朵的？
見到眾人這般反應，龍王使哈哈大笑。
「諸位不必多慮！這些都是倭寇的耳朵，被我血龍教割來作壽禮。蘇將軍位列鎮海四將，鏖戰倭寇英勇犧牲，本教也是想為蘇將軍的仇出一份力，老太君不會怪罪我們唐突吧？」
「好！殺得好！」
聽到龍王使的解釋，在場頓時爆發了一陣喝彩。
亦飛雲看得一臉迷惑，忍不住小聲問道：「這龍王使又是何方神聖，怎麼排場比兩江總督還大？」
「龍王使就是血龍教教主龍王的使者，負責傳遞龍王的旨意，在血龍教地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方仁傑以扇遮掩，壓低聲音侃侃而談。
「當年血龍教率領義軍攻克大都，永朝的開國皇帝褚永嬴，也只是血龍教的一個堂主罷了。
所以按照大永律，血龍教地位超然，教主龍王和皇帝平起平坐。不過數百年來，龍王也沒有明著干涉朝政的事例，這一條恐怕早就淪為一紙空文了。」
「居然還能這麼玩？」亦飛雲震驚道。
這種顛覆三觀的設定，不愧是武俠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