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無招劍境
無邊無際的大海上，一艘佛郎機二桅帆船孤獨地航行著。
東瀛人沒有再來襲擊，亦飛雲一行人帶著德川家光順利地回到了船上，現在已經航行了五天，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回到中原。
那日同行的佛郎機人，由於形勢危急當時都被留在了二條城，但佛郎機和東瀛本是盟友，加上又是被脅迫的，亦飛雲料想東瀛人不會跟他們為難。
至於佛郎機人吞服的百日丸，其實也不是真的百日丸，而是補腎的海狗丸，嚇唬嚇唬他們罷了。
烏雲不斷地聚集，天色越來越暗了。
斜風細雨中，亦飛雲正在甲板上一招一式地演練隨山劍法，他的動作緩慢無比，如同在練太極劍一般。
此刻的他身心沉浸在劍法之中，每一招都會用心體悟其中的神意。
比如當他使出高山流水這招時，就會存想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然後有一道瀑布飛流直下。
「轟隆！」
一聲驚雷驟然炸響，隨即呼呼的狂風大作，深藍的海面洶湧翻滾，一道接一道的巨浪襲來，船體劇烈搖晃起來。
亦飛雲驀然驚醒，心中有感，劍勢一變自然而然地使出一招「山崩海嘯」，這是隨山劍法中少見的進攻招式。
此劍一出，竟也有風雷之聲！
雨水在劍氣的裹挾下倒卷而起，竟如同海嘯一般向前涌去，直至撞上兩丈外的船舷，才如同驚濤拍岸般啪的一聲散開。
亦飛雲閉目沉思，靜靜地回味這一劍。
方才他身處茫茫大海，真切地感受到大海的驚濤駭浪，在此天地之威的震撼下福至心靈，促成了他學劍以來最完美的一劍。
上次那神秘道人說亦飛雲的隨山劍法式、勁、功還湊合，但缺少一點神意。如今這招「山崩海嘯」不僅式、勁、功完備，就連缺少的那點神意也被補足了。
亦飛雲收劍而立，他現在大概明白什麼是「山水真意」了。
隨山劍法，乃是全真七子之一的劉處玄真人云游天下之時，從山水形意中悟出的一套劍法。
先前練劍時，儘管隨山劍法中的諸般山水景象，亦飛雲都在網上看到過，但終歸沒有身臨其境，是以始終差那麼一點。
看來要將隨山劍法練至大成，尋山訪水或許是一條必經之路。
不過融會劍法神意只是開始，要將劍招盡數化去，最終到達返璞歸真的無招之境，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其實自那日與神秘道人分別後，亦飛雲一直在琢磨什麼是「山水真意」，什麼又是「無劍之境」。
當然，亦飛雲沒有一個人悶頭苦思，他首先請教了衛俊浩，後者表示他也不是很明白，並勸告亦飛雲不必過於執著所謂的無招劍境。
衛俊浩還說無招只是一種境界，不一定勝得過有招，而且武者之間的較量並不是只看招式，本身的功底更為重要。與其把心思和時間花在這個上面，還不如好好修鍊內功。
後來亦飛雲又找到了方仁傑，覺得他出身國子監，見多識廣，對武學理論一定研究很深。
結果方仁傑說這種境界要五絕級別的劍客才有可能達到，並且從未聽聞全真派有過亦飛雲說的把隨山劍法練到無招境界的人，建議他不要白費功夫，等此間事了可以推薦他進入國子監，這樣就有機會學習更上乘的劍法，包括全真派的至高劍法「止殺劍」。
跟兩人談論后，亦飛雲暫時打消了鑽研無招劍境的想法。
……
「飛雲哥哥的天資真是好，剛才那一劍尋常人就算練一輩子也使不出來，當年全真派還在的時候，恐怕也沒幾人能做到。」
柳聞鶯早在一旁觀看，一直沒有打擾亦飛雲，等到後者回過神來時才出聲說話。
「柳姑娘過獎了，哪有這麼誇張。」
亦飛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嘴上謙虛，心裡卻是很開心的，畢竟很少有人誇他。
「對了，柳姑娘可知道無招劍境？」
亦飛雲忽然想到對方出身柳劍山莊，作為劍聖的後人，家學淵源，應該對無招劍境有所了解。
「無招劍境？」
柳聞鶯先是一愣，旋即來了精神。
「知道啊，我們柳家的『拂柳劍意』便是無招劍境的絕學，只有劍意，而無劍招，練成之人能以劍意化萬物為劍，隨心所欲、鬼神莫測。」
亦飛雲驚嘆道：「這麼厲害？」
「那是自然。」柳聞鶯得意地笑了。
隨後，她便打開了話匣子，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解起這門家傳絕學來。
據柳聞鶯所說，拂柳劍意源自劍聖柳羲顏所繪的一幅《清風拂柳圖》。
相傳此畫暗藏絕世劍法，乃是柳羲顏一生劍道的精義所在，但非悟性高絕且具有相當劍道造詣之人難以修習。
於是便有後人從畫中總結出了一百零八式劍招，編成一套「拂柳劍訣」，用以體演劍圖，領悟拂柳劍意。
「這拂柳劍訣如此厲害，怎麼從沒見你用過？」亦飛雲不由奇道。
柳聞鶯嘆了口氣，說道：「爺爺不讓我學，他說我現在練了也是白練，貪多嚼不爛，等過幾年再參悟不遲。」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據說將拂柳劍訣練至純熟后，再把劍招盡數化去，便能通曉拂柳劍意。」
亦飛雲聽到這不禁眼前一亮，心想這倒是和神秘道人的說法一致，那道人也說要「化盡招式，只留山水之真意」。
「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幾百年來走到這一步的人寥寥無幾。」柳聞鶯搖頭說道。
「這麼難啊……」亦飛雲感慨道，「難怪方大哥說這無招劍境要五絕級別的劍客才有可能達到，讓我不必白費功夫。」
「他這話卻是說得有些絕對了。」柳聞鶯笑道，「拂柳劍意百年來有兩人練成，一位是我爺爺，他的確是五絕宗師，但另一位在二十五歲時便領悟了。」
「啥，二十五歲？」亦飛雲頓時來了興趣，「這麼厲害，究竟是何方神聖？」
「哎……」
柳聞鶯輕輕嘆了一聲，似乎想起了什麼不開心的事，神情突然變得落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