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誤會

見此情形，陳江海從褲兜里拿出發熱器麻利地換上去，插上電源后，嗡嗡的聲音響起，冰箱的溫度很快就降了下來。「嘿，小夥子，可以啊！」老胡摸了摸那涼颼颼地冷氣，一臉驚喜地說道。「怎麼樣？老胡，我沒說錯吧，我的收音機就是他修的。」老薑也是一臉的得意，彷彿電冰箱是他修好的一般。老胡豎起大拇指，發出由衷的讚歎：「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手藝，以後肯定能成大師傅！」「胡大爺，這冰箱修好了，這費用……」陳江海關心的不是稱讚，他需要錢。這老頭要是敢反悔，自己就有把握把這個冰箱拆成誰也修不好。「行，沒問題，五十就五十！」價格剛才已經說好了，胡大爺也是很痛快地就給錢了。跟兒子結婚的喜宴順利辦起來相比，區區50塊錢，算不得什麼。陳江海的價位已經是良心價了，真要是送到修理店去，沒個一百出頭，別想修好。再加上來來回回的車費，花掉兩百塊都有可能。關鍵那些海鮮要是壞了，損失更大。一張墨綠色的八零版五十塊到手，陳江海嘴角泛起了笑容。這下，開大張了。刨去送禮和發熱管的成本，凈賺45塊錢。「胡大爺，以後要是有朋友想修電器的話，可以讓他們來找我，我就在這附近轉悠。」陳江海忽然間萌生起了一個想買BP機的衝動。沒有聯繫方式，好抓狂！……騎著回家的路上，陳江海心情不錯，哼著小曲，路過一家新開的服裝店，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腳步。望著櫥窗里塑料模特身上那件光鮮亮麗的衣服，陳江海猛然想起一件事。婉秋似乎好久都沒買過新衣服了。自從林婉秋嫁給自己之後，就沒讓她過上過一天好日子。結婚一年多了，沒有置辦過一件新衣服，身上穿的都是從娘家帶過來的。過時不說，早已經破舊。也就是林婉秋的容貌和身材擺在那裡，穿什麼都好看，不然估計都穿不出去。一股愧疚的酸楚，縈繞上了陳江海的心頭。要不給她買身衣服，讓她高興高興吧！捂著兜里那張五十大票，陳江海走進了店裡。營業員見了，立馬迎了上來，滿臉笑容招呼道：「歡迎光臨，進來看看吧！」陳江海微微有點意外。現在進門會喊歡迎光臨的店，可沒有幾家。字正腔圓，在這種鄉音十足的小縣城裡實在難得。眼下的陵海說起來還是個小地方，經濟發展一般，雖然已經沐浴了改革開放的春風，可觀念尚未真正轉變過來，還比較落後。「你們這裡有新款女裝嗎？」陳江海於是直接問道。店員聽到陳江海這樣問，眼睛一亮。客人這樣問，明顯是給女人買的。男人給自己花錢可能會摳，可給女人花錢，那絕對不會小氣。「有的有的，女裝都在這裡！」營業員很賣力的介紹道。陳江海看了看，這些加了墊肩的款式後世早就看不到了，但在當下可是流行。「你看看，這些都是最新款式，從上海進的，潮的很啊，還有個踩腳健美褲，都是大城市流行的，來一條吧！」每個時代都有其特色的鮮明標緻。比如現在流行的破洞牛仔褲。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健美褲是風靡一時的潮流。穿上一條健美褲，再穿一雙高跟皮鞋，一個原本十分普通的女子也會頓時有增色三分之感。正因為健美褲能充分展現女性的美麗，天生就有一雙漂亮腿的女性會毫不猶豫地穿上健美褲在人海中穿梭，迎接行人們羨慕或驚艷的目光。沒有哪個女孩會不愛打扮，林婉秋也是如此。林婉秋很想擁有一條健美褲。只是，礙於生計，生活窘迫，只能將打扮的念頭藏在心裡。陳江海挑選了一番，買了一身碎花連衣裙，還有一條黑色的健美褲，二十多塊錢就已經花出去了。既然買了衣服褲子，索性再去買雙鞋子，正好湊齊一身。等全部置辦完之後，修冰箱的收入就只剩下了20塊。當陳江海拎著大包小包回到家中，發現林婉秋已經在家了。坐在椅子上靜靜地望著窗外，悵然失神，魂不守舍。「咦，婉秋，今天下班這麼早啊？」陳江海笑著問道。林婉秋低著頭，聲音似乎有些低沉：「我中午就回來了，一直沒看到你。」「哦，今天我出去上班了，賺了點錢，你等著，我買了你最愛吃的小排，現在就去給你做飯。」陳江海趕緊放下東西，拎著菜就要去廚房。林婉秋抬頭一看，發現了放在桌上大包小包，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委屈和氣憤，凄聲說道：「陳江海，你說你到底想幹嘛？」「我……我去給你做飯啊，怎麼了？」陳江海愣了下，愕然地說道。林婉秋眼眶裡的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聲音哽咽道：「你……你做了什麼，難道還不知道嗎？」陳江海頓時緊張起來，他現在最見不得林婉秋傷心的樣子，趕緊上前焦急地問道。「婉秋，你別哭，到底是什麼事兒，你說啊！」「家裡現在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我去問過了，你根本就沒有去報到！沒有上班！為什麼不能好好去上班，為什麼還要做生意，為什麼還要亂買東西？」林婉秋帶著滿臉的失望，一把推開陳江海，頹然地轉身坐在了床上，淚水刷刷往下流。絕望的情緒再度縈繞上了心頭。「婉秋，我是真的會修家電啊，我沒有去上班，是因為修家電比上班賺得多，你看看，那個收音機就是我修好的，今天下午還幫人家修了電冰箱，賺了五十塊呢！」陳江海只能實話實說。「真的？」林婉秋扭過頭，眼神複雜地眼神複雜的看著陳江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他們結婚都這麼久了，自己還從來沒有見過陳江海修電器的手藝呢！但這個收音機她是記得的。陳江海昨天帶回來的時候，就是一個沒人要的破爛。現在已經被他修好，已經極大說明了問題。他確實會修電器。見林婉秋不哭了，陳江海微微鬆了一口氣。「當然是真的，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會騙你，要是違背諾言，讓我天打五雷……」沒等陳江海說完，林婉秋趕緊打斷：「好端端的，說這話幹嘛！」「婉秋，我真沒騙你，那這是我今天賺的錢，給你，以後我賺的錢，都給你！」說著，陳江海從褲兜里掏出剩下的二十塊，塞到了林婉秋的手上。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陳江海這樣說，原本止住哭的林婉秋，頓時眼淚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