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花焦土校園(五)
丁培安被甩進常春藤堆中,周圍的蔓藤立刻聞著味兒涌了過來,好像一條條發現食物的蛇,狂喜著撲上來,想要將自己的根須扎進這個食物的體內。
他身上爆出一圈光,抵住了蔓藤的侵蝕。
寧媛媛看著殷流明,眼眸中終於閃過了一絲驚訝。
她走近兩步,沒有指責殷流明,反倒是提醒了一句:「夢魘遊戲一般禁止玩家互相攻擊,下次不要衝動。」
殷流明吸了口氣,按捺下尚未發泄乾淨的起床氣:「違背規則會怎麼樣?」
寧媛媛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系統會進行判斷。如果太過分甚至殺死玩家,會送你進最高難度的懲罰夢境。幾乎是九死一生。」
遲夕捂了一下嘴,看那邊丁培安已經狼狽不堪地從常春藤堆里掙扎出來,這才稍稍鬆口氣。
丁培安臉色陰沉得可怕,舉著手裡的刀就沖了過來。
他的心頭在滴血。
剛才驟然被扔進蔓藤堆,他來不及反應,只能臨時動用了防護道具——完美防禦的道具昂貴稀少,這一下就白白浪費了!
殷流明不閃不避,等丁培安衝到面前,才輕輕捏了捏拳頭:「我是個脆弱的新人,你最好想好,萬一我不小心被你砍死了,你就得去懲罰夢境里轉一轉。」
丁培安顯然也知道懲罰夢境,臉色頓時凍結,氣得渾身發抖。
——脆弱?脆弱個屁!
他從沒見過這麼囂張的新人!白天的樣子全都是偽裝的!
但他終究不敢繼續動手了。
誰也說不準夢魘遊戲對玩家「攻擊」和「自我防禦」的判定標準,丁培安也不想自己去嘗試。
——更何況,他還真不一定打得過殷流明。
他長呼吸了幾次,才勉強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咬牙切齒道:「你等著!」
說完瞪了寧媛媛一眼,一言不發地離殷流明遠了些。
寧媛媛輕輕嗤笑了一聲:「蠢貨。」
魏子龍和楊角縮著頭圍觀了兩人的衝突全場,對丁培安的濾鏡也漸漸碎了。
這個自稱通過了三星夢境的老玩家……看起來似乎沒有那麼強?
殷流明明明也是個新人,好像能一隻手吊打丁培安一樣……
這麼看來,他們和丁培安簽訂契約,是不是有點虧了?
魏子龍心頭後悔更甚。
如果早知道殷流明這麼厲害,他就不為了巴結丁培安對殷流明口嗨了。
現在還不知道殷流明會不會記恨他……
魏子龍這麼想著,斷掉的胳膊更痛了,臉色蒼白地往楊角身邊躲了躲。
那邊殷流明已經無視了丁培安,和遲夕、寧媛媛聊起了今晚的兇險。
「我其實也睡著了,但是在紫藤花攻擊我之前就醒了。」遲夕回想了一下,眼前忽然一亮,「我好像是被身上的什麼聲音吵醒的!我之前還以為是蔓藤爬過的聲音。」
他在身上翻了一下,從口袋裡掏出一朵嫣紅的虞美人。
幾個小時過去,遲夕還在床上睡了一覺,這朵虞美人卻依然新鮮水嫩,彷彿剛剛從花莖上摘下來。
寧媛媛面露沉思:「是它叫醒你的?」
遲夕也說不準,求助性地看向了殷流明。
殷流明沉著臉:「我失眠。」
就算睡著了,稍微有點動靜就會把他吵醒。
「不管怎麼說,花多少是一個線索。」寧媛媛若有所思,「只是有一點比較奇怪——像你們這種新人夢境,一般同一天里夢境對玩家的考驗只會有一波,為什麼常春藤會來攻擊我們?」
殷流明掃了她一眼。
寧媛媛用詞有些微妙,似乎她闖過好多次新人夢境一般。
丁培安是為了收下屬才來當的引導者,寧媛媛又是為了什麼?
「叮鈴鈴鈴鈴——」
一陣熟悉的打鈴聲響了起來。
寧媛媛抬頭皺眉:「現在已經十一點了,打鈴幹什麼?」
遲夕抓了下頭:「應該是熄燈鈴。我高中就是晚上十一點打熄燈鈴。」
熄燈鈴之後全部宿舍樓都要斷電,讓學生們好好休息。
不遠處的楊角忽然開口:「那些花好像不動了。」
隨著熄燈鈴的響起,在宿舍樓牆壁上瘋長的蔓藤忽然安靜下來。
等鈴聲結束,那些蔓藤幾乎在一瞬間凋零枯萎,重新縮回了各個窗台上的花盆中,徹底偃旗息鼓安靜下來。
幾個人面面相覷。
看起來危機似乎已經過去了。
只是誰也不敢現在再回宿捨去。
魏子龍和楊角互相看了一眼,小心地看著丁培安:「丁哥,要不咱們今晚就睡外面?」
丁培安臉皮抖了抖。
那邊殷流明輕輕揉了揉太陽穴,邁開長腿向著宿舍樓走去。
遲夕吃驚地跟了上去:「殷哥?你不擔心蔓藤再攻擊嗎?」
「不擔心。」
想睡卻不能睡的殷流明耐心極差,迫切想回去躺下,「不都打過熄燈鈴了?」
遲夕有些茫然:「和熄燈鈴有什麼關係?」
寧媛媛跟了上來,淡淡解釋了一句:「從現在得到的信息看,這個夢境應該是一個學生的夢境。對於學生來說,打鈴聲代表著學校規則,是不可違背的鐵律。那麼他的夢境中的一切活動也會遵循這條鐵律。」
像之前喪屍學生們的行動,也被打鈴牢牢約束。
遲夕恍然大悟:「殷哥真聰明!」
寧媛媛輕輕扯了下嘴角,閉上嘴繼續向前走去。
……
殷流明回到101房間時,冷著臉重新換上睡衣,還沒躺下,就看到身邊多了一道人影。
沈樓依然懸浮在半空,低頭望著這個和自己簽訂契約的玩家,神色略有些古怪。
殷流明抬起沒有感情的眸子盯著沈樓:「有事?」
困頓卻無法入睡的煩躁感讓他情緒極差,現在的殷流明暴躁得很,內心默默讀著秒,打算如果沈樓在他耐心告罄之前不能說點什麼有用的話,他就要動手了。
沈樓看出了殷流明壓抑的暴躁。
比起之前溫和不動聲色的抗拒,現在的殷流明脾氣更烈,語氣也不自覺帶了些火氣。
沈樓突然覺得自己這個契約者很有意思。
他稍稍換了個姿勢,慢悠悠地道:「我只是提醒你,剛才你收的新圖鑑應該解鎖了新技能。」
殷流明暴打完常春藤之後脾氣稍緩,剛好用圖鑑把被錘得半死不活的常春藤收了起來。
只是遲夕在外面等著,殷流明就沒來得及看新圖鑑有什麼好東西。
殷流明嘴角輕輕扯了一下:「就這?」
「還有……你的睡衣很可愛。」
沈樓略低頭,淡藍色眼眸凝聚到殷流明臉上,忽然露出一個優雅的笑容,「晚安。」
說完化作一道藍光飛回了圖鑑中。
「呯!」
殷流明一圈砸在沈樓剛才在的位置。
他深吸了口氣,換上睡覺的行頭,重新躺回了床上。
……
第二天殷流明出門時,就看到遲夕小心翼翼的眼神。
殷流明輕輕挑眉:「怎麼了?」
遲夕試探道:「殷哥,你現在心情好嗎?」
殷流明將背包提在背上,笑容溫和:「你看呢?」
遲夕端詳了好一會,才鬆口氣:「看起來不錯。」
昨天晚上的殷流明和現在差距實在太大了。
遲夕甚至有點懷疑他家殷哥有精神分裂。
「不是精神分裂。」
遲夕僵硬了一下:「我、我說出口了?」
殷流明有些好笑:「沒有。」
不過類似的疑問他已經在過去無數好友臉上見過,一眼就知道遲夕在想什麼。
「我之前不是說過么,我失眠,而且起床氣比較重——一旦在我預定的睡眠時間被打擾,脾氣就會比較差。」
這哪裡是比較差,簡直像換了個人。
遲夕這句吐槽憋在心裡沒有說出來。
殷流明目光落在遲夕頭上:「你頭上是什麼?」
遲夕摸了摸頭頂的紅色虞美人:「啊,因為它救了我一次,所以我打算一直隨身帶著它。」
「你隨身帶著它的方式就是把它綁在頭頂?」殷流明點評,「幸好不是常春藤救你一命。」
遲夕想到自己頭頂一片綠油油的樣子,乾笑了兩聲。
殷流明環視一圈:「其他人呢?」
「他們起得早,已經去調查學校了。」
只有遲夕想等殷流明一起行動,又不敢敲門怕把殷流明吵醒。
殷流明伸了個懶腰,點點頭:「那我們也出發吧。」
他回頭掃了一眼自己的房間,忽然皺了皺眉。
昨天被他踢壞的門板、被常春藤擠破的窗欞現在全都恢復了原狀,地上破碎的常春藤葉片藤蔓也消失得乾乾淨淨。
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
兩個人走到宿舍樓門口,拐過牆角時險些和一個矮個子男生迎面撞上。
那男生向旁邊歪了兩下,抬頭看見殷流明和遲夕,有些驚慌,連聲道歉:「兩位老師很抱歉,我跑太急了……」
遲夕下意識擺手道:「沒事——」
他忽然反應過來,眼睛瞬間瞪大,「你是誰?」
那男生有些茫然也有些慌亂,怯生生地道:「我叫齊小北。我沒有逃課,只是忘了東西回宿舍拿……」
殷流明冷不丁道:「你住哪個宿舍?」
「310。」
殷流明眯了眯眼:「沒事了,去吧。」
等男生跑上樓,遲夕才揉了揉眼睛:「昨晚明明一個學生都沒有,現在怎麼突然多出來一個?」
殷流明目光從樓梯上收回,淡淡地道:「而且很可能是高三三班的學生。」
「啊?」
「雖然學生們昨天都是喪屍,但性別還是看得出來的。高三三班的學生男女比例差不多,其他班級想必也一樣。昨天楚苳說女生宿舍在另一棟樓的208到211,男生宿舍在三樓,那310差不多應該是高三三班。」
遲夕震驚了:「殷哥,你觀察得這麼細緻?」
面對那麼多喪屍,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殷哥竟然還有心情觀察性別比例!
遲夕猶豫了一下,又道,「剛才那個學生身上的味道怪怪的。」
「什麼味道?」殷流明回憶了一下,稍稍蹙眉,「我沒聞到。」
「很淡,忘了應該怎麼說……」遲夕也有點不太確定,「我錯覺了?」
兩個人一邊聊一邊出門。
比起昨天空曠冷清的校園,今天的學校好像蘇醒了一般,能聽到朗朗讀書聲,偶爾也能看到幾個咬著包子的遲到學生向著教學樓跑去。
遲夕有些茫然:「這些學生都是哪來的?昨天不是只有喪屍嗎?」
「忘記昨天晚上發生過什麼了?」
遲夕怔了一下:「常春藤?」
殷流明點點頭:「昨晚的常春藤想要紮根到我們的身體里……如果宿舍里住的不是玩家,而是喪屍學生,被常春藤紮根之後會怎麼樣?」
「殷哥的意思是……常春藤讓那些喪屍學生起死回生了?」
遲夕想象了一下常春藤紮根到喪屍血肉里的樣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殷流明走下台階,提了一下背包:「可以做個實驗驗證一下。」
他手裡剛好既有喪屍學生也有常春藤。
「不過在那之前……」殷流明摸了摸肚子,「先吃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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