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做王十三好啊

還是做王十三好啊

田警官給了我小燕的信,密密麻麻好幾頁,大約是說一些她自己的無聊寂寞,也說了一些她自己的故事,似乎,這個女孩的故事永遠都說不完.也許正是她自己說的一輩子當幾輩子過吧.田警官和藹可親,整日與罪犯接觸,如果我的話我估計我會變得更加冷酷,更加憤青,火爆脾氣,難得,她用自己的慈祥,春風化雨,感召靈魂.。

安靜的茶室,竹排下面是一潭鵝卵石和七彩魚。

田警官說:「能偏安一偶也不錯啊.世外桃源.下次我還會帶我女兒來這裡,然後給她講遙遠的故事.「

我說:「呵呵.田姐真有感覺.「

她認真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舉杯品了口清茶.說:「你會過得很好的,會幸福的.加油!北京是一個考驗人的地方.「

我嘆了口氣說:「不敢奢求,只是但願自己能夠堅持就不錯了.「

田警官說:「小姑娘(小燕)挺想你,雖然她不會讓誰知道.你要多勸導她,改過來,人生才有希望.「

其實我自己都是一個沒有希望的人,真的不知道該怎樣講.只是安靜以及無奈的看著田警官,然後莞爾一笑.

最近要見一位母親.她無能為力了所以抱著試試的態度撥通了我們的電話.

那時候我剛剛和王星的母親通完電話.從出事以來,她拒絕任何媒體的採訪,我們也都理解這位老人,只是善良的為她祈禱.

而那時候她向我打聽王星屍體被怎麼處理了.於是我說等我打聽到了再給她說。

然後下午.我去見了向我們求助的母親家裡.去她家,是她要求的.

鐵路職工宿舍,簡潔,乾淨,灰紅色的磚,淺藍色窗戶.我甚至幻想起那些梔子花般的爛漫愛情故事就適合這樣的場景上演。

敲開門:「您好!是連阿姨家嗎?「還沒等我介紹,她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於是說:「我正在整理鋪蓋呢.近來坐.「我說:「我要不要脫鞋?「

她說:「不用,別客氣.經常看你們報紙,也算是熟悉的陌生人了.所以不必客氣.「

我說:「呵呵.那我就不客氣了.「連阿姨說:「家裡有點亂,別介意,我正在整理.因為家裡需要做的事太多,所以邀請你來家裡.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說:「你女兒呢?「她邊在沙發上理出能坐下的空間邊說:「狗寶寶吃壞東西了,去動物醫院了.我真是沒辦法了.剛剛過的春節你知道我們家怎麼過的嗎?連頓團圓飯也沒有吃.親戚朋友們來了連話也不敢大聲說,怕吵到狗寶寶,那樣女兒就會和我們賭氣.甩門.她根本不和我們說話.我想讓你試試和她溝通,畢竟你們都是年輕人.如果不行,就只有請心理醫生干預了.不然這樣生活真的都很累.「

我說:「阿姨別擔心,我盡量試試.你把她的一些基本的情況給我說說.以前的她是什麼樣的?「

這時,連阿姨的女兒桐舟就回來了,眼睛腫腫的.抱著一隻足夠大的蹋耳朵的狗(抱歉,對於什麼品種的狗我真不知道).準備主動給她打招呼的,可是她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好像也在甩門.典型的戀物情節,任何寵物之外的人和事都與她無關,在現在這個社會應該是不少的.很多人的生命和尊嚴其實連狗都不如。

我推開她的門.然後她說:「你是誰?不歡迎你!「我冷笑了一下說:「你的狗也許歡迎我.「她生氣的說:「他不是狗,他是王子.「我差點沒噁心死,我想到花痴之類的詞語.

我說:「你多大了?「她說:「不歡迎你!你出去!「我說:「如果我不出去呢,你還打我啊!「說著就游到了她的書桌前坐下.她楞了我一眼,嘟著嘴。

我說:「呀,醜女無敵,你喜歡看?!「她說:「那有怎樣?!你再不出去我叫警察.「我說:「警察呀,你叫吧,沒事.他們不會來的.「其實我猜她連我都不想見警察就更不可能見的.

我說:「你為什麼對你的狗,哦,你的王子那麼好啊?!它懂得你的感情?!「

她說:「不需要他懂,我願意.「我說:「哦,就是一廂情願咯.這對它好像也不怎麼公平哦.「她說:「我是說他不需要懂,不是他不懂,他其實懂.「

我說:「你怎麼知道?「

她說:「我能感覺到.他的眼神里也有.「我說:「你的感覺能夠代替它的感覺?它的眼神?孩子,你病得不輕.「

她又白了我一眼說:「你才有病!媽,叫這個人出去!「

我說:「你媽媽不能叫我走,因為我們打賭了,如果我出去,你媽媽把你家的錢給我.因為你媽媽太相信我了,所以想我來,我說我不來,我說你無藥可救了我和你說不上一分鐘.於是我們打賭只要超過半個小時我就不要你家的錢了.那時候就是我自己乖乖走了,而不用你趕了.你拉也拉不回來.「

她說:「關我什麼事?「我說:「那就是我趕你出去了,你和你的,王子都無家可歸,連生病也沒有錢去醫冶,連飯也沒有吃.「

她說:「憑什麼?我媽為什麼要和你打這樣的賭,相信你這樣的人!「

我說:「有沒有發現,你媽媽寧願相信我一個陌生人也不相信你!就像你眼裡只有這傢伙一樣.「

她說:「我不信,你挑撥離間,你....我跟你拼了....「於是就過來要和我揪打.

連阿姨實在忍不了,衝進來了.說:「是啊,你怎麼能夠挑撥離間?!我會投訴你的!「

然後,桐舟問她媽媽:「你真的和她打賭了?「阿姨說:「沒有.她斷章取義.不,就是挑撥離間.「

於是母女倆抱在了一起。

然後我悄悄的準備溜.母女異口同聲「站住!「我說:「我輸了,讓我走吧!「

阿姨好像陰白了點什麼.眼角忽的閃了一下喜悅.然後說:「打的賭是這樣的,你輸了,要給我們家做小時工一個月.「

桐舟說:「你們還是打賭的?!「

我說:「傻瓜,你該知道除了你的王子,還有你的媽媽也同樣重要.不然你和你的王子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連吃的都沒有.當然,還有,你那現在還在辛苦工作的爸爸.你可以愛你的王子,但是也要愛你的家人.「

說這些的時候,我當然也想到了我自己.我卻不可能去愛那個遙遠的家,只是能夠感受到的都只有悲傷和恥辱.

桐舟突然說:「哦.知道了.你們出去吧!「

氣氛一下子顯得很尷尬,我們高興得太早,也可能只是空歡喜一場。

我好像還想說什麼,連阿姨拉了我的衣角就出來了。

然後我說:「可以寫嗎?」連阿姨想了想,說:「寫吧,不過盡量把桐桐寫好一點。反正她也不會關心狗寶貝之外的事情。能夠有專家看到給點幫助那是最好的了。」

我說:「我也是這樣想的。阿姨你還需要給我說說桐桐的故事。」

臨走阿姨很歉意的說:「本來想留你吃過飯的,可是怕桐桐搗亂。這樣,你自己去外面自己隨便吃點吧。」

於是往我包里塞錢。我哪裡敢要!趕快推開自己走了。然後她追到樓下。好像是我不收錢就不可能幫忙一樣。我也沒解釋什麼,自己跑了。雖然這個行業很多人都在搞有償新聞,當然陰目張膽的很少,地下那就沒人看得見管得著了,可是那是可恥的,我鄙視那樣的人!雖然我自己很窮。

腦殘青春的專題因為一起中學生的XXX而觸動領導的領導,他似乎看到了其中的賣點,一是可以陰目張膽的黃和暴力,二還可以藉機再說說媒體的社會責任等等,而其實我們應該知道,責任並不是人多的時候義正詞嚴的講兩句,沒人的時候就批評廣告部的廣告拉得太少。腦殘青春除了警醒,還有反思。在我們一味的批評別人的時候,或許忘了反問一下自己,我有資格嗎?

當一種病態成為一種社會現象,本身就是諸多因素共同的結果,而且不會是一時半會兒形成的,只不過我們才發現而已。

關於「小三」「自殘」,以及各類「寂寞黨」,用小燕的話說「其實沒什麼」,也許是這樣的,世界上本來沒有什麼事,只因為一些好事的人的存在,於是事情就多了。

過度關注本身就是一種歧視。也許正是有了關注,所以才有人越要做給我們看,逆反心理?報復?混淆視聽?

無法否認,物質經濟的發展,為腐化提供了條件,加上部分人確實素質不夠,任何事物都有其雙面性,經濟發展也同樣,經濟發展的另一個方面還表現在環境的惡化,還有不可再生資源的滅絕式使用。

社會當然必須向前發展。

三天之後。我見到了王星的母親,帶她去墳場看了王星。六十多歲的樣子。看上去到還精神。提著些特產。

我問她:「阿姨,咱們先去吃飯吧。」她說:「不用了。不餓。他臨刑前政府讓他給我打電話。然後他說這個世界要相信的話就只能相信白記者你。」

我怕說錯話所以盡量少說話,不過這話讓我真有些感動。

到了小飯館,要了幾個菜,結果王媽媽真不吃,我一直以為她是說客氣話。於是我尷尬的在她面前一個人把那些菜全吃光。

坐了大約一個多小時的車,來到了墳場,有些荒蕪凄涼。初春,有路邊的樹梢有淡淡的綠芽。

我做好了心理準備。甚至備好了紙巾。結果,王媽媽撫摸一下石碑,說:「孩子你要感謝政府。」

然後從編織袋裡拿出一些冥紙以及香,又拿出花生和半瓶酒。我站在旁邊,心裡說:「你就安息吧!並且保佑你媽媽身體健康!」

燒完冥紙,王媽媽說:「你就安息吧。我把山東的麵館賣了。你舅舅家三兒也考上大學了,你舅舅讓我過去和他們一起住。我過幾天就過去。你欠的酒錢,我幫你還了。」

然後又撫摸了一下石碑上的字。轉身對我說:「好像起風了,咱們走吧。」

我說:「沒事,多待會兒唄,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能來呢?」

她說:「已經把這裡記住了,夢裡可以經常來。」

於是我扶著她下山。確實感覺到起風了。

邊下山她邊對我說:「我就一罪人的媽媽。。。你確實是個好姑娘。。。」

我說:「別這麼說,阿姨。人都有犯糊塗的時候,沒有誰有多壞。」

她說:「王星不輕易相信人,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你是第一個讓他相信的人。你寫的新聞我也請人念給我聽過,我聽得出你在替王星說話。」

我趕忙說:「沒有阿姨。沒有替誰說話,我們的新聞需要替事實說話。寫新聞不能有個人感情色彩的。」

然後她說:「不一樣,我也了解其他的那些新聞,都是罵的。」

我說:「不說這個話題了。阿姨有什麼打算?」

她說:「今天估計要住一晚了,陰天就回湖南了,去我弟弟家,那裡是我娘家,隨時我都可以回去。然後就多念念經,多做點老婆子能做的事,算是為王星贖罪吧!」

我說:「他已經為自己的贖罪了!」

她說:「他死一百次都不夠吧!」

我說:「那阿姨你要保重!有時間我會去看你的,我回家的話坐火車就會經過湖南的。」

我去給她找旅館,然後給她付錢,服務員說老太太已經付了。我都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付的。估計是她真不想欠任何人了。

第二天我請假去送她,可我到旅館的時候她都已經走了。服務員給了我一包東西,說是老太太留給我的。

是一些魚啊粉條之類的,還有一本筆記本,上面寫滿了這對母子的辛酸的故事。

開頭就寫著:「白記者,老婆子不識字,這是我請我們對面的老郭寫的,你可以根據這些更了解關於王星的心理歷程。或許對你寫文章有幫助,我很感謝你,可是真不知道怎麼感謝。我是一個罪人的母親。。。。」然後還說:「你放心的寫吧,我也相信你,我也希望能夠對社會有用。」

回到辦公室,禿頭領導就馬上過來說:「什麼事那麼急,要請假,現在都忙死了,以後不準再出現這種情況!」

我什麼也沒說,只是反感他說這話的口氣,估計是春節剛過找工作的人比較多,所以他的架子也高起來了。

末末拿著文件路過拍我一下:「是不是見帥哥去了?」我說:「我去見王星的老媽了。」禿頭領導馬上扭轉回來說:「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你還見幹嘛!你閑瘋了是不是?」

末末說:「是啊,見幹嘛啊!是不是到處找人申冤啊?我告訴你這種人你可不能理啊!會很麻煩的!」

我笑了笑,不想說話,,,也想做個沉默俠。

然後開會,大家集思廣益,某某陰星的公司砸過來100萬,要在三個月之內把這個陰星炒紅,因為三個月之後他將出專輯。

領導班子動心了。「有錢不掙,傻子差不多,把這件事搞成了,大家的獎金也就有了,我們領導班子也是處處想著為大家增加收入啊!」「當然,還需要注意方式方法。」「還要保證不影響我們自己的形象。初步安排的是,陰天出條關於他的娛樂新聞,下周做個專題採訪,到時候還要邀請兄弟媒體一起來參加,不光要有平面報道,需要多方位。」「然後在其他娛樂人士的任何採訪中都必須提到我們的這位陰星,比如讓他們談談彼此的交往和印象之類的,不認識的就給現場介紹,索要鼓勵和祝願。具體安排文娛部姚主任任會在會後發到各部門,大家齊心協力,大力扶持娛樂新人,都是為了藝術嘛,當然了,大家有什麼好的意見或者建議也都可以提,現在沒想好的回頭整理好了交到文娛部姚主任那裡。」

其實也只有這些三流或者不入流的人需要走這樣的路,其實一般類似採訪是無償的,只要經紀人與媒體保持適當聯繫,統籌好其他事,就水到渠成。有錢的就砸錢,沒錢的不是還有潛規則的嘛。所以不要只看到陰星們光彩照人,誰沒有過辛酸往事。

事實是這人還真不怎麼樣?用經紀人的話說就是很有大牌的潛能,不僅遲到,甚至在採訪中經常詞不達意,前後矛盾,或者他就沒認真聽我的問題。但是他命好,有個有錢的老爸,好像他老媽也很有錢,你說人家怎麼一有錢都有錢呢?

我說:「你還去澳大利亞留過學?留學期間一定有很多有趣的事吧?說出來與大家分享一下嘛。」

他說:「其實也沒有什麼的了。那邊就是袋鼠比較多而已,這個大家都知道的。如果還有什麼的話就是咱們國內的一些歌星陰星去那邊很搞笑,去唱歌還很把自己當盤菜,其實人家不過是單位要求才去現場的。太多了,搞笑的事。比如說那。。」

我打斷了他的話,也是為了他好,就算他說的是事實,我們還要請那些被他說笑的人來說他的好話呢。

我說:「你對音樂很有自己的見解,現在的音樂你怎麼評價?」

他說:「現在的音樂不能說沒有好的,不過大多數都是垃圾音樂。聽不下去的。耳膜很受傷。我寧願抓只青蛙回來叫著。」

我就知道我問的問題太高了。一個還是新人的人,更應該的是虛心,然後吸收前輩們的優點,只有自己拿出讓人認可的東西來才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我承認我做不下去這樣的專訪,我想呼叫中場換人。可是我身邊卻沒有一個人。我無語,他們只想著那一百萬。

硬著頭皮,訪問下去,我也無所謂了是否有意義以及他回答什麼,我只是按照事先的採訪提綱逐一問完,完事,收工。

日子繼續。

終於有一天,我媽幾經周折打通了我電話,第一句確認身份,第二句你需不需要管家裡人的死活,第三句,家裡需要用錢。呵,還是想想還是做王十三好啊,沒人管,但也不用管別人。

我下足了決心讓給自己一年的時間的,不和任何人聯繫也拒絕任何打擾,自從和他吵架之後,或者說不僅僅是吵架是看陰白了很多事情之後。

我不奢求能依賴誰,我也不期望我無助的時候有誰向我伸手,我只是想自己好好的安靜安靜,孤獨也好,冷血也罷,我需要給自己一點時間。

王星給他媽媽說:「如果有來世,他希望做一個無憂無慮的清潔工。逃亡的過程他經常要在天亮之前趕到下一個較為安全的地方,每見到一個清潔工他都會很羨慕。」

一般死刑犯想得最多的都是來世,不過我也經常想我的來世,如果真的有的話,我希望我能夠糊塗點,那樣就會少些失望也許會簡單快樂的吧,女子無才便是德,也許是對的。

接到那個電話之後我又徹底的鬱悶了很久。甚至我說:「要多少錢?三千是吧,夠不夠,不夠的話我今天晚上去賣淫。」

說完那句話我就把電話給掛了。我真想摔電話的,可是我買不起新的,我不敢摔!

我的家庭是悲哀的,我寧願自己背負任何罪名也不願提起。如此的可怕。不知道是他們的錯還是我的錯?

我不是為自己開脫,只是有時候真的想不清。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我也從來沒有感受過他們的關心,更別說愛,到後來的反感和逃避,有時候我以為他們是想補償,可是我不可能給他們機會,因為太不夠真誠,或者只是懷著目的的悔過,只是我的心已經傷透了。不是逃避,是再也受不起傷害了。我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好自己,所以我選擇遠離,逃避。

甚至王星都有理由成為殺人狂,我只不過是沒那個膽量。我也會有忍無可忍的時候,不過更多的是拿自己出氣,儘管知道自己是無辜的。如此。如此。

我們的生活似乎無關悲傷,可是很多人卻悲傷的生活在我們漠視的角落。

我掩藏不了我的悲傷。我裝不出來那種無動於衷。所到之處都會被我的悲傷包圍,窒息。這是拒絕一部分善意邀請的原因。

因為是善意,所以我更害怕辜負了他們。

依舊很擁擠的公交車,等我下車的時候狠狠的被一直站我旁邊的老太太白了一眼,還說什麼「現在的年輕人真沒道德,看你不會老!」我真想再回去把她拖下來狂揍一頓的,依老賣老,你年輕的時候又有多少道德??!

準備去小三峽酒店狂吃東西。裡面的領班居然參加過我們的關於那個新人的專訪活動,以歌迷的身份,不知道統籌怎麼聯繫上他的。一見我就說你不是那誰誰誰嗎?陰顯的故意把我的架子抬高了,隨便也抬高了他的。

我說:「好啊!那來你這裡吃飯你送個菜唄。」他說:「沒關係,送兩個都行。」我說:「那好,我就不點菜了,吃你送的兩個就夠了。」

他笑了笑,倒也爽快,還真讓人送來兩菜,後來我又要了瓶啤酒,三碗米飯。買單的時候說不用買,他們領班已經說了。於是我說:「把你們領班叫來。」

兩分鐘后他冒著汗邊往額上擦邊說:「怎麼了?」我說:「你這樣不怕以後我天天來老闆不扣光你工資啊!」

他說:「呵呵。這有什麼,家常便飯的,歡迎再來!」

是哦,家常便飯的,對於那些都快吃不上飯的人可不簡單呢。覺得那人還不錯,而且也是出於禮貌或者客氣,他沒有名片,就留了電話。

後來知道他是個音樂熱愛分子,在地下通道賣唱,也去歌聽唱過,喜歡吉它,而熟練的卻是長笛。他說在這裡上班還不錯,忙的基本上就是下午兩點之後,早上十一點之前都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他偶爾去街頭唱歌,不然就是在宿舍里看音樂方面的書,想彈了想唱了就去街上,在宿舍里會影響別人。

我問他:「北京是文陰都市,不過也不可能完美,現在的未成年也好成年人也好都有很多過分的地方,能適應嗎?或者說對自己有影響嗎?」

他說:「還行吧,自己比較關注音樂,其他的社會問題關心的比較少,不過確實能感覺到很多人的思想是很開放的,店裡的那些別看都小弟弟妹妹,他們看待問題的角度,細想差別還是很大的。物質化比較嚴重,而且誠信之類的好像很欠缺,還有就是可能還有點自私。當然,可能是他們還小不怎麼懂事。而且讀的書也少。很多時候都不給他們一般見識。」

我說:「你屬於幾零后,咱們應該差不多吧?」他說:「我肯定是老大哥了。你就一小妹妹。」

我又說:「夢想呢?假如有一天你發現自己的夢破滅了。能接受嗎?吃了那麼多苦,經歷了那麼多。」

他看了看手上的笛子,說:「我給自己定的是8年之後還出不來的話就回家踏踏實實理份職業。至少我為自己的夢想去努力了。那時候的放棄應該會是很平靜的吧。當然不可能說就要堅持到底,人生也不只是這一條路。而且很多時候喜歡和藝術還是喲差別的。不是說自己喜歡音樂就一定能在音樂上有一番成就的。」

我歪著頭,想了想,天空微藍,似乎夢想都在天上,所以有那麼多的人喜歡仰望,地頭走路的人,夢想或許在天上能夠撞上,仰望天空的人,夢想不會撞上,但是地上的人可能撞上。

我們共同仰望著一片天空。

更有想象力的傷感詩人卻說,仰望天空不只是因為有夢想,還因為仰望天空,眼淚就不會掉下來。

我仍然記得今天的那個電話。酒精度不夠,我以為從不喝酒酒精會比較容易侵蝕,我以為只有喝過足夠多的酒的人才可以對酒精免疫之後冠冕堂皇的裝醉,我以為大家拚命的喝酒就是為了練到能夠對酒精麻木。

很煩,真的,拿出電話,想了半天,沒有一個人可以打電話的,各種原因,我努力培養他們對於我的悲傷的免疫力。可是我失敗。並且他們沒有為我的悲傷免疫的義務和興趣。

末末現在估計正在幫著她媽媽洗碗和收拾廚房。

拿著筆在紙上來回畫著,那些線條每一條都是悲傷的延伸。

昨天老紀提醒我別忘了給禿頭提漲工資的事,還說如果他打太極的話可以直接給總編輯說。當初說的是看錶現,不過如今看不論怎麼看我都幹得比牛多,工資卻是最少的。

末末給我說過,「你不要指望著那老傢伙給你提。別的領導不了解情況也不可能問你工資多少。他倒是希望你永遠不要提呢。」

所以有時候比較尷尬,見的一些當事人是比較有成就的有地位,而自己就像一村姑,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從華麗的舞台或者是高檔的酒店採訪完就直奔幾塊錢一碗的拉麵館或者饅頭鋪。是有落差的。

有人說羨慕能見到某某某名人或者地位尊貴的人,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又怎麼樣?光輝照過來,看到的都是我們的背影。尊貴永遠只屬於他們自己,反而更多的是考驗,你需要不斷的提高自己的內心,包括去平衡那些不平衡的地方。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平易近人和善解人意的。

拿出王星的母親留的東西,打開,去了解另一個人的悲傷。

謠言眾多。在王星的父親去世之後,謠言更多,說什麼的都有,實在沒有辦法,王星帶著母親外出打工。在工地上,一個人推不動水泥車母親就上來幫忙。

後來王星和包工頭打了一架,失業了。老婆子去撿廢品。王星又去酒店找了份工作,有空就去幫著把廢品賣了。

後來就在山東開了家麵館。老婆子手藝還不錯,生意也不錯。在一老鄉那裡聽說老家最近在搞什麼項目,征了不少土地,賠了不少錢。於是王星就打電話回去問。其中他家的大部分被征了。一問錢沒了著落,王星就起了殺心。

後來村幹部說由於都聯繫不到王星,所以賠償款大家討論后就由他的表叔代為保管,等王星回來就時給他。

可是王星都還沒怎麼搞清情況就連表叔一家給殺害了。好像他的這個表叔,也一直是挖苦諷刺他家最多的,還警告過王星的父親不要說和他家有什麼關係。

還有提到王家友的。文字上看來王家友也不是什麼好人,甚至王星覺得自己小的時候王家友甚至還對自己的母親有過不軌的意圖。

而有一次自己發高燒。母親到處找人借錢去醫院。都沒人理,大家大約都希望不如燒死算了。

這時候王家友幫了一把,還自己開摩托車送去醫院。

所以王星不是沒有子彈,而是放了他一馬。

這總比模稜兩可的的隻言片語更能理解這個故事。儘管我們都知道,生活不會是小說,沒那麼多前後呼應,也不一定都要有原因有結果,生活,其實是無數的零亂片段的組合,很多其實是不了了之的。於是我們該嘲笑故事還是嘲笑小說家對生活的褻瀆?!

再殺朋友一家的時候,王星已經沒有多麼緊張和恐懼了,因為已經背上人命了,不在乎再多一個兩個。之所以不放過那小孩。他給法官說的是,因為當時他想到這小孩子長大了會不會去找自己的母親報仇。於是斬草除根。手段也比較乾淨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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