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凈目僧

「你剛才殺死的那個和尚，是佛門神變宗的，而且地位應該不低。」

一回到摩竭宮，敖清郊就這樣告訴他，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當今佛門三大宗派之一的神變宗？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敖清郊想了想，然後說：「神變宗都以上師相稱，穿大紅袈裟，以修鍊神通著稱，現在的宗主叫做神變王如來佛，是正法明如來佛的同母兄弟，按照佛家的說法是，正法明如來佛之前有四尊佛，這一劫將有千佛出世，每尊佛治理一萬年，正法明如來佛是第五尊，神變王如來是第六尊。」

「可是，我怎麼聽說，正法明如來佛的發運是一萬兩千年呢？」

「你在哪裡看到的？」

葉劍靈想起這是那本魔經上面的紅筆批註所寫，正法明如來佛的法運是一萬兩千年，只是那魔經來歷古怪，記載的又是極為下流的魔法，想必不是什麼正派的東西，也就不再爭辯：「那其他兩宗的宗主也都是佛陀嗎？如果不是佛的話，豈不是比神變宗矮了一等，如果是佛的話，怎麼會同時有三尊佛出世？」

敖清郊嘴角掛著輕蔑的笑：「在三百年前，三大佛宗曾經在一起論過這件事，後來終於論證明白，神變宗的神變王如來是第六尊佛，極樂宗的宗主是西方極樂世界阿彌陀佛的化身，般若宗的宗主智慧王如來是東方天光世界佛主的化身，他們三個合起來，叫做橫三世佛。」

「你在常年在桃花塢里吃人，怎麼對佛門這樣了解？」

敖清郊渾身陡然蒸騰起一層煞氣：「我哥哥就是被那神變王如來座下多臂羅漢擒去，莊嚴華表，做了守門龍童，要不然我又怎麼會放著好好地西海不待，萬里迢迢跑到這裡來！」

「多臂羅漢？」

「神變王如來傳下一部《萬神朝佛變化真言經》，被稱作是經中之王，裡面說世界上共有三千種大神通，學會一千種，封做阿羅漢，學會兩千種，封做菩薩，學會三千種，就是佛陀了，那多臂羅漢是神變王如來很喜歡的弟子，會一千八百種神通，法力無邊，我哥哥當時就是金丹六層的境界，結果一招都沒過了，就被他伸手擒了，我當時年紀小，藏在海溝下的淤泥里，親眼看著我哥哥被抓走。」

「佛門不是說眾生平等嗎？他為什麼要抓你哥哥？」

敖清郊一口尖利的牙齒咬得咯吱吱地響：「因為他去東海普渡眾生，遇到我哥哥再追吃一隻海豚妖，結果說跟我哥哥有緣，就隨手捉去了，放在金缽了，說是要回去養在功德池中，為靈山增添一景。」

「這幫和尚真是混蛋！」

敖清郊看著他：「和尚是很混蛋不假，但他們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三大如來聯手，公然放出話來，說天上眾神也不能出輪迴，只因為過去生修行的福報太大，將來福報享用完，也要墮落下來，該做餓鬼做餓鬼，該做畜生做畜生。天上三皇五帝聽到這些話，也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剛才那個通神上師，看樣子應該就是神變宗的傳法上師，神變宗只有羅漢的親傳弟子才能傳法，所以……」

「所以他的師父是一個修鍊了最少一千種大神通的金身阿羅漢？」

敖清郊點頭：「應該就是這樣了，佛門的羅漢跟道門不好比，如果是剛修成的小羅漢，我們聯手加上地煞劍陣還能對付，如果是像多臂那樣的大羅漢，就只能地仙才能抗衡了。」

葉劍靈嘆了口氣，母親在世時就結下不少仇家，自己得罪了藥王門那爛攤子還沒擺平，這又殺了佛門羅漢的親傳弟子，就好像一座又一座的大山，接連不斷地往自己心頭上壓，而自己偏偏除了指望什麼辦法也沒有。

「你為什麼一定要死死守在這摩竭山裡做山神呢？你大可以一走了之啊，天下這麼大，憑你的資質，甚至可以拜入一個大門派得到庇護。」

葉劍靈向長生宮走去：「我娘生前不止一次地叮囑過我，這長生宮是我們娘兩個的生機所在，我們若守在這裡，就還有一條活路，如果離開了，那就徹底……我娘告訴我，就算是死了，靈魂也要守在這裡！」

他回到自己的右殿，盤膝入定，修鍊了半日北冥真經，到了夜裡又開始念誦楞嚴咒，他現在已經具有一定成次的定功，很容易就進入那種透視天地的境界，再次進入**竹林。

這些日子他每天都在定境之中去看竹林中的那口井，每次毫無例外地被井裡噴出來的灰白熱氣擊成粉碎，然後在體內結成虛丹，雖然進入朝元境的時間只有一天，但先天丹元轉化為後天真氣，對他感悟練氣期後面的幾個境界十分有幫助，就好像一個人爬山，每天被人用飛機送到山頂退回來一次，對前面的風景危險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等再向上爬的時候自然事半功倍，而且每天虛丹分解，帶給他海量的真氣，比吃什麼補充法力的仙丹都要好上萬倍，既有經驗、又有動力，短短二十餘天，他就修鍊到了凝神境後期，眼看就要邁入練氣五層的龍虎境了。

因為他能夠毫無阻礙地透視竹林，每天摸索著，已經能夠任意進入外陣，只是他生性謹慎，沒有十足的把握不敢去闖仙井所在的內陣，當然他就算是闖了進去也不敢用真身去扒著井看，否則有九成九的可能，他的身體和靈魂會真的一起破碎。

在定境之中，不用眼睛去看，而萬象盡在心中，不用耳朵去聽，而萬聲盡在心中，魔經上開始幾頁批註，要他念完一萬遍楞嚴咒，然後才可以修鍊後面的魔門功法，他如今已經念到七千多遍，在定境之中，不但整個長生宮，連外面的摩竭宮，乃至五大蓮池，一草一木，一魚一蟲，都分毫畢現，清清楚楚。

只是**這仙井，始終無法觀看明白，而且他發現這片竹林後面應該還有東西，只不過被設置了更厲害的仙法，他現在功夫也無法看透。

聯想到當初母親所說，生機應該就在竹林的更深處，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就算是再修鍊也無法在短時間內趕上母親，而就連他母親許丹青也無法邁入竹林半步，想要繼續進入竹林深處，就只能靠楞嚴咒，頌持楞嚴咒，雖然不能讓自己的功夫增加，卻總有一些出乎意外的好處，而且隨著定功越深，他所能夠突破的仙陣禁法越多。

接下來幾天，他索性連北冥真經也不修鍊了，在右殿閉關，一心持咒。

這一日，葉劍靈連著持咒三日三夜，進入到一種身心空靈的狀態，不但長生宮、摩竭宮，整個摩竭山都盡收心底，鳥獸蟲魚，草木花絨，一一不落，然而**的竹林深處還是無法照見。

「無量壽佛！沒想到在這化外蠻夷之地，還有佛門同道！」

葉劍靈在定境之中，看到一位身穿褐色袈裟的和尚，笑容可掬地步步生蓮而來，和尚看上去有七十多歲，鬚眉皆白，面容和藹，每一步踏出都有金色光蓮托足，騰空來到，向他聞訊：「貧僧法號凈目，見過這位師兄。」

葉劍靈雖然對和尚反感，但見他如此和氣，也不好發作：「我並非佛門弟子，只是在頌持一段佛咒而已。」

「無量壽佛！小居士能只持一咒便修入如此深的定境之中，根器之利，慧命之深，確實令很多已經出家的僧人都要汗顏。」

兩人略寒暄了幾句，葉劍靈說：「我也沒有師父教導，只是無意之中得到一段咒文，修持之下，竟然頗多神妙，連我道家也不能這樣天地萬物，盡收眼底。只是這功法也有缺陷，就是不能如道家真人那樣，元神出遊，朝發天闕，夕至東極，不知上師能否教我，佛家神遊的辦法？」

「無量壽佛！上師是神變宗的說法，貧僧是極樂宗，不以修神通為目的，只是傳法利生，小居士只要喊我一聲法師即可。若論神通，道家神遊自有其妙，一念之間，宇宙洪荒，任他縱橫，無物能滯，而佛家禪定，心包太虛，不滯一物，各有千秋。道家說道，佛家說性，其實殊途同歸，本無二至，只是道家清修無為，許多真人深山閉關，只顧自己解脫，不肯分心傳道，幫助眾生離苦得樂，便落入了佛門小乘了。貧僧未曾修過道法，於佛門之中，也只精了極樂一宗，不敢妄言評價。」

葉劍靈見這法師和藹慈祥，又謙虛有禮，對他頗有好感，邀請他入山做客。

凈目法師笑道：「我與小居士有緣，與北方眾生有緣，只等我令群屍重新入土為安，再去拜訪！」

說完他把袈裟一揮，葉劍靈只見滿目金光，先前所見迅速消失，出了定境。

坐在榻上，葉劍靈尋思，這凈目法師跟先前那通神上師宗派不同，風度也是不同，若比較起來，那通神法師就是個實打實的妖僧，而凈目法師才像佛門中常說的慈悲大德。

只是自己前不久剛殺了一個和尚，如今又來一個，還是這樣莫名其妙地在定境之中遇到，不知對方是個什麼目的，是像通神法師那樣蠱惑自己的子民？還是知道了通神上師的事跑來給佛門同道報仇呢？看他在定境里，步步生蓮那個架勢，神通氣勢，比那通神法師可要高出許多，自己還得做兩手準備。

019大鬼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