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
林似坐上車時,霍行薄左手握著手機,右手在膝上的文件上簽字,說了一聲讓她先坐,然後繼續處理工作。
林似點了點頭,沒有出聲打擾。
想起什麼,從包里拿出鑽戒戴在無名指上。
霍行薄講電話時一張臉上沒有喜怒的表情,聲音帶著嚴厲,語速稍快。
林似聽他言語間不留餘地的決策,拿出手機回復許佳的微信,許佳剛剛給她發了消息。
許佳:到皇宮啦?
林似抿唇好笑,打字:他家沒皇宮那麼誇張,我們去參加一個聚會,我跟他在車上。
許佳:姐妹,我為你想了下,你不能抱著「他要你你就跟他好好過,不要你你就離開」的心態,你必須把他抓牢了!你想跟親人分別嗎?
林似:這和親人分別有什麼關係?
許佳:你想想,你如果跟姓霍的離了婚,盧市誰還敢給你好臉色,你還待得下去?林家說不準也不好發展。所以你聽我的,別跟他撕破臉。
好像許佳說的是有幾分道理?
許佳:看姐妹我給你找的婚姻寶典~
一條條鏈接和文章被許佳甩過來。
《做到這十條,讓老公對你欲罷不能!》
《妻子每天晚上這樣做,丈夫天天早回家》
《從新婚到金婚,夫妻和諧離不開這八樣寶,點開為你好為他好》
光是這些標題林似就看得有點臉紅,她點開一個勁爆的標題。
「你很忙?」
霍行薄的詢問突如其來響在封閉的車廂里。
林似手忙腳亂背過屏幕放到膝蓋上,又忙摁滅屏幕。
「沒有,跟同學在聊天。」
「哦,剛剛在公司樓下等了很久?」
「也不久,跟張叔說了會兒話。」
「下次可以直接去我辦公室等我。」
林似想說她去會不會不好,但霍行薄這人說一不二,她於是點了點頭。
…
聚會的地點在海灣的水上餐廳,五月的夜晚,海風拂過還是有些涼。
服務生微笑彎腰問候晚上好,走在前面為他們帶路。
霍行薄垂眸看林似:「要不要我把外套給你?」
「不用,我不冷。」林似並不習慣霍行薄的這種親切。
他讓她琢磨不透,在公司和床上說一不二,下了床似乎就變得有人情味起來?
她穿著一件棉T長袖,一條略修身的牛仔褲,經典又不過時的深藍灰,身形纖細又有味道。
霍行薄輕抬起胳膊,示意林似挽住他手臂。
林似很聽話,挽住他走進一間包間。
也的確是個普通的聚會,在場的三個青年都是霍行薄的好友,其中兩個穿得時尚休閑,聽他們交談是剛從國外回來。另一個西裝革履,叫陸開延,帶著漂亮的女伴,林似在電視上見過,是個頗有名氣的女演員。
他們都向林似問好,除了陸開延,都喊她一聲嫂子。
林似笑著跟他們打招呼,聽他們跟霍行薄交談,也都是些朋友之間的事。他們都是從小認識的那種,陸開延跟霍行薄家族上有些關係,更親近些。
期間林似小肚子有些不舒服,起身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竟然遇到了溫余白。
再次相見,兩個人都有些發怔。
林似站在過道這頭,溫余白站在另一端,正送走幾個朋友,臂間攬著一件灰色西裝外套。
他身後有一個穿黑西裝的年輕男性,正跟他請示:「溫總,他們都送走了,我開車送您?」
溫余白讓他先走。
林似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從他身邊經過。
「林似。」
溫余白叫住她,她只好停下來。
「最近還好嗎?」
「還好啊,你也在這邊吃飯。」
「嗯,我爸叫我來陪幾個客戶,剛吃完。你跟同學來的還是跟他?」
「和他。」
溫余白點了點頭,推了推鼻樑上的金框眼鏡,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也都像是一場徒勞。
林似不太想再逗留,她很分得清自己現在的身份,應該站在什麼立場。
溫余白是很好,懂藝術懂音樂,渾身上下溫潤優雅得不像個商人,生起氣來也不像是在責罰人。她還記得那天他來請她去聽音樂會,因為助理給錯了票,他在電話里把助理罵了一通,翻來覆去都說不出強硬的話,自己倒氣得臉頰漲紅,她當時還笑他。
那天是克萊德曼在國內站的演奏會,彈到《致艾德琳的詩》時,溫余白想要牽她的手,她假裝打節拍,不著痕迹躲開了。
對溫余白,她有很多的愧疚,在事情發生后他說還願意娶她時,她是真的很愧疚。
但好像她於他並沒有那種感情。
她沒談過戀愛,但是愛情這種感覺總很莫名其妙,你不會因為一個人對你好就能愛上。
…
陳簡與顧遠東有事先走了,包間里只剩陸開延和他帶來的女朋友宋枝。
陸開延這才放開了說話,意味深長調侃霍行薄:「怎麼樣,娶到了心心念念的人,現在終於能睡個好覺了吧?」
霍行薄揚了揚唇,抿下高腳杯里的紅酒,倒是沒有回答陸開延。
並不是。
他從前以為娶到了林似可以睡個好覺了,但是他現在才發現娶了她他晚上都別想睡好覺。
他喜歡林似。
在他21歲那年,第一次見到林似時。
陸開延問:「她知道嗎?」
霍行薄挑眉,回答還不知道。
「那怎麼不告訴她?」
霍行薄淡笑,他還不想告訴林似。
她很怕他,因為林氏集團的事也時常跟他說謝謝,他才回國四天,聽到她說的最多的就是謝謝,謝謝你,謝謝你啊。甚至他這個明媒正娶的霍太太到現在都沒喊過他名字,連那聲老公都是他逼她喊的。
如果只是簡單的感激產生的愛,他寧可不要。
簡單的感情隨便盡下力就能擁有,而高級的、深厚的感情卻需要兩個人把心連到一起。
宋枝不方便聽他們的談話,說:「我去看下霍太太怎麼還沒回來。」
「我自己去。」霍行薄起身走出包廂。
望清長廊上的兩個身影時,他眯起眼,薄唇抿作冷淡的線條。
「林似,我有話想對你說。」
「雲海市有場音樂演奏會,是歐洲有名的鋼琴家……」溫余白的話在望見霍行薄時停了下來。
林似也沒來得及說出婉謝的話,回頭正見霍行薄頎長挺拔的身影。
他停在她身旁,很自然地牽起她手。
「出來這麼久,原來是遇到故人了。」
溫余白眼底的儒雅都化成一股冷漠。
他很討厭霍行薄,是那種不想掩飾的厭惡。
霍行薄也並不想跟溫余白打招呼。
在得知林似要訂婚時,他竟然惱羞成怒,明明那個時候他都還沒有跟林似正式認識。什麼溫余白李余白,他不可能讓她嫁給別人。
他迎上溫余白的視線,淡笑勾起薄唇,只看林似:「回家了。」牽起她離開。
…
回家的車上,霍行薄什麼都沒問,也不說話。
林似說:「我們沒說什麼,我也只是意外碰到他了。」
他淡淡地點了頭,仍沒有開口。
林似知道他有些生氣,這一刻應該哄哄他的,但她對他沒有那種感情,一直以來不討好的家教也做不出哄他的舉動來。
她倒是哄過許佳,許佳不高興了會故意板著臉等她哄,往往請頓飯或者親親抱抱兩下就能好起來。
她顯然對霍行薄做不出主動親親抱抱的事。
「以後我會避嫌的,不好意思。」
她這樣說,霍行薄好像更生氣,他擰緊眉心,氣息在安靜的車廂里更顯粗沉。
林似在這種氣氛里忐忑地回到家。
錢姨坐在樓下客廳看電視,起身問他們還吃不吃東西。霍行薄沒有回答,徑自扯下領帶大步走上樓。
林似也後腳回到樓上卧室,剛走進門口便被男人滾燙的大掌扣住腰。
她後背狠狠靠在牆上,濃烈的廣藿香將她籠罩,霍行薄撬開她唇齒,吻得不留餘地。
林似發出艱難的嗚咽,快窒息時他終於退出,但手沒有停。
她按住他手掌,沒有抬頭看也知道這張臉是狂風暴雨:「今晚不要可以嗎……」她喘著氣,「我好像快來例假了,肚子有些不舒服,可以嗎?」
霍行薄手指摩挲著她唇,他不說話時,林似聽著他的呼吸聲,心跳總是很快。
「肚子疼嗎?」
「沒有,就是有點不舒服。」
「下次不許見姓溫的,你是我霍行薄的太太。」
林似剛回答完她知道了,唇又被霍行薄俯身含住,她驚慌得聳起雙肩。
霍行薄失笑:「用鼻子吸氣。」
「?」
「教你跟我接吻。」
他重新吻下來,握住她腰,吻得很小心,動作也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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