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審訊室

並不陰暗的審訊室里，陽光照在兩隻毛茸茸的狐狸腦袋上，泛著一層油光，想必這兩位的毛髮平時保養的是很好。

他們坐在審訊官的座位上，等待著面前座位的臨時主人前來，可明明接下來是他們審訊來者，反而卻表現得相當緊張。

「誒，」其中一隻耳毛髮白的橙紅色狐狸悄聲喚同伴說道，「你說...這外來者要怎麼審？」

另一隻棕色黑紋狐狸板著臉瞥了他一眼，隨後卻嘆了口氣回道：「你問我，我問誰？咱倆誰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以往都是小偷小摸，咱對外來者根本沒經驗啊。」

「要不還是換王城侍衛們來吧？他們好歹接觸了一天，比我們熟絡那...那人啊，再不行馬將軍也可以啊。」

「你說什麼呢，現在人都要押上跟前來了，你說不幹了？財貓大人記你一筆曠工信不信。」

橙紅狐狸聽同伴這麼說，想起財貓大人那吝嗇的花臉，一時間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那吝嗇的老貓最近因為他們審訊部無事可干，都想撤掉對這裡的薪資供給了，再不幹點事，就沒錢養膘了。

得，沒轍了，臨場發揮吧。

嘎吱——

木門轉抽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顯然審訊室有一段時間沒開張了。

兩隻豺狼將侑青押上囚座，並在侑青身後站定不動，兩雙眼睛只是盯著侑青的手腳。

『至於這麼盯著我嗎，還能跑到那去...』侑青有些無奈，雙手也老老實實的放在了座位前的木台上，視線放在了面前的兩隻老狐狸身上。

『好肥的狐狸...油光滿面啊。』看著看著，侑青腦海里不由自主的蹦出了這想法，手裡也不受控制的作出揉撫的動作。

侑青自己都沒注意到，在獸人的面前，他的社恐症減輕的許多。

「咳！」

左邊豺狼咳了一聲，這才中止了三個不安人的胡思亂想。

「啊..咳咳，不好意思，犯人為誰，報上名來。」橙紅的狐狸乾咳兩聲掩飾尷尬，作出一副正經的樣子問道。

「嗯？他不算是犯人吧，頂多是暫押者，有項襲擊衛兵的罪名也是情有可原...」棕紋狐狸剛鋪開案紙，一手拿著小竹竿毛筆質疑道。

「喂喂喂，你是他請來的訟師嗎，這時候還來跟我犟嘴啊？」

「啊不是，咱們要就事論事啊。」

「嗯...你說的也是，那這位暫押者，報上名來，姓甚名誰，住址為何，家中是做什麼的？」狐狸輕輕拍了拍桌子問道。

「姓...姓侑，對，侑青，侑賓的侑，青山的青。」

侑青沒有說出那個原本的姓氏，畢竟侑青早就斷絕了那段不願多提的過往。

「住處？」

「住處...經常換，而且太遠了，說了你們可能也證實不了。」

「說的也是...那職務呢？」

「是個作家。」

兩隻狐狸聞言一愣，相互對視一眼，都瞧見對方眼中的疑惑，隨即又要求侑青再說一遍。

然而他們還是沒有聽懂侑青在說什麼，棕狐狸眯著眼睛，突然自信的揮筆在紙上赫然寫到：坐家。

然後很滿意地點點頭，示意同伴繼續問。

「嗯...啊...接下來是...」狐狸冥思苦想了半天，猛然想到什麼，「天海線！你是怎麼穿過天海線的？！來到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狐狸重複了兩遍問題，似乎對自己想出的這個問題頗為滿意。

「天海線？你是說那道橋？那不是你們建起來的嗎？」侑青疑惑道。

「怎麼可能會是我們建的，那橋在海上數千年了都不曾變過樣子，我們哪有那能耐，而且我們上橋之後不管怎麼走都只會原地踏步...啊咳咳咳，總之不是我們造的，扯遠了。」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怎麼過來的..就...」在這一瞬間，侑青猛然扶著腦袋，嘴角有些抽搐，不過很快就緩和下來。

「大概...就是出門，看吃的，然後...我說來找靈感的你信嗎。」侑青忍受著腦中漸漸消退的刺痛，輕聲說道。

「出門？吃的？找靈感？」一連串明明聽得懂的字兩隻狐狸愣是找不到它們之間有什麼關聯，突然，一隻狐狸意識到了什麼，重複了一句，

「靈感？靈性感悟？你還說你不會法術！」

「我確實不會法術，靈感是用來寫東西的。」

「寫東西？你是畫符的？」

「我他%￥&%#*&……」侑青張著嘴看著兩隻肥狐狸，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無論是世界，還是時代，還是思維，短短几個問題將差距暴露無遺，侑青只覺得頭皮發麻，麻到了大腦皮層。

原本侑青還以為面前坐著兩頭油滑的狐狸精，現在看來就是兩隻憨憨蠢狐狸，根本就沒受過社會的毒打。

回想起自己在那個世界經受的種種過去，侑青反而是低頭沉默了。

他明明曾經也和這些獸人一樣飽含真誠，可為什麼會變成這般樣子？

審訊室的空氣安靜下來，兩隻狐狸抓耳撓腮也不知道該問什麼了。

「要不然...今兒就先這樣吧。」棕紋狐狸看著紙上的不多不少的數行文字說道。

「嗯嗯，言之有理。」

話音剛落，侑青被身後的豺狼護衛一把給夾了起來，匆匆帶回了那間地牢。

這次回來的時候，侑青粗略的看了一眼其他的牢房，發現竟是一個犯人都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衛兵依舊隔得遠遠的，侑青也不去管他，看了眼牆上用指甲劃出來的兩道痕迹。

對一個死宅來說，脫離了電腦手機網路，確實很無聊，侑青甚至連故事都懶得想了。

侑青一覺睡到天黑，又被獼猴哥叫醒，這次的飯菜種類變化，侑青只吃了自己敢吃的，等猴哥離開后，侑青坐著休息了一會，又悶頭睡了起來。

好在沒有網路手機的干擾，侑青因為長時間顛倒作息而導致精氣神上的萎靡也正在緩緩恢復。

第二日清晨，侑青再次被豺狼衛兵帶去了審訊室。

這一次兩隻胖狐狸明顯有備而來，案紙上已經寫了許多行字，想來無非就是要詢問他的問題。

「你們那兒...風土人情如何？」

「王城多大？」

「善用什麼耕作？」

「王城之主能力如何？」

「兵力如何？」

侑青回想了一下那個世界，又看了看面前兩位穿著粗布的狐狸，心裡倒是嘀咕起來：

『我真要那麼說嗎？要不然...先說些緩和的答案吧，不然他們要是覺得我是來刺探敵情的話...我會不會很危險？他們雖然看上去態度和善，但是真對待敵人也指不定如何呢，野獸親人時親人，進攻時也兇狠...』

經常鑽研故事，研究人物心理的腦迴路此刻倒是排上了用場，很快就分辨出了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風土...我們歌潭城民風純補，大家鄰里和諧互幫互助。」

「王城也就比你們這裡小一丟丟...。」

「耕作倒是不了解，我不是那一行的...」

「王城之主的超能力是很有錢...」

「我們不愛刀槍，守城有護城河搭配，你看我這手無縛雞之力，顯然不是弄武的料是吧。」

果不其然，看兩隻老狐狸表情抑制不住的和善起來，完全信了他的鬼話。

這也太好看穿了吧？這個世界的人一點也不防著別人的嗎？

侑青只覺得心中有一種糊弄小孩似的愧疚，面對對方越加親切的關懷，反而有些緊張起來。

很快問答就結束了，過於順利的審問讓兩位胖狐狸審查員還起身給他送行，說什麼有空常聊啊，喝喝茶什麼的，就像兩個久未謀面的長輩一樣，讓侑青十分汗顏。

『這...毫不懷疑的當真了啊？這以後要是還有別人和我一樣來了...我要咋圓啊。』侑青這時候倒是覺得頭大起來。

身後兩隻豺狼也不似之前那樣目光兇狠冷冽了，架著侑青腋下的雙臂也是輕輕鬆鬆，怕勒疼他似的。

就在即將抵達那地牢大門時，正好撞見了一行身穿與那獼猴哥類似制服的獸人隊伍從里出來。

為首的是一頭梅花鹿...或者說是鹿人？開口聲音也清脆好聽，大概是頭雌鹿。

「審問已經結束了嗎？」鹿人問道。

「回大人，是的，是個友好的王城。」

侑青聞言只能訕笑。

「那還好...那這人借我一趟，那位大人想見見他。」

說罷，兩名豺狼就將侑青緩緩放下，沖鹿人行禮后便轉身離開。

而鹿人則是從腰間的小布袋裡抽出一塊鱗片，嘴裡念念有詞，隨後用鱗片對準了侑青。

猛然間，一股清風從中噴涌而出，將侑青從頭到腳吹了個一塵不染。

「抱歉了，大人身體虛弱，衣冠身體不潔者不準入殿。」

鹿人收起鱗片像侑青說道。

一頭雞毛向後炸起的侑青是真沒見過這種法術，獃獃的點頭說沒事，下一刻便被鹿人身後的壯漢給抬了起來，又進了城樓。

也不知上了多少層樓，侑青看見視線的盡頭出現一處幽靜的小宮殿，上面還掛著一個不知多少年的牌匾。

『那是..靈字？靈什麼宮？好像是很古老的字體...靈然宮？』

侑青內心猜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