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臨江雅府
臨江雅府原住居於長臨江附近的一座五層書香雅樓,聽聞創建臨江雅府的人被元夏先皇請入都城做萬人之上的宰相時,將臨江雅府從長臨江那處牽向了都城皇庭腳下、環城內外的運河地。
先皇三顧茅廬所請宰相,姓沈名青柏字泊希,師從東安寺弘聞大師,在朝為宰六年,著作』隨民所安』、』隨政所遇』等朝作,以通俗易懂、言辭犀利而揚名。
與糟糠之妻王微菊,孕育一女三子,未曾納妾。
其幼子沈步垣、字少臨,被臨江雅府裡頭其他文人雅士敬稱少臨學士,元夏皇還曾懇請少臨學士入朝為宰,可惜,沈步垣少年心性,一頭猛扎入了那災年,終年十六,餘一篇文』縱山嶽』至今無人追其尾、攀其路。
周齊被綁縛斷頭台那天,臨江雅府終於掛上了白綾,愚昧無知的世人像是忽然被點醒,也像是有了悔意,他們紛紛向日漸沒落的沈府遞上寬慰,可惜,沈府閉門不見。
都城整日整日里透著一股悲涼,戰王府裡頭,葉二奶奶已經著了十日的素衣,抱著牙牙學語的葉知卿坐在搖椅上,晃啊晃啊,總是恍惚耳邊聽到那個年歲只比她大上幾歲的人,親切稱呼她:「長芮丫頭,莫要害怕,那葉戰英不是什麼三頭六臂之身,他都打不過你小舅舅我。」
「沈步垣!你又找人打架了?」葉二奶奶的母親曾沈氏聽聞沈步垣的話,忍不住滿院子里找趁手的東西。
「啊!阿姐,少臨沒有打架,沒有打架!」
「真的?」
「真的!」
「沈步垣打架,少臨可沒有打架。」少年沈步垣早早準備跑出院落,話音落地時,伴隨著葉二奶奶那時的笑聲跑了出去。
那群文人雅士眼裡頭一派』文辭老練又充滿壯志』模樣的沈步垣,在他阿姐與親人眼中,一直是個不省心的孩子王。
底下人傳話,說是仙客與二殿下過府,王妃請二奶奶攜二小姐前往前廳。
葉二奶奶路過小花園西側時,聽見大哥那邊院子裡頭傳來的憤憤不平聲,輕輕拍著知卿的後背,「卿卿,卿卿,舅姥爺才不喜歡周艷淑對吧。」
坐的離仙客隔了兩張茶桌子的二殿下,冷著一張臉受下葉二奶奶對他的拜禮,等走的時候,身後戰王府幾人哭的泣不成聲時,他才面色有所緩和,看一眼對葉知卿愛不釋手的仙客,示意跟他們一起前往游都的宮奴將葉知卿抱到他身側,免得被仙客那雙臟手禍害了去。
這一舉動,讓戰王府幾人一愣,只聽著二殿下臨出門那一步,說:「孤會護她周全。」
仙客,二殿下,被宮奴護在懷中的葉知卿,一行五人向著游都東禹世族的方向緩慢行去。
有馬車嗎?有,在都城城門東側等著。
從戰王府大門走出,一行五人穿過一眾勛貴府邸,走過熱鬧的集市商鋪,路過臨江雅府前頭時,二殿下停了下來,臨江雅府上掛著白綾與黑白燈籠,他望著大開的大門,看到裡頭的景象,最受人推崇的』隨民所安』與』縱山嶽』詞賦最為顯眼。
「謙可是可惜未曾得見當年風華?」仙客啃食著鴨腿,一邊問二殿下。
二殿下忍不住皺眉,無奈回話:「從泊希先生與少臨學士所作詞賦,確實是那時風華,謙也可惜未能得見。」
一行五人繼續往城門東側走去。
「這次我們會路過長臨江,讓你去瞧瞧沈家傳承風範如何?」仙客手裡頭的鴨腿終於啃完了,又從包裹里取出油紙包裹著的烤雞,引得一些路人頻頻觀望。
「未必,泊希先生長子沈慕微,聽聞是個行腳商人,最是厭煩文人墨客那些做派,泊希先生入都城為宰時,也是留守長臨江沈家舊宅,寧願做個行腳商人,謙如何得見沈家風範?」
「沈家還有二子沈慕楓,謙將其忘記了嗎?」
沈家二子沈慕楓,除了幼年時期有篇著作在長臨江那邊人口相傳,至今未有何文作引人讚歎,仙客為何提他?二殿下一臉疑惑,坐到馬車裡頭,衣擺差點兒被仙客拿來當做擦布使用時,仍舊未想清楚。
仙客尷尬的笑了笑,又說:「我凡俗名字叫慕容獻安,此行謙還是化名隨我前往游都,不若叫慕容原如何?」
二殿下鄙夷的看一眼仙客,從宮奴懷中接過昏昏欲睡的葉知卿,輕聲地對一旁宮奴說道:「也是抱了一路了,讓她在我身側睡會吧。」
仙客暗自摸了摸鼻頭,不再言語。
「那知卿呢?也叫慕容知卿嗎?」二殿下算是承認化名為慕容原的事,輕輕拍著葉知卿的背,看著在懷裡吐著口水笑的葉知卿說,「怪不得戰王爺不捨得,單說姬府那位,也是個孩童哭鬧模樣,她倒是乖巧。」
馬車漸漸駛出城門,旁的農人、商人紛紛有眼力的讓開,這麼大一輛馬車,莫要衝撞了貴人才是。
「知卿……為師給她取個字如何?少謙。」仙客百無聊賴的往自己身上擦拭油膩。
「師父真是取名好手,一個謙字用的極為順手,幸而妄岳那邊有人取了字,若不然都隨你糟蹋。」
「妄岳他二叔是個能人,這姬府恐怕用不了多久得改門換庭了。」仙客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嘆息,惹得二殿下、不、慕容原側目。
懷中小人葉知卿已經昏睡過去,慕容原也覺得有幾分睡意,宮奴便將座位底下的木欄杆拉了上來,伺候葉知卿、不、慕容少謙與慕容原休憩。
看著兩個年歲比較相近的人睡著了,仙客那一貫隨性而為的表情收了起來,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一旁的宮奴識眼色的不再有其他細小動作,深怕惹到此時一臉嚴肅的仙客。
游都,無澗之地。
這裡是崇山峻岭深處,深淵似的無澗之地外頭,零落地羅列著一些雕像,雕像身上都布滿著青苔藤蔓,此處像極了許久未有人打理。
這時不遠處有山鳥驚飛起的聲音,然後是一道犬吠聲傳來,土黃色的身影狂奔而來,狗的身後是一個女孩努力跟上的身影。
「臭狗,你等等我。」
一狗一人終於來到無澗之地的外頭雕像旁,「臭狗就是臭狗,跑那麼快做什麼,也虧的你五萬年歲,」女孩努力伸長脖頸往無澗之地里瞧,「卿姐姐,卿姐姐?」
無澗之地裡頭傳來一道龍鳴聲,像是回應,女孩面上浮上笑容,揉了揉一旁臭狗的腦袋,「卿姐姐今日心情好像不太好,也不知道荒腐去了哪?也不在這陪著。」
「我不過是去討壺酒,你就這麼編排我?」
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傳來,土地上綠中夾雜枯黃的樹葉層層飛起,女孩身邊停下一名女子,面紗遮面、布裙在身如套布麻袋,若是沒有那一身撲鼻而來的惡臭,看上去也算是個美女子了。
「呸呸,臭死了。」
「汪汪!」
無澗之地里也傳來一聲不耐煩的龍鳴,惹得女子蹙眉冷聲道:「好生在底下反省,莫要給本姑娘惹事。」
「你不可說卿姐姐!」女孩頓時起身維護無澗之地里的卿姐姐,惹來女子斜眼一看。
「你可真不知所謂。」
女孩氣惱。
女子靠著一個石像坐了下來,隨手抬起右手,右手裡酒葫蘆里流出瓊漿玉液落入她口,女子白玉脖頸上一道紅色鎖鏈漸漸亮起紅光。
「你不能再喝酒了,若是再有失責之過,降罰鎖鏈又要增加幾個,你又要哭天抹地了。」女孩不滿。
女子看女孩一眼,「不疼,我哪次哭天抹地了?」
此時無澗之地里冒出些許黑煙來,女子隨手揮動左手將黑煙全部壓了下去,才厲聲道,「安分點,莫看著清水在此如此放肆。」
叢林里無故升起冷風,群鳥飛離、百獸爭跑,臭狗「汪汪」叫了好幾聲才消停。
女孩看著女子脖頸上漸漸收緊的紅色鎖鏈,無奈嘆息,「好了,過幾日才是困囚日,你不要再浪費所剩無幾的生氣了。」
「哦。」女子收回無形中釋放的壓力,隨性飲酒,將女孩的勸告全當做耳旁風,就是比風隔外呱躁。
「獻安帶著他和知卿在趕來的路上,要不要讓他們給你帶些長臨江沈家純釀酒?也算是他們給你的一份見面禮,雖然也許之後他們想起這事,會恨不得與你打起來,但是此時,他們應當樂意為你帶上些。」
女子目光遙望著遠處,樹木枝葉交錯處,有一隻鳥兒慌張飛回,「呵,貪婪。」
「什麼?」女孩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一隻停留在不遠處的鳥兒,嫌棄至極的說道,「你身上的生氣是真的生氣,它們一般死物怎會不喜歡,就算你現在兩眼殺意。」
「知道了,」女子脖頸上紅色鎖鏈像是勒出了血色,幾滴血色沿著脖頸滑落下來,「要沈青柏早前埋在梨樹下的那壇酒。」
梨樹下的那壇酒?女孩震驚,「你真想加幾道降罰鎖鏈啊?」
女子忽然起身,右手拎著酒壺,起身走了,「加百道,我也不見得對其有多遵從,沈青柏埋的酒總得嘗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