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時間長河
葉進忽然想起了自己昔日獨自一人呆在仙器逆轉時間，或者深山空谷之中修行時候的模樣了。
自己就算是打敗了敵人之後呢，安享了一段時日的平靜，隨後又能如何？依舊是寂寞，令人難耐的寂寞與空曠清冷。
對他而言，打敗敵人原本只是生存的需要，而現在成就無劫金身之後，沒有了生死的威脅，打敗敵人和修鍊，卻已經淪落成了一種排遣寂寞的娛樂。
就如同以前在人間界的時候，自己讀書只是為了求取功名，而悟道之後，讀書卻又成為尋道的根源，沒有成就功名之後的那種歡欣雀躍了。
「是寂寞。」葉進道。
「聰明，說的對。」秩序天君一臉的孺子可教，笑了：「這意味著，我們要承受永恆的寂寞，這份寂寞即使是仙王之心也無法承受，始祖聖王當初之所以這麼做，其實他就是選擇了一條毀滅之路。但是起源、我和混亂三位天君都選擇了迂迴的路線，販夫走卒，帝王將相，升斗小民，這些我們都已經在夢中經歷過了，醒來之後，了過無痕，我們沉睡的時間更多，比清醒的時間還要多，始祖聖王更是如此。」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先天大帝，會毅然選擇放棄了所有的法力，選擇轉世了。」
葉進哂笑道：「你不是說，天君不再執著於善惡仇恨了么？始祖聖王為什麼是這樣？」
「不過始祖聖王的目標更加遠大，他和我們三大天君不同，他從一開始追求的就是一剎那間的輝煌與毀滅，而不是我們三大天君這般，擔負著維護本源的責任。」秩序天君道：「始祖聖王之所以殺你，原因不是別的，而是因為他擔心你壞了他的大計，所以才會選擇把你徹底的消滅，他的目標比我們要遠大，而且更加的瘋狂，他是想讓神族徹底佔據三千大世界之後，修鍊成仙，待天界起始之門開啟的一剎那，將運用億萬萬神族作為擋箭牌，抵擋住起源神光的凈化，然後從起始之門中，一探究竟。」
葉進不由地打了個寒顫，問道：「哦？哪怕粉身碎骨也不在意么？」
秩序天君道：「始祖聖王肯定留下真靈烙印了，就算是真身死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唯一擔心的就是你，你當初跟他斗得很厲害。」
「為什麼？」葉進問道。
秩序天君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來：「斗戰天君，以斗戰成名，環顧仙界，我們三人鬥志已無，只守不攻下，你想要贏我們很難，只有野心勃勃的始祖聖王才能跟你斗，才肯跟你斗，才有理由讓你跟他斗。」
「天君所做的一切都無分善惡，只有目標而已，始祖聖王固然是讓神族做下了很多的惡事，但是我對你所做的那些事情，你有什麼標準來分辨這是善惡呢？」
「你知道這將意味著什麼？」秩序天君淡淡一笑：「這將意味著永恆的寂寞，當初我運轉十萬年的功力，分化出了一縷真靈來，投身入了葉氏，也就是成為了你們葉氏的先祖葉洛，傳下了秩序之道，之後我又輪迴了無數次，每每當我分出的這一縷真靈輪迴十世之後，我就會徹底的清醒一次，從中回味一下這在人間時候的那種感覺來了。」
「看。」秩序天君忽然抬手虛空一指。
葉進眼前一陣恍惚，剎那之間，他已經看到了起源之門，牢牢地矗立在仙界最中心的位置。
天界本源處的位置，一片混沌之中，一扇古樸的大門矗立在了最正中的位置之中，這扇古老大門似乎存在了許久了，但又似剛剛形成了沒多久一般，似新似舊。
這兩扇門一扇古老腐朽，而另外一扇則是清新如初，一扇為終結，一扇為起始。
但是葉進卻是隱隱地感覺到了，這扇大門之中，似乎蘊藏了一個絕世的凶胎，似乎要破殼而出，又似乎要將萬物吞噬，重新煉過一般。
「起始之門，也是終結之門。」葉進微微閉上了眼睛，長長吁出了一口氣。
「這世間任憑什麼也比不得這轉說中的起始之門。」
而靠近起源之門最近的位面，就是仙界，四大本源環繞。
葉進卻又看到了仙界的虛空中，似乎繚繞著一道如煙似雲的長河，這條長河流轉不熄，與天地同作息，隱隱約約有無數的身影在其中沉浮不定，閃爍而過。
越過了仙界之後，葉行隨後就看到了三千大世界的位面，同樣的也是環繞著一條巨大的長河。只是內里的人影虛影，卻是更加密密麻麻了一些。
三千大世界之後，就是無數個人間界位面了，其實不止是靈修大世界，每一個三千大世界之中都各自有人間界的位面。
只是這人間界的位面中的長河之中，那些人影景象烙印，更是密密麻麻，其中販夫走卒，王侯將相。宛若過江之鯽。
而這長河之中的影像之間，卻又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互相以位面為坐標。
「時間長河啊。」葉進嘆息了一聲，目光恢復了清明。
仙界，大世界，人間的長河，一環套著一環，宛若金字塔一般，卻是毫不搭界。
想要越界，將自己的層次提升上來，卻非得有大毅力，大智慧，大勇氣不可。
「莊周夢蝶，是耶非耶。」
葉進低低地吟唱了一聲，眼神隨即恢復了清明。
「你們為什麼還要分出一絲真靈來？這又是什麼作用？是代替你們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么？」
「這倒不是，這是我們三大天君排遣寂寞的手段。」秩序天君淡淡道：「分出了那縷真靈之後，我們在仙界的主體意識就會陷入長久沉睡之中，在夢中感悟那縷真靈的成長經歷，從有至無，悲歡離合，愛恨情仇，每一次的輪迴，都足夠讓我們回味百年，讓我們排遣上幾十年的寂寞與清冷，享受到不一般的樂趣了。」
「所以眾生平等，根源其實就在於此，當你登到最高位的時候，你就會享受到眾生享受不到的那種高處不勝寒的凄涼，沒有足夠的心境，就算成為神仙，也不能持久。」
秩序天君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滄桑的意味。
「這也是你們沒有阻止始祖聖王的緣故？」葉進冷冷地問道。
「可以這麼說。」秩序天君淡淡一笑：「始祖聖王當初斬斷了世界建木，當年是為了三千大世界留下一個破綻，也是變數，有了變數才會有了無窮盡的變化，如果不是為了起始之門，我們同樣也不會將你拉回來的，不是因為情分，而是因為根本就沒有必要。」
葉進默然無語。
「在永恆的寂寞之下，什麼情分，緣分，甚至愛情，都是一場空。」秩序天君嘆息一聲：「包括當年對你斗戰天君的扶持，情分，都不重要了。」
秩序天君淡淡一笑：「你看到仙界中的那些修士了沒有，那些沒有修鍊成天君的，尚且不懼怕死亡，更何況是我們呢。」
葉進自嘲地道：「修道之初，長壽長生了，個個怕死的要命，修道走了最後，居然是生不如死，真是奇怪了。」
「我們唯一無法打敗的，就是時間。」秩序天君淡淡道。
「我能不能夠保住她們？」葉進看著不遠處的紫紗飄鈴諸女，忽然開口問道。
「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秩序天君合攏上了眼睛來，默默地道：「我有秩序之心，起源天君有起源之心，混亂天君有混亂之心，只能獨善其身，而你已有了破立之心，至少能夠獨善其身，你若是想要保住她們，這就要看你如何進化你的無劫金身了。」
「我明白了。」葉進點了點頭道：「今日與天君一番說辭，解決了我心中所有的疑問，既如此，我就返回去了，等待起始之門的開啟。」
葉進轉身，招呼了一下四女，收入了自己的神塔之中，輕飄飄地一個轉身，就朝下界去了。
天界的盡頭，起源之門即將大開了，天地間的混沌氣開始洶湧奔放，五行元氣也開始變得極其不正常了起來。
就連本源之氣、輪迴之力、大願之力，都開始躁動不安了起來，許多地方的修士都已經變得狂躁不安，接連發生了連串的械鬥。就連一向平和的玄女城都是如此。
明月和紫紗索性各家自掃門前雪，就不再過問這些修士之間的爭鬥了，既然天地大劫已經無可避免，就不如讓他們索性放縱一二吧。
葉進索性也放鬆了下來，每日和四女遊山玩水，其樂融融。
葉進目光轉向了天香國主，道：「國主，我感到你身上的業力很重，似乎集中了很多人的業力。」
國主神色微變，不由地低下頭來，不做聲了。
「國主，我不幫你，你這麼做是在拖累所有人。」葉進道：「若是你不能放下，那也怪不得我了。」
「我門下這些弟子，該怎麼辦？」天香國主開口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哀求。
明月也把詢問的目光轉向了葉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