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下黑手

陳時新在卸掉李昌旭胳膊之後，又給他裝了回去。

雖然陳時新這麼做是不想過分得罪李昌旭這個船員，畢竟他在船上一個人孤立無援，李昌旭卻是還有五六個兄弟呢。

但是李昌旭並不吃陳時新的這一套示好，他用惡毒的眼神看著離去的兩個人。

女孩被救下之後，就一直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陳時新邊上，一步都不敢離開了。

有陳時新在邊上，李昌旭再怎麼饑渴也不好下手了。

畢竟現在還有點不對位的胳膊就是前車之鑒。

不過在看到海警船發出要上船檢查的信號之後，李昌旭腦子一轉就想到了一個辦法，一個把那個礙眼的陳時新處理掉的辦法。

至於殺人……對於早就處理過不知道多少具屍體的李昌旭來說，完全沒有心理壓力。偷渡過程中死幾個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於是在安排所有偷渡者下到魚艙的時候，李昌旭故意把陳時新和女孩安排得比較靠前下去，因為這樣的話他們等一下在魚艙里的位置就會是遠離艙口的陰暗角落。

在海警離開之後，他們幾個人還要下艙重新檢查一遍人命。

重視人命不是因為他們善良，而是因為那都是錢啊。

現在的蛇頭為了吸引更多的人參與進來，不斷給出各項優惠政策，包括但不限於事前不收取任何費用、負責偷渡人員的交通食宿費用、為偷渡者提供經濟擔保等。

所以負責運輸這一環節的人還是挺看重這些人命的，畢竟一條命就至少是100萬韓元【1】了。

本來李昌旭是想在檢查死亡狀況的時候下黑手的，小刀他都拿好了，就等著在陳時新的心臟上捅幾刀了。

結果沒想到他這卻是在關公面前耍大刀了，李昌旭在摸到陳時新面前的時候，正想動手。

閉著眼的陳時新反手一握，那把小刀就被他搶走了，這會兒正別在陳時新的褲腰上呢。

兩人爭鬥了好一會兒，李昌旭才因為被陳時新刺破了大臂離開，但陳時新還是被李昌旭乘亂拳打腳踢了幾下，還正好碰到肚子上的傷口了。

這才有了陳時新這次的穿越。

剛才檢查偷渡客性命的人離開的時候，陳時新發現的那個在離去之前還怨毒地看向自己的人，那就是李昌旭！

想清楚之後，陳時新再看向抱膝坐在自己旁邊的女孩的時候，有一點頭疼。

還真是紅顏禍水啊！

陳時新見兩人之間一直很安靜，才想起來自己好像現在還不知道她的名字，於是陳時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啊？」女孩好像是沒反應過來陳時新會突然問自己話，顯得有些驚訝。

「……我說，你的名字。」

「全……全星夏。」女孩說的有點磕磕絆絆，好似很久沒有和人交談過了一樣。

「全氏，你是朝鮮族的？」

「嗯……」

「你的名字很好聽。」

「謝謝。」她的回答總是那麼簡短。

「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嗎？」陳時新道，「那你去南國是幹什麼去的？就是為了掙錢回家蓋房子嗎？」

「沒有了我的家人，要去投靠親戚。」全星夏的漢語有點奇怪，應該是沒學好。

「你漢語不好的話，可以用朝鮮語跟我交流的。」陳時新說了一句，然後轉而用朝鮮語說道，「你親戚在哪兒？有地址嗎？」

全星夏伸出自己的手臂，給陳時新看了她綉在袖子上的地址。

不知道為什麼，全星夏對眼前這個男人莫名的有種信任感，直接就把姑姑家的地址給他看了。

「這是……我姑姑家，我去南國就是去找她的。」

這個時候，船體突然一陣動蕩，躲在魚艙里的偷渡者們一時沒注意，全都被突如其來的大動靜晃得七葷八素。

陳時新被晃向全星夏那個方向，他直接抱住全星夏平移了三四米。

之前來檢查過的那個男人從上面的開口裡鑽進來喊了一句：「我們馬上就要離開公海，進入我們國家的領海了，現在你們先吃點東西，等你們吃完了我會把艙門關上，等到了碼頭再打開。」

說完，接連扔了兩箱桶裝拉麵下來，還有三個裝滿開水的保溫瓶。

陳時新看著分到自己手上的泡麵，把它也扔給全星夏道：「給你吃吧，我不吃。」

「為什麼？」

「這種鹹的東西吃了只會感覺更加口渴，我喝點水就好了。」陳時新說完打開了和拉麵一起扔下來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全星夏聽了陳時新的話，也把自己的拉麵扔掉了。

「你又為什麼不吃？」

「因為吃了會口渴。」全星夏也同樣喝了口水。

陳時新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泡麵。

「到了木浦之後，有人來接你嗎？」

「木浦？這是哪裡啊？」全星夏突然有點激動地說道，「不是說直接到首爾的嗎？」

陳時新不知道她為什麼激動，跟他解釋道：「仁川港現在的管理很嚴格，我們去那裡基本上是下不了船的，只要下船了馬上就要被遣返，沒辦法直接去首爾了。所以現在去南國的船隻會到麗水港或者木浦港下船，我們這一艘船就是到木浦的。」

全星夏聽了有些失魂落魄：「可是……那個老闆明明說是能把我送到首爾的。」

「可能確實可以呢？」

「什麼意思？」

陳時新把泡麵桶往上一拋，然後又接住，全星夏的視線就隨著泡麵桶一上一下。

「你偷渡也沒有付完全部的錢吧？」

「嗯，我只付了5000塊錢定金，而且老闆還說給我加到10000塊錢，作為我的保證金了。」

「嘁！」陳時新冷笑一聲，「你都沒其他家人了，那些保證金最後能給誰？還不是他們自己私吞。」

全星夏聽了陳時新的話才反應過來，馬上著急了，「他們怎麼可以這樣！」

「先不說這個了，」陳時新接住了泡麵道，「我不知道你們說好的價格是多少，但按照行規剩下你至少還有六七萬需要還吧？這不是錢貨兩清的買賣，你還欠了這麼多錢呢。蛇頭是不會把你送到碼頭之後就一走了之的，至少還得知道你在南國的定居地點和家族朋友的擔保之後才會走，之後還會每周來看你還在不在，每個月來找你催一次還款。所以他們有可能真的會把你送到首爾，送到你姑姑家。」

「那就好那就好。」

看著全星夏鬆了一口氣的樣子，陳時新看了看周圍，對她小聲道：「你，想不想逃票？」

————————

【1】相關內容以及數據來源於山東公安邊防總隊紀殿偉的論文《我國公民偷渡活動的幾個新特點》，並非筆者胡編亂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