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趙璧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入學報道的第二天晚上,一位新生從校外回來差點出事,地點就是在這條小路上。
女孩叫什麼,趙璧已經記不太清了,好像姓秋。
就像一顆最燦爛的流星劃過金師大的篇章。其實並沒有發生什麼嚴重的情況,但是校內依舊流傳著許多的蜚語。
在這個造謠不被判刑的年代里,相貌出眾的秋同學終究還是退學走了。留下的僅有幾張照片一直被頂在校內的bbs上顯眼的位置。
因為長相確實太有辨識度了,大學四年經常看到這些照片,以至於這麼多年過去了,趙璧對此依舊印象深刻。
從九十年代到現在,受古惑仔等黑道片的影響。社會上有太多的街溜子了,這些人法律意識單薄,動輒傷人。
趙璧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好人,但是既然想起了這件事,沒理由忽略掉。
他看了下手錶,不知道事情發沒發生。
也沒敢貿然的衝進去,只是大聲的對裡面喊著:「你們住手,我已經報警啦!」
良久,裡面並未傳來任何反應。
趙璧鬆了口氣,在路口邊上蹲了下來。他大概率確定裡面沒人。時間還早,他打算守株待兔,再等等看看。
約莫過了一刻鐘左右,偶爾有人走進去,都是男生。最後,一道清瘦的身影提著兩袋東西朝這邊走來。
趙璧抬頭借著昏暗的燈光望去。
長發,素顏,白鞋,寬大的軍訓服。
帽檐兩側披散下來的青絲隨微風拂動,周圍便仿若瀰漫著淡淡的清香。
身無瓔珞,清爽簡約。
星眸、瓊鼻、小嘴,湊在這小臉上便是一種沁人心脾的美。若夕陽下搖曳的山野茶花,很寧人。
時代的青春氣息撲面而來。
真人竟然比照片還要好看幾分,就這份線條清澈動人的青春輪廓,趙璧由衷的覺得,這大抵會是無數男孩子的會心回憶。
「同學,別進去,裡面有人耍流氓。」趙璧指著裡面的小路說道。
秋白薇停下腳步,上下打量著趙璧,然後走了過去在他身邊蹲了下來,袋子放在一邊,輕輕歪著螓首看著趙璧。
淦!
趙璧覺得自己的呼吸突然有點急促起來。
「別走這條路,不安全的。」趙璧補充了一句。
秋白薇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電話很快接通,她在報警。聲音清泉滴石般柔柔的盪進趙璧的耳中。
掛掉電話后,秋白薇雙手抱膝,靜靜的蹲著,曲線曼妙。
「你幹嘛報警?」趙璧愣了下,有些不解。
秋白薇直視前方,平靜的說道:「你不是說里有人耍流氓?」
趙璧想說什麼,話卻堵在了喉嚨。最後只能無奈的說道:「我忘記說可能了。」
就怪自己說話不嚴謹了,這秋白薇雖然顏值高,但是總感覺她哪裡不對勁的亞子。正常人這個時候會因為陌生人的一句話就直接選擇報警嗎?
「這樣啊,但好像來不及了。」秋白薇朝左前方看著。
一輛警車已經到了,大學城的公安局本來就近,再加上是女孩報的警,出警更快。這才過了幾分鐘便已經來人了。
「誰報的警?」車上下來了幾位年輕民警。
「我報的。不好意思,可能是個誤會。」秋白薇站了起來,說道:「我以為裡面有流氓的,害怕之下便報了警。」
幾位民警看了看眼前的兩位學生,點了點頭,還是朝小路走了進去。無論怎樣,總要將流程走完的。
沒一會,民警就出來了,竟然還真的押著幾位人出來了。四個男子平頭,花衣,短褲,嘴裡叼著煙。為首的一個滿臉刀疤,看著就不是善茬。
趙璧愣了一下,竟然還真有。秋白薇看著流氓又看了看趙璧,若有所思。
「麻煩你們兩個跟我們走一趟,去做個筆錄。」一位民警說道。
趙璧和秋白薇乖巧的點了點頭。
派出所不大,轄區只負責大學城這一片。這是趙璧第二次來警局,上一次是上輩子去按腳的時候。
當然,這裡需要解釋一下哈,只是被誤抓了。
社會對學生這個群體總是帶著無盡的包容,尤其是出了學校后愈發的感受到了這份包容。
所里的民警對穿著軍訓服的趙璧和秋白薇都很親切,只是簡單的問了幾句。
反觀刀疤男那邊,態度就比較嚴肅,特別是查出這幾人還真有案底的情況下。不過,這幾人剛才在小路角落裡確實只是單純的聚眾吸煙,沒有犯罪,民警們便也只是口頭警告一下。
「如果我或者這位秋同學在任何時候出了些什麼事的話,無論和他們幾位有沒有直接關係。請務必第一時間從他們查起。」
趙璧指著那四個街溜子對著做筆錄的民警聲音稍大的說著,確保刀疤男他們能聽到。這話說給民警聽,更是說給那些混混聽。
首先要保證安全,才能談其它。
民警愣了一下,看了眼四位街溜子,最後點了點頭。
趙璧放下心來,燦爛的笑著。反手從秋白薇的袋子里拿出幾個蘋果遞給民警們。不管他們的拒絕,直接起身離去。
「你蘋果多少錢,我還給你。」出了派出所后,趙璧對著身後的秋白薇說道。
「不用了。」秋白薇微微的搖了搖頭。
「要還的,我現在沒帶錢,先欠著你。」趙璧一臉認真的說道。
對女孩不要怕欠她的,欠的越多越好。有欠才有還,很多感情就是在這麼一欠一還中加深的。
這個理論是上輩子百里告訴他的,趙璧覺得很有道理。
秋白薇沒有搭腔,安靜的走著。派出所離學校並不遠,兩人很快就走到了校門口。
來來往往許多新生,成群結隊,眼裡的青澀尚未褪去,臉上掛著對大學生活的憧憬與好奇。
他們昂首大步,那種迸發的激情與朝氣是對十八歲最好的詮釋。
至於那些穿著背心短褲,踩著涼拖勾肩搭背的老生。或叼著牙籤,或提著啤酒,嘴裡吹著的是牛皮,餘光看著的是那些靚麗的學妹。
一群lsp。
「剛才多謝你了,趙同學。」秋白薇突然伸出右手,說了一句。
趙璧緊緊握住秋白薇的右手:「謝我什麼?」
有一說一,柔若無骨的手感真的棒。
一分鐘后。
秋白薇硬是抽回自己的右手,說道:「沒有你的提醒,我獨自一人走進那條小路確實很危險。」
「應該的。」趙璧笑了笑。
兩人肩並肩的往校園裡走去。
趙璧開始套起了近乎:「秋同學是哪個學院的。」
「文學院,趙同學呢。」
「商學院。我猜你是學播音主持的。」
「咦,怎麼猜到的。」
「你聲音好聽。」
「聲音好聽就一定得學播音?」秋白薇抓住了重點,反腿就是一招高踢腿,柔韌性驚人,接著道:「現在呢,是不是該是學舞蹈呢?」
「......」
林蔭道路上兩人簡單的聊著。或者說,秋白薇單方面的在抬著桿。聊著聊著,趙璧發現這個女孩天賦異稟。
她可能是個杠精?
「剛才你為什麼要在路口蹲著?」秋白薇問了一句。
趙璧回道:「我事先看見那些人躲在裡面,那種情況,我不放心。」
秋白薇看了趙璧一眼,一幅正義的嘴臉。
「所以就打算一晚上在那等著,提醒每一個人嗎。」
「至少等到了你不是。」趙璧一記土味丟了過去。
秋白薇捏著下巴,一副沉思的面容:「要不是你長得這麼好看,我都有理由懷疑你是不是尾行痴漢,說不定那些流氓就是你找來演戲的。」
「你胡說!我怎麼可能是那種人!」趙璧一臉憤慨。
「你急了?」
「我......」
「我到宿舍了。」秋白薇停下腳步,指著面前的一棟燈火通明的宿舍樓。
「你就打算這麼走了?。」趙璧問道。
秋白薇認真的想了想,回道:「我其實也可以用跑的。」
趙璧嘴角狠狠抽了抽。
「再見了,今晚還是謝謝你。」秋白薇笑了笑,隨後轉身往宿舍樓走去。
淺淺的梨渦盛著暈黃的燈光。
這該死的笑容。
這是趙璧第一次見她笑。
世界上美好的東西很多,立秋傍晚從河對岸吹來的風,十八歲笑起來要人命的秋白薇。
這一刻,少女的笑容瞬間擊中「少年」的心臟。
十八歲這三個字,從來便帶著最真摯的美好。
世上的感情分兩種,一種是日久生情,當然,這是廣義上的日,而非動詞。
第二種是一見鍾情。
很多人都說一見鍾情是見色起意罷了,這種說法也沒錯。人對美的追求是天性,尤其是異性之間。
但是....,好吧,趙璧不想狡辯了,他就是單純的對青春見色起意了。
爺陷愛?
趙壁對自己的內心發出了一道疑問。
他竟然有些不確定自己心中這種悸動的感覺究竟是出於什麼。
以前,畢業后談過幾場算是敷衍的戀愛,沒有來自靈魂的悸動,最終也只是走向散場。
情愛這方面的認知有些蒼白,對愛情的定義也僅僅只是了解到模糊的邊界。
不成想,再次來到了十八歲。
多張揚美好的年齡啊。
趙璧覺得自己有些無法自拔了,便對著她的背影問了一句。
「秋同學,你男朋友短髮還是長發啊?」
「嗯?」一個疑惑的側臉,隨後,秋白薇搖了搖頭:「我沒男朋友。」
趙璧興奮的快步上去,在秋白薇身邊停下,露出一個笑臉:「我以救命恩人的身份向你要個你寢室的電話號碼不過分吧。」
「救命恩人?」
趙璧漸入佳境,開始以秋白薇的思路分析問題:「你不能否認如果當時我沒提醒你,那些壞人不會對你下手,畢竟你的姿色擺在這裡。所以從結果論來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合理。」秋白薇報上了一段號碼。
趙璧欣慰的點了點頭,接著順桿爬:「另外,你能請我吃幾頓飯當做報答嘛?」
「好的。」
趙璧笑的合不攏嘴。
「趙同學,還有什麼的過分要求嘛?」秋白薇輕輕的歪了下腦袋。
「暫時沒有了。」
「那我先上去了,再見。」
「拜拜。」
看著秋白薇清瘦的背影,趙璧嘴角瘋狂上揚。嫻靜的外表下竟是如此之大的反差。他覺得秋白薇貌似有點和一般的女孩不一樣。
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真的很吸引人啊。
當秋白薇從視線里消失后,趙璧回頭踏步,重重的踩在自己曾經生活四年的土地上。厚實的質感讓他心中最後一絲疑慮消散。
回宿舍的路上,兜兜轉轉。數次駐足腳步的趙璧也徹底適應過來自己如今的身份。昔日的回憶一遍一遍的洗刷著他有些成熟的心態,朝氣再次從身體里湧起,自己還是曾經那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