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被綠成了青青草原
只是還沒等他碰到，又或者說，還沒等楚楚發威呢，他身後一同來的女子先一步喚住了他。
「殿下舟車勞頓還是先歇歇吧，敘舊……改日也不急。」
他停下了手，但明顯很生氣，看向那女子的眼神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
愣在半空中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在努力壓制怒氣。
宋懿不明白這麼大的怒氣從何而來，就因為那一句話？很迷惑。
但她觀察到，就在楚封回頭看那女子的一瞬間，那女子渾身都跟著顫抖了一下，像是懼怕極了，但奇怪的是她並沒有像正常人一般下意識去躲。
「本宮才不屑於和這樣的人敘舊。」
場上已經沒了剛剛的和睦歡愉，眾人也不吃酒不看節目了，目光始終鎖定在她們這邊，生怕錯過了一秒都會連不上接下來的劇情。
楚楚說著站起了身，目光兇狠的瞪了他一眼，隨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了宴席，走時還帶翻了所坐的凳子。
這是什麼迷惑行為？難道是這哥哥對妹妹不好？
原主對這幫人的內戰並沒有什麼記憶，準確來說是對純王殿下楚封都沒什麼記憶。
零零散散的一些瑣事尋起來，也只知他的身份，更是在今天之前連長相也是拼不齊的。
嘖嘖，宋懿又偷偷瞄了一眼楚封的反應，這好巧不巧的正好與下座的徐蓮生對上了眼神。
確認過眼神，她們想法是一樣的！
這聽說先賢妃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啊，楚楚也是生的漂亮極了，不過十四五歲，已經有了傾城傾國的架勢，可這……
這純王……就一言難盡吧！
正想的出神呢，宋懿猛然發覺似乎有人在看自己，而且目光炙熱。
這人……
這人又是誰呢？
是剛剛說話的那女子，她沒有坐在楚封身後的座位上，而是在一旁倒酒，而且那正夫人的位置上坐了一位頗為美艷的女子。
所以說這女子是他夫人的想法並不成立了，她是誰呢？剛剛為什麼又要幫楚楚？
「娘娘，娘娘……」
小景連著喚了她兩聲，她這才回過神。
接收到楚峪的眼神，不用他說話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畢竟怎麼說也是相處了一年多的情侶，這些默契了解還是有的。
雖然很不想離開宴會，畢竟這台上的戲可真是太精彩了有沒有！
而且這不但有好戲看，還有美人呢嘿嘿嘿，想到這宋懿嘴角開始不受控制的上揚起來。
但好戲歸好戲，美人歸美人，楚楚自然也是不能不管的，可是該上哪去找楚楚呢。
宋懿站在後花園的柳蔭下，看著周圍駭人的太陽光不禁感嘆，這樣的太陽曬半小時怕是都會黑兩個度吧？
不過還好她有傘！
說到這個宋懿自豪不已，楚楚的事情先放兩分鐘，她還真是要誇誇自己的聰明才智！
這七月辦宴席，那可不單單是資金足不足的問題要考慮了，更重要的一點兒就是這大太陽怎麼辦！
所以多方考量之後她得到了一個巨實惠巨有用的好辦法！
宴席的位置設在要觀賞的百花池邊，這樣一來就省去了要走許久去賞花又曬太陽的煩惱，吃飯時還會夾帶著陣陣花香，別提有多美滋滋了。
宴席頂有鬱鬱蔥蔥的樹木，遮天蔽日，雖有空隙，可機智如她，早已派了身手矯捷的侍衛用薄荷和荷葉遮光。宴席的四周還放了數口水缸，缸里是一大清早從井中打上來的涼水，水中還放了清涼解暑的西瓜，這樣不但阻斷了外面熱空氣的入侵，還有飯後甜點冰鎮西瓜吃，好不快哉！
「楚楚為什麼對她這同胞兄長那麼抵觸？」
宋懿喃喃道，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小景。
「聽說純王殿下生性兇殘，多次對五公主大打出手！」
小景是宋懿的陪嫁，所以對這宮裡的事兒也不是多了解，就這點兒消息還是聽宮人八卦說漏嘴的時候聽了兩耳朵。
「他能打五公主？！」
宋懿都懵了，這自古男子對女子動手都是大忌諱，更何況打的還是他親妹妹！
不能忍，這男的簡直是畜生好嘛！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長得不太下飯的原因，宋懿這次對這種小道得來的消息竟是絲毫都沒有懷疑就將罪名給他按上了。
「什麼聲音？」
宋懿立刻朝小景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拉著她悄悄朝御花園南邊的假山走去。
！
待看到那邊的人之後，宋懿震驚的轉頭和小景對視了一眼，二人相互點了點頭，確認過眼神，是認識的人！
要不是怕被發現，宋懿差點兒就沒憋住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楚峪也會有今天！
她現在是恨不得昭告天下，讓百姓都看看他們的皇帝被綠成了青青草原！
「娘娘請自重。」
或許是這聲「娘娘」太過感同身受，宋懿立刻入戲，看著不遠處的二人已經開始難過了。
「所以，之前說過的話都做不得數了，是嗎……」
「……」
那男人沒再說話，但宋懿能從他們二人零碎的話語和眼神里感受到深深的悲戚，並十分痛恨楚峪這個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若是我死了，下輩子你可還願娶我？」
「阿……娘娘洪福齊天，莫要再說胡話。」
「所以你還是在怨我，對嗎？」
說時遲那時快，那女子像是抓住了他的情緒漏洞，立刻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帶我離開這好不好，我不想死在這四角天空里，我們去騎馬，你還沒有吃過我做的飯，我們還一起去農院照顧孩子……好不好……」
男子使勁掰開了她的手，後退了半步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上啊！退什麼退！還算不算男人！』宋懿恨鐵不成鋼的想著，情緒一度十分氣憤。
「娘娘請自重。」
「又是這句話！又是這句話！我不想當這個娘娘，我不想……我想回家……我真的很想回家……」
說到這時，女子情緒已經崩潰，捂著臉，靠著假山緩緩蹲了下去。
雖然離得有些距離看不清晰，但宋懿能真切的感受到這份真情實感的衝擊，甚至能感受到從那女子手縫中流出的灼熱的淚水有些燙人。
宋懿拍了下小景的肩膀，這才發現她早已淚流滿面，深呼了口氣后指了指身後的路。做了個「走」的口型。
「娘娘會跟皇上告狀嗎？」
直到走出了很遠，小景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問出那個問題。
宋懿搖了搖頭，她才不會給楚峪告狀呢，而且本來就是楚峪的錯，是他奪人所愛棒打鴛鴦，他有什麼資格去責怪別人。
可也就是在這時，宋懿猛然發現她對楚峪更多的是不甘，是心裡不平衡，而不是愛。
愛是什麼呢？
她不知道。
但她確實沒有為楚峪痛哭流涕過，一次也沒有。
被騙錢的時候沒有，被綠的時候也沒有，甚至沒有心痛，沒有委屈，沒有不舍，有的只是不甘心，不甘自己那麼好，他憑什麼那樣對自己。
宋懿拍了拍腦袋，像是要將楚峪從腦子裡拍出去，這怎麼又想起他來了。
「還是先找楚楚吧。」
這話像是在告訴小景，更像是在告訴自己，畢竟這段時間，楚峪在自己腦子裡出現的次數實在是太頻繁了。
「五公主會不會是回宮去了？」
「應當不會。」
那裡太容易被人找到了，她應該不會去回去。
宋懿環顧四周，開口問道，
「這皇宮裡有沒有什麼鮮有人去的地方，比如類似冷宮那種地方。」
小景眯著眼皺著眉，仔細想了又想，忽然靈機一動！
「我知道了！是德妃！德妃娘娘的寢宮！」
「德妃……」
她不是不想去，而是這德妃娘娘並不是別人，而是原主楚峪的生母，現已仙去許久。
楚楚會去那個地方嗎……
雖然持有懷疑的態度，但宋懿還是決定去瞧瞧看，總比這般漫無目的的好多了。
這皇宮果然不適合走路串門，宋懿和小景撐著傘喘著大粗氣，臉上的汗早已將精緻的妝容沖花了，歷經艱難她們可算是到了德和殿。
這……
這要說像宮殿倒是更像一座道觀，外形像，裡面更像。
正殿內供奉著一樽巨大的觀世音菩薩像，屋中香煙裊裊乾淨整潔，一絲灰塵都沒有，供桌上的貢品也很新鮮，像是經常有人來換過。
但諾大的宮殿卻從內到外一個人都沒有，明明是七月的天氣，這屋裡卻是冷颼颼的。
宋懿眯著眼，想從眼前的整潔的一絲灰都沒有的菩薩像上看出點兒所以然來，但轉念一想，她的冒牌好大兒不是還活在世上嘛，這樣不是很正常！
「太後娘娘？怎麼是你？」
楚楚從菩薩像的後面走了出來，看到是她的時候臉上神色似乎有所鬆動。
「你哥……楚峪讓我過來瞧瞧你。」
礙於她對楚封的激動態度，宋懿跳過了他的所有問題，包括他的楚楚親哥身份。
見她微紅的眼眶應是剛剛哭過，宋懿悄聲將小景支了出去。
「我陪你坐坐。」
宋懿輕聲問道。
這次她破天荒的沒有拒絕宋懿，也沒有說一些難聽又跋扈的話維持人設，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菩薩像的後面有一個不算很大的庭院，院里有一處荷花池，看樣子應當是有人一直精心打理，整個庭院都有一股與這皇宮格格不入的寧靜氣息。
二人在荷花池旁邊找了處涼蔭處坐下，她不想說宋懿也沒問，就這樣默默坐著。
她不敢轉過去看楚楚的神情，生怕再驚擾了她，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將自己的傷口拿到檯面上來。
楚楚就一直這般在她余光中坐著，安靜又悲傷，和往日恍如兩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