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7章 不如奮起一搏
心怡郡主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這個何徐氏,竟然狂妄膽大到如此地步!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造~反,那是要滅九族的大罪!就像徐氏和李氏家族一樣啊!這是要將我們都拖入萬劫不復的的深淵嗎?
然而,這個時候,她是什麼都不能說的。
首先,她還是一個新媳婦,沒有說話的資格,第二,何家因為公公何光朝中大權獨攬的關係,早已經讓子弟們都養成了目中無人、飛揚跋扈的性情,就連她這個皇室郡主,有時候都不得不佩服他們的盲目的自大。
她的話在何家是沒有什麼分量的,他們根本不會聽她的。多說,反而覺得她有異心。就會群起而排斥她。
所以,儘管心裡十分緊張,心怡郡主卻什麼也不敢說,只是強裝鎮定的坐在那裡,微微低著頭,不贊一詞。
二兒子何海的夫人何羅氏因為丈夫不在身邊,她又不是長媳,所以,很少說話,三兒子何江的妻子就更少發言了。
何山這些天本來已經憋了很多氣,他認為,劉彥這樣做簡直是忘恩負義,太過分了。
他劉彥的皇位是怎麼來的,他自己還不清楚嗎?如果不是我父親拿出皇上的密旨,如果不是父親支持他,他怎麼會得到朝中大臣的擁戴?
如今,父親一死,他就開始打壓。
這會兒,聽何徐氏這麼說,他才知道,劉彥並不僅僅是打壓而已,有可能,劉彥就是要一步步整死何家人!
畢竟,殺妻之仇,不共戴天!
他親自看到了劉彥對蕭鳳婉的在意,那眼裡流露出的情義只要睜眼人都看得明白。
蕭鳳婉死了,他怎麼可能放過何家人呢?
就算我們將何徐氏交出去,將我們的小妹妹何玉君交出去,他們也未必肯相信我們。
何徐氏說得對!畢竟,我們都是何家人!
退一萬步說,如果我們將何徐氏交出去,我們就能夠心安理得地活下去了嗎?不會的。
因為,世人會指摘我們為了一己之私,枉顧親情,沒有人子之孝情,劉彥也會忌憚我們,只怕更會懷疑我們包藏禍心,也不會再重用我們。
他現在坐穩了皇位,父親也不在世了,我何氏家族對他也沒有多大用處了。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歷來做帝王的都是無情的。
那麼,與其這樣憋屈地活下去,不如奮起一搏,或許,還能夠獲得一個出路。
坐著也是死,造~反也是死,還不如造~反而死,那麼,也活得痛快敞亮。
想到這裡,何山斬釘截鐵地說道:「那好!就反了他!」
何徐氏一聽,頓時笑逐顏開:「好。這才是何光的兒子,這才是敬國公該有的氣魄。推翻劉彥,該我們何家人上台了!」
心怡郡主都快將手中的帕子攪爛了。
怎麼?酒宴之上,談笑之間,他們就將造~反這麼大的事決定下來了?
太草率,太輕率了!
他們是不是根本沒有將劉彥放在眼裡?
長期以來,何光的大權獨攬,已經造成了何家人目中無人的狂妄的性情。
我的這個堂兄劉彥,我可從來沒敢小看他。
父親豐親王看似一個賦閑王爺,那頭腦可一點也不簡單。
閑談中,他說過,當今天子心機深沉,性格非常像先帝。雖說,劉彥從沒有和先帝一起生活過,也從來沒得到過先帝的教導,可是,遺傳的力量是強大的,劉彥就是完全繼承了先帝的內斂的性格。
何光在世時,豐親王說:「別看當今聖上現在將一切權利交給何光,實際上,他在沒有把握的時候,不會輕易出手的。何家權勢太大,烈火烹油,未必是好事。當然,有何光在,一切都不成問題。何光後期,要逐步削減何家及姻親的權勢才行。這樣,可以減少皇帝的忌憚。以免他百年之後給子弟帶來災難。」
豐親王世子問:「為什麼?」
豐親王說:「倘若是一頭獅子,吹噓自己的肥大是沒有問題的,但倘若是一頭豬,是不必炫耀自己的肥大的!何光在,何家就是一頭獅子,何光死後,何家就是一頭豬了。」
何光死後,豐親王又對他的兩個孩子,世子和心怡郡主說:「皇上給了何家極大的恩惠,如果何家人知道感恩,並且識時務,那麼,就應該,主動辭掉一些重大的職務,這樣,讓皇上對他們心存感激,就不會讓他們太難堪,而如果他們生出嬌驕之心,不知感激,反而生出怨懟之心,那麼,他們就危險了。」
世子問道:「皇上還能將他們怎麼樣啊?」
豐親王說:「怎麼樣,就要看何家人的表現了。」
心怡郡主說:「父親,我怎麼覺得你像在說外人似的,女兒我可是嫁給了何家啊!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要將女兒嫁入何家?」
豐親王嘆了一口氣,說:「將你嫁入何家不是我的主意。」
是啊,是柳太后當時為了籠絡何光,才賜婚的。
更何況,誰也不知道何光會這麼早就死啊!
今天,心怡郡主竟然親自見證了父親所意料的事情。不過有一點父親沒有預料到,他只預料到他們會有怨懟之心,可沒有預料到他們會有反心。
就是這樣,也不得不佩服父親真是料事如神啊!
可是,我怎麼辦呢?
我是何山的妻子,可是,我也是皇室中人,我該怎麼辦?
心怡郡主陷入深深的苦惱之中。
何光死後,何山就是何家的主心骨。
何山一發話,眾人紛紛贊同。
鄧成坤說:「反就反了。如果,徐虎真的告發了此事,皇上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蕭林望更不會放過何家。這事是誰做的並不重要,反正都是何家人。而玉君也確實在蕭鳳婉以後要做皇后。劉彥只怕從開始要立皇后的時候就懷疑何家了。」
胥文兵說:「早懷疑晚懷疑都是一個樣,總之,是不相信我們。既然這樣,我們也不必舔著臉貼上去了。」
半天沒有開口的老三何江說:「我一切聽大哥的。大哥叫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二嫂,你也表個態。」
老二媳婦博信侯夫人何羅氏憂鬱地看了心怡郡主一眼,心怡沒有抬頭,低著頭在沉思什麼。
她男人不在家,她還能夠做什麼,當然一切聽當家人大伯的。
她咬咬唇,下定決心,說:「何家就是一體的。大哥既然決定這麼做,我們只有跟著了。」
何莉君和何坤君說:「大弟就是我們的主心骨,夫君也覺得乾的不愉快,我們就一起干吧。有難同當后,再有福同享。」
一直沒有說話的老三的媳婦也表態:「我們一切都聽大哥的安排。」
何玉君心裡非常難受:「如果大哥要造反的話,那麼,我何家和劉彥就是死對頭了。我就不能嫁給劉彥了,我該怎麼辦?我該反對嗎?有人聽我的嗎?
何玉君不由得又想起了父親來,只有父親會處處為她著想,可是,現在父親已經不在了。誰在乎我的感受?
何徐氏看出何玉君的悲傷,忙安慰何玉君說:「君兒,皇后算什麼?你大哥當了皇上,你就說公主了?要什麼樣的男子沒有?」
何玉君眼淚流出來:我想要嫁給的是劉彥,不是想嫁給皇上,我不是想當皇后。我也不想當公主。
然而,大哥之所以反,也是因為她和母親惹的禍,事到如今,她能說不想做嗎?當然不能。
於是何玉君說:「我也聽大哥的!」
說完,竟然哭了起來。
最後只剩下心怡郡主了,不表態不行了。
心怡郡主說:「我聽夫君的!只是,既然決定這麼做,還是要做好周密計劃。」
何光讚賞地看了一眼心怡郡主,說:「好的!我會和父親的幕僚和我自己的幕僚好好商量商量。最後再決定怎麼做!」
當天,何山就先找來何光以前的幕僚一個叫申川的來商議此事。
這個申川,跟隨何光十多年,為何光出過不少主意,何光非常信賴他。
他如今已經六十歲了,何光走後,他是準備回老家去的,可是何山一再挽留他,說他是父親最信賴的人,那麼了解父親,也要指導指導他才行,等過個四五年,他走上正規,到時候,會發他一筆豐厚的養老金,送他會老家的。
申川於是留了下來。
現在,聽得何山說打算反了劉彥,申川大吃一驚:「敬國公,為何做此最下策的打算?」
何山就將何徐氏毒害蕭鳳婉的事說了,並且說,蕭林望已經抓住了徐虎,關進了刑部大牢,徐虎一定是供出了此事,否則,劉彥不會這麼打壓他們。
毒害未來皇后,犯的是死罪,劉彥對蕭鳳婉那麼在乎,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蕭林望也不會放過他們。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奮起反抗,拚死殺出一條出路來。
申川說:「敬國公您可想好了,造~反這可是一條不歸路啊。老夫已經年老體邁,不能為敬國公做什麼了。」
何山頓時變了臉色:「先生是什麼意思,你以為你知道了此事,還能從國公府走出去嗎?」
申川嘆了一口氣:「敬國公,老夫追隨丞相十幾年,對丞相忠心耿耿,敬國公還擔心老夫會告密嗎?」
何山說:「畢竟,先生也說了,這是一條不歸路,不是我陣營中人,我是絕對不放心的。」
申川說:「既然說到這個份上,老夫有一句肺腑之言,不知敬國公願不願意聽?」
何山說:「你說吧!」
申川說:「我跟隨何臣相十幾年,何臣相做事從來就小心謹慎,所以,才能獲得先帝如此信任,也才能獲得當今天子如此敬重。從你跟我講的這些事,我分析出,皇上說不定早就知道此事是何夫人做的了。」
何山不信:「那他為什麼沒有做什麼?」
申川說:「那是因為,何臣相對他有恩,何臣相在世一日,他什麼也不能做。他什麼也不敢做。他什麼也不會做。」
何光問:「那是為何?」
申川說:「皇上是臣相一手扶上台的,皇上要讓天下人知道,他劉彥是一個知恩之人,他要為天下人樹立一個楷模,一個知恩圖報的楷模,以收復天下百姓之心,也收復那些曾經追隨何臣相的大臣們的心。何臣相對朝中一多半的官員都有提拔之恩,可以說,一呼百應,劉彥絕不會和臣相作對,而讓朝廷大亂。也讓自己失去大臣的擁護。如果,臣相對劉彥起了廢黜之心,那麼,也是很容易做到的。隨便找一個把柄,就能廢黜。這一切,他定然都想的清清楚楚。所以,你不要小看當今聖上,何臣相都從來沒有小看過他。在他面前從來都是禮數周全,從來不敢託大。從不讓把柄握在別人的手心裡。這就是我的肺腑之言。」
「把柄?」何山像是沒有聽到他的什麼肺腑之言,他只聽到把柄一詞,他忽然想起,「我們曾經也是握有一個把柄的,可是後來又沒了!」
申川嘆了一口氣,看來何山是聽不進我說的話的。
何山說:「先生不問問我掌握了皇上的什麼把柄嗎?」
申川只得問道:「什麼把柄?」
何山說:「謀害先帝的把柄。」
申川失笑:「怎麼可能?」
何山說:「為什麼先生說不可能?」
申川說:「第一,他最初是不想繼承皇位的,連認祖歸宗也不想,所以沒有動機,沒有必要謀害先帝;第二,在根本沒有挑明身份的情況下,先帝給他那麼多恩賜,不管他當時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最起碼不會恨先帝;第三,他在平州府,不能進宮,怎麼能接觸先帝?既沒有動機也沒有時間,根本不可能。」
何山說:「如果我說,他只是單純的為了幫助蕭鳳婉,達成蕭鳳婉的願望呢?」
申川說:「恕老夫遲鈍。」
何山於是就將李侍衛發現的事全部告訴了申川。
申川沉吟良久。最後問道:「那李侍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