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9章 流光飛舞
從墓地回去，季雲書就病了，送進了明城的醫院。
鐘意和季堯川日夜守著，老人的呼吸卻越來越弱。
可是他還有事沒做，季堯川替他去給明大捐了圖書館和實驗室。
顏好和周聞馭也去了好多次，米國那邊的醫療團隊也過來，但是回天乏術。
這天，季堯川打電話把顏好和周聞馭叫來了醫院。
他們本以為會看到上著呼吸機孱弱不堪的季雲書，卻沒想到他靠坐在床上，精神還算可以。
周聞馭低低的跟顏好說：「可能是用藥了，他太好強。」
顏好眼睛有些酸，而鐘意早就哭紅了眼。
季雲書把人都挨個看了，先喊了Linda。
這個女人，一直在身邊陪著他。
他讓律師，把一份文件遞給她。
「季先生？」
「這是療養院的轉贈書，我已經讓律師辦好了手續，以後那裡就是你的了。」
Linda哽咽，手也在顫抖。
季雲書繼續說：「我懂你的心意，雖然你從沒說出來。Linda，別再自苦也別糾結，好好過完你的下半生。」
這是他給陪了他許久的女人，最後一點溫柔。而且，療養院到她的手裡，也是最好的歸宿。
「好好。」
顏好走過來，她知道老爺子可能要給她一些東西，她不想要。
可沒想到，他卻說：「我想要葬在你媽媽的墳墓旁邊，行嗎？」
顏好很震驚，不由去看自己的男人。
周聞馭微微蹙眉，「季老先生，這恐怕不妥。」
「我不求和小婕合葬，但求能天天看到她，請答應我。」
這次，周聞馭去看季堯川。
季家的家主，又怎麼能葬在他鄉？
季堯川往前一步，「爸爸，這不合規矩。」
「規矩規矩，我就是給規矩害了一輩子，現在我要死了，我想放縱一回，不行嗎？」
季堯川不說話了，去看顏好。
那意思很明顯，只要顏好同意，他可以擺平米國的一切。
顏好陷入了沉思。
她知道，任婕到死都沒忘記季雲書。
也是牽挂了一輩子的人。
閉上眼睛，她蹙起眉頭。
忽然，一隻大手伸過來，握住她，溫暖而有力量。
顏好抬眸看過去，周聞馭沖她點頭，「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顏好不由得去看季雲書，他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臉皮貼在骨頭上，乾癟鬆弛，雖然沒有多少皺紋，可蒼白如紙，特別是嘴巴，沒有一點血色，還透著一股子說不明的烏青。
她心一軟，點了頭。
季雲書終於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微笑。
「那幅畫，還有鐲子，都是你媽媽的東西，希望你收下。」
顏好想要拒絕，只聽到季堯川說：「周太太，請不要拒絕，這是我爸爸最後的心愿。」
周聞馭拍拍顏好的手，「好，我們收下。」
老爺子臉上的笑意更大，接著，他喊了「鐘意，堯川。」
是倆個人。
他們走到他面前。
季雲書上下打量著他們，「我能留給你們的都留了，M.K的股份，季家的權力。堯川，我知道你不稀罕季家，這些年為了維持表面的平和，你束縛住了手腳，饒恕了一些人。以後，你想怎麼做隨便你，至於你的身份……摩羅也是個爛攤子，沒什麼好的，當個王子不如你現在這樣自由。當然，這些都是你的選擇。」
「爸爸，您說過，我是我媽媽的兒子，而我媽媽這輩子只嫁了您一個，到死也沒取消婚姻關係，我就是您的兒子。」
季雲書很欣慰，他向來薄情，子女緣更是薄，卻沒想到到死還有個好兒子好兒媳婦。
「鐘意。」
「爸爸。」
「爸爸給你的股份是愛你也是害你，如果沒有堯川保駕護航，你會成為抱著金子過鬧市的三歲兒童，當時是權宜之計，現在卻不得不逼著你收下。如果這些股份給了堯川，他們總能拿他的身世做文章，你懂嗎？」
鐘意當然懂，季雲書這是把她和季堯川一輩子都鎖在了一起。
「落梅山莊以後就是你的了，除此之外我還在保險柜里給你留了些東西，希望你能喜歡。」
鐘意不想哭的，可眼淚控制不住。
最後，季雲書把他們倆個人的手拉在了一起。
「鐘意，這世上沒有完美的愛情，但卻有各種各樣的仇恨。阿川以前是做錯了，你給他個機會，好不好？」
說完，他又對季堯川說：「我答應了鐘意給她當保人，讓你們離婚，你別讓爸爸再當個言而無信的人，離婚吧。」
眾人都給他的操作弄迷惑了。
讓鐘意給季堯川機會，卻讓季堯川離婚，這是什麼操作？
可這倆個人，卻隱約懂了。
合久則分，分久則合，不是說婚姻就是穩固感情的唯一，有時候跳出圈子再回頭看，才會發現風景。
鐘意抿唇，隨後抬起頭，跟季堯川握在了一起。
季雲書又露出了微笑，同時急劇的喘息。
「爸爸爸爸」
「季老先生。」
季雲書擺擺手，「我還死不了。」
在鐘意和季堯川辦了離婚手續的第二天，季雲書去了明大。
早春的三月，空氣還微涼。
季堯川和鐘意推著老人，走過了一條又一條的校園小路。
桃花已經過了盛景，一片片零落如雨。
老人抬頭，看著湛藍的天空，又轉頭看向那片桃花林。
他好像看到了穿著牛子褲白襯衣的女孩子從裡面鑽出來，頭髮上帶著一片桃花瓣，明艷、絕麗。
他伸出手，就像以前無數次牽住她的手一樣，倆個人，靈魂在虛空里相聚……
他緩緩的露出了那如暖陽一樣和煦的笑容。
季雲書死了，死在流光飛舞的三月，死在了他和愛人的時光洪流里。
當天，季堯川就包機，把他的遺體送回到米國去。
季雲書不是普通人，不能跟他自己所想的那樣隨便安葬。
他的追悼會很隆重，米國的元首還到了，各國也有要員出席。
摩羅本跟M.K沒什麼往來，可他們也來人了，竟然是國王。
看到人，季堯川額頭上青筋蹦起。
他相信季雲書和自己一樣，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
倒不是因為他母親，而是這個人這時候出現肯定目的不純。
鐘意按住他的手背，輕輕撫了一下，「別激動，很多人都在看著。」
季堯川壓下心頭火，冷淡的還禮。
但是，事情遠遠不可能這樣結束。
過了一會兒，就有人偷偷來找季堯川，說國王要召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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