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相照 第五章 黑衣人

「汪汪」歡樂的小土立時在我懷裡警覺的豎起耳朵直起小身子。

「好象有人在裡面？」劉山說，老人又豎耳凝聽片刻，「嗯」了下，舉頭展望，洞內四面黝深，隱約可見無數的石筍林立，嶙峋怪石此時在光影里如魔鬼獠牙大嘴，如魔如妖，哪看得清更深的洞內。這時又飄來聲音，的確是人聲，忽隱忽現，虛無飄渺，我竟也不自禁打了個寒噤。

「可能是人困在裡面了。這山洞密密，不知道在哪兒呀？」老人手搭涼棚自語道，他身上的串鈴鐺鐺作響。

小土突然一躍而下，連汪了兩聲，朝一個方向奔去。「小土，小土」我連喊了兩聲。小土已毫不遲疑地衝進一個岔口的黑洞內。

「狗的聽覺很靈敏，我們跟上它。」我連忙對愣在旁邊的那幾個人喊道。火影重重，我們疾步連跟著，兀突的石頭堅硬的撞著我們的頭，串鈴「鐺鐺」作響。「汪汪汪」小土在前面不停奔跑著叫著。我們跌跌撞撞在岩石峭壁狹徑里急急穿梭，火光不停閃爍，我們影子重重疊疊映在岩壁上。不知繞了多深，小土在前面一個黑處停下來。

「救——命—啊」一個微弱的聲音絲絲縷縷飄過來，很快光影恍惚中，我們看清有一個黑色的身影倒在一片鐘乳石下的岩石地面上。我們跑近，只見一極其瘦弱的人癱倒在地，一襲黑色的如夜行衣一般的行扮使那地上癱倒之人更顯得削瘦不堪。他聽見我們的聲音，他身體似乎是努力地想動一下。火光照到他的臉上，他微微睜了下眼又閉上了，嘴角動了動無力的似乎想發出什麼可什麼也沒有發出來。

老人趕緊蹲下身，劉山迅速幫忙舉著火把。老人把手指搭到他的手腕上，低眉把脈。過了一會兒，他點點頭，自言自語道：「看來只是餓虛脫而已，不妨事。估計是進了這山洞迷了路。」

說著，他急急從腰間掏出好幾簇鐵皮石斛，又從腰兜深處拿出一個銅杵，急急將鐵皮石斛萃爛，直到浸出一小汪深綠色汁水，然後跪在地上伸手將黑衣人扶起，讓他的頭依靠著自己，拿著銅缽將萃取的汁液滴進他的嘴中，我們都緊張的看著汁液源源不斷的浸進他的蒼白的嘴唇，眼見他慢慢睜開眼睛，漸漸眼中已泛出點神采，我們才出了一口長氣，我心中驚嘆，果然是仙草。洞內陰冷潮濕，我雙臂緊緊抱起小土，竟有一種瑟瑟發抖的冷。劉山又用陶碗接了點鐘乳石滴下的水給他呡了幾口。老人見他有了點氣力，又將藥草萃渣慢慢餵給他，讓他嚼爛吞下，「謝謝……」那人聲音微弱道，接著他掙扎著自己坐起來。

「年青人，你是怎麼進到這個山洞裡的？」老人問。那黑衣人想說什麼，可無力得什麼也沒說出來。

「幸虧今天碰到我們，要不然在這深山黑洞里，不熟悉的生人走一年都走不出去的，餓也會餓死的。」老人不禁搖搖頭，嘆息道。

火引上的火光眼見有些變弱，老人連忙道：「快，我們快出此洞，要不然火一滅，我們也困在這裡面了！」

我們一聽，悚然而驚，趕緊調頭往回走。劉山背著黑衣人，老人在前面引路，火光簇簇中，我們在幽深的山洞裡深一腳淺一腳踩著洞石急急的走，頭上不住有冰冷的水滴滴下來，陰森森的冷風吹得我的心突突直跳，突出的石壁不時撞住我的臉，腳下卻一點不敢怠步……我們終於在火把最後一絲光亮燃盡時，竟看到了洞口透進來的一絲光亮，我們的心一下都輕鬆下來。一路的緊張靜默瞬間變成不由自主的歡呼。啊！我們出來了，我一下子跑到洞口，一陣清風吹進，洞外的雨已經不知什麼時候停息了，風清涼而舒爽！小土更是一躍下地，歡快的搖著它的小尾巴，洞口低覆著的簇簇樹葉上掛著的雨珠仍然斷斷續續地滴落著。我們立在洞口，都不由長噓了一聲，好象都前所未有的感覺到雨後的清涼。洞口的樹下的那兩匹高頭大馬看見我們，揚蹄高聲嘶叫了兩聲，激飛起一身的雨水。黑衣人早已掙扎著自己下地，卻又站立不住，他不禁倚著洞口歪歪的又斜坐下去。黑衣人一身黑衣短衣衫，腰系黑色布腰帶，臉極其瘦削，眼睛一睜間又閉了一下，似乎一下極不太適應洞外的光亮。此時已不覺竟是傍晚，雨後天際散出一絲斜輝，風已有些冷，天色已有些暗，山風瑟瑟，樹葉籟籟有聲。

「這個年青人一時還走不動，天色已晚，你們騎馬到縣城也要到夜裡去了，若公子們不嫌棄的話今晚就都去我家吃個晚飯，暫息一夜可否？我家就在這山下的山坳里，很近拐彎就到。」老人背起葯簍，探尋地問道。老人的善良深深打動了我們，我們都不禁點點頭。夜色漸漸黑沉，剛才洞內驚魂讓我們一時間都發覺飢冷交加，看來也只能打擾老人了。

「那就打擾你老人家了。」我道。

老人連連搖搖手，道：「出門在外，誰都有不方便的時候。你們幫忙駝下這年青人，然後騎馬順著這個山路繞下去，要不了多長時間就可看見一個山坳，我家就住那兒山坳里的小村子里，我先抄小路回去在村口等你們。」我們紛紛點頭。

老人便重新背好背簍，又抽出腰間的一把柴刀，進入山徑旁一條荊棘叢生的小徑，他用刀揮擋著竄頭的枝椏，迅速隱進荊棘里。那少爺扶過那黑衣人將他扯上馬匹，劉山拉我上馬，兩匹高頭駿馬在黑高夜風裡賓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