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羈絆 第七十八章:不甘
「白茶,本宮衣裳上的氣味有些不同。」楊婍玥剛走,晚歌才想起要換一身衣裳,她午憩時換了閑裝,見楊婍玥時僅披了件外裳,白茶為她更衣時,她嗅到了與平日不同的地方。
白茶回道:「是內務府新進了一批上好的熏香,奴婢覺得好聞,想著給娘娘用上了,娘娘可是不喜?」
晚歌仔細聞了聞,倒是沒聞出什麼問題,只是這香從前沒聞過,很特殊。
「挺香的。你這幾日不曾去過內務府,何時領回來的?」晚歌又仔細聞了聞,覺得這香很好聞,再沒有別的香氣同這個一樣,聞過一回便會記住的。
「是月季姐姐,」白茶答道,「月季姐姐去內務府領月俸的時候碰上公公們準備送香料來娘娘這兒,見到月季姐姐,以為月季姐姐還是娘娘宮裡的人,便給了她,月季姐姐乾脆就主動送來了,還托奴婢向娘娘問安。」
「月季?」晚歌倒是記得有這麼一號人,她在錦秀宮那會兒天天想著上位,蕭逸笙有來看晚歌的時候,她總會精心打扮一番,非要來給蕭逸笙端茶送水獻殷勤,晚歌看著不舒服,漸漸冷落她了。
再後來晚歌不得寵,她帶頭領著好幾個宮人請辭離開,晚歌重病在身哪管那麼多,之後就不曾見到她。
「呵……這會兒倒想著討好本宮。」晚歌想起方才離去的楊婍玥。「虛情假意。」
晚歌沒有多理會,這香料本就是專屬於她的,換個人獻上來的殷勤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差別。
她正打算再教唆白茶去太醫院尋江澤幫忙,哪知瞥到門外剛進來的蕭逸笙。
晚歌一時半會不知道怎麼待他,索性裝作沒瞧見,繼續喝她的茶。蕭逸笙則是走近了些,邊走邊道:「晚歌,你方才同昭貴妃說了什麼話,叫她那般傷心?」
蕭逸笙倒是無意在問,但到了晚歌耳邊可就是另一番味道了,她放下茶杯,低聲道:「她動作倒是快,陛下這就就知道了。」
「晚歌誤會她了,」蕭逸笙坐到晚歌身邊,還未說完話,先聞到了一股異香,「晚歌換了新的香囊?」
晚歌垂下眼,道:「內務府說新進的香料。」蕭逸笙想了想,大概是知道了:「是了,白日里陸尚書說托下洋友人從外邦帶來的香料,珍惜得很,我想著也沒用,乾脆讓人拿來給晚歌。」
晚歌愣了一下,抬眸問道:「只有臣妾有?」
「嗯。」蕭逸笙笑了一下,道:「晚歌莫要費什麼功夫要避子湯了,整個宮裡消息我都傳遍了,誰敢給你?」
「……」原來是這樣。但晚歌本就不是因為避子湯的事情遷怒楊婍玥,默默地開始想別的辦法。
蕭逸笙見晚歌興緻不高,道:「楊婍玥是還同晚歌說了別的話,惹晚歌不高興了?」
晚歌忍不住道:「陛下倒是真心疼她,跑臣妾這質問來了。」蕭逸笙愣了一下,道:「晚歌既知是誤會,何必揪著不放,你們二人那般熟絡——」
「臣妾同她不熟。」晚歌淡聲道,「陛下才是誤會,臣妾何時同貴妃交好了?」
蕭逸笙語噎,無奈笑道:「晚歌氣得不輕,怎的了,這才多久未見,」他探身離晚歌近了些,「莫非要我一直待在晚歌身邊才行?晚歌早上時候可愛些。」
晚歌定定地看了蕭逸笙好一陣,心中默念著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輕信他,何況……他還在替楊婍玥說話呢。
蕭逸笙他這副說辭,對著任何人都是一樣的。他待我只是逢場作戲,我卻要對他一往情深。
楊婍玥倒是提醒她了,否則她差點被蕭逸笙下了迷魂湯,忘記陸婠儀那一茬。
白茶覺得自己站在邊上有些不安,也不知昔日里同娘娘交好的貴妃娘娘怎麼就讓娘娘不悅了,而自己今日奉了陛下的命令又一直忤逆娘娘……
白茶有點擔心,畢竟自家主子到底也是皇後娘娘,饒是她不曾怨怒過自己,也不免害怕娘娘生氣了,自己承受不住。
白茶想起初次見到晚歌那一日,晚歌動怒,杖斃了兩個多嘴的婢子。連貴妃娘娘那樣會說話的人也讓皇後娘娘不高興了,白茶好怕自己今夜也要腦袋落地。
莫楠看出白茶在發抖,但不知白茶腦袋裡想著什麼事情,畢竟她昨日一早就被陛下帶去御書房整理奏摺去了,直到方才才理好,陛下剛放她回來,此時一無所知。
「白茶,」莫楠小聲道,「你作甚抖成這樣,你怕什麼?」
「楠姐姐,你說……」白茶聲若蚊蠅,「奴婢這條小命能不能保住呀,娘娘今天好像很不高興,而且連貴妃娘娘那樣的人,都讓皇後娘娘罵了……」
莫楠納悶地笑了,道:「你能做什麼事情讓娘娘動怒啊?」她哼了哼,「倒是貴妃娘娘這種雙面人,呵,娘娘早點發現還更好呢。」
白茶不懂,只是獃獃地眨了眨眼睛,后怕地瞥了娘娘一眼。
晚歌低下腦袋,不打算跟蕭逸笙再多打交道,乾脆一口氣把話說滿:「陛下今日無事便回罷,若是陛下特地來為愛妃討個公道,也恕臣妾無力奉陪,臣妾一時控制不住怒氣出言傷害了妹妹,是臣妾不對。」
蕭逸笙剛打算反駁「我何時怪罪過你」,轉念又想,驚奇道:「晚歌這是呷醋了?」
晚歌瞪大雙眼看他,語塞:「我——」連臣妾二字都忘了說了。
蕭逸笙笑彎了眼,餘光瞥了邊上的莫楠和白茶一眼,擺了擺手。白茶如蒙大赦,拽著莫楠頭也不回退出去了。
晚歌又氣又羞,乾脆起身走開了,總覺得在蕭逸笙身邊透不過氣:「隨陛下怎麼說。臣妾乏了,陛下請回罷。」
蕭逸笙站起身跟過來,站到她身前:「皇后歇息得這麼早?今日還要留在皇后這處晚膳呢,用過晚膳以後再去歇息。」
晚歌一聽,不樂意了:「陛下打得好算盤,還想再灌臣妾酒不成?」她自己說著,面上卻紅了起來,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背過身去:「總之今日,錦秀宮不接待陛下這尊大佛,臣妾累了。」
蕭逸笙在她身後,似是若有所思:「當真累了?」
「對!」
「晚膳也不想用了?」
「對!」
「行罷,」蕭逸笙居然妥協了,「皇后這麼早就寢,我也攔不住。」
晚歌鬆一口氣:「恭送陛下。」她抬足便走,被蕭逸笙一把拽回了懷裡,摟得死死的。晚歌嚇一跳,掙扎,蕭逸笙埋首,在她耳邊低聲道:「走得倒是利落。」
他將晚歌打橫抱起,準備抱她去寢榻,「皇后既然這麼著急,我也只好——」
「……陛下,」晚歌知道自己爭不過他,乾脆放棄掙扎,商量道:「臣妾知錯了,臣妾忽地又覺得腹中飢餓,要不……」
「晚些吃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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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要求別太過分了!」陸原背過身去,「你要為父把家中珍藏多年的蘇合香供出去也就罷了,居然還要為父去找陛下,讓陛下見你?」
他忍不住罵道:「留不住陛下的心,你倒是真廢物,也有臉來為父這要這要那?」
「父親,」陸婠儀德妃當久了,慣於高高在上,此時要低下頭來都倍感牽強:「再幫本宮這一回,父親供了上好的香給皇后,陛下多少給父親幾分薄面,也會來見本宮一回。」
陸原看起來並不樂意:「為父將你送入宮中,是讓你幫為父官場得意,不是讓你來給為父添堵的!」他轉過身來看著陸婠儀:「我作為一個大臣,去跟陛下說,去見我女兒一面?可不可笑!你是嬪妃,你見他還得靠我?我不過一介尚書,我還能左右陛下今晚留寢何處不成?」
陸婠儀眉頭微微跳著,她努力讓自己按捺怒火:「父親若是能讓陛下來見本宮,本宮自然有辦法。」
「哼!」陸原甩袖,「你的辦法有一個生效的嗎?三天兩頭讓人把我喊到宮裡來,你當我很有空閑?」
他邊說著,邊邁步離開了。陸婠儀死死瞪著他離開,罵道:「你又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跟本宮叫囂,自己政績一塌糊塗,陛下沒罷免你說不定就是看在本宮的面上!」
陸原從來就是把她當成官場上位的工具,陸婠儀自幼練琴練舞,只有練得好了,陸原才會分她一縷目光,不然都不會正眼看她。
憑什麼紀晚歌獨得皇上恩寵,楊婍玥又是相國府的心頭肉,只有她陸婠儀生來就要被利用?
陸婠儀不甘。
只有她計謀奪得陛下寵幸的時候,陸原才會來見她,才會陸婠儀要什麼他給什麼,才會滿足陸婠儀的要求。
陸婠儀又何曾沒有對這個父親抱有過一絲期待?
當初她被紀晚歌罰了掌嘴,托書信予陸原訴苦,結果換來一紙謾罵,和更加嚴苛的管教嬤嬤。
「在這宮裡,誰都靠不住……」陸婠儀喃喃自語。她回想到許多事情,又將自己的生身父親罵了一通,最後苦澀地泛起笑來。
月季跟在她身後,努力想著該說哪些漂亮話哄德妃開心。她在陸婠儀身邊的這些日子,逐漸得到重用,擠掉了陸婠儀原本的隨侍,成了新的親侍,她自得地認為自己已經站穩了腳跟。
月季斟酌開口:「娘娘,還有奴婢在呢,奴婢永遠追隨娘娘,願為娘娘效勞。」
陸婠儀扭頭看她,笑了一下:「這可是你說的,本宮記下了。」
娘娘明明在笑,但不知為何,月季起了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