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關於選擇
韓予陳看了看陸安，擺擺手：「沒事沒事。」
「是不是感冒了？上次下雨，你非要打球去。」陸安還是很擔心，有點抱怨的語氣。
「沒感冒。」
「我看著像，還是吃點葯吧。」
「不用不用，我又不是你，哪兒那麼嬌貴。」韓予陳想都不想，直接拒絕。
陸安默默低頭，眼眶兒有些紅，她知道韓予陳不喜歡柔弱的，可自己就是這樣，好沒用！
韓予陳注意到了，嘆了口氣，安慰：「你別多想，我沒有說你，就是、就是這麼隨口一說。」
「是我不好，煩你了。」陸安抹眼睛。
「沒有，我就是這麼……我一直比較直接的啊。」可是你怎麼就不能適應呢？稍稍說兩句就要流眼淚，這可真是難辦啊！
韓予陳無奈，為了不繼續惹陸安不高興，努力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兩人同一所高中，有一個學期還是同桌，韓予陳覺得這個女生有點像林妹妹，也是緣分吧，居然考上同一所大學，所以對她一直挺照顧。
室友誤將陸安當成韓予陳的女朋友，剛開始他還解釋幾句，後來就懶得澄清了，想著等雙方有了各自的男女朋友，謠言自然消失。
可陸安不一樣，她接受別人這樣認為，也接受韓予陳的「默認」。
剛開始的時候，韓予陳沒有在意，等反應過來后，便想跟陸安講清楚，可每每看人家眼淚汪汪就說不下去了。
哎，也許過段時間就好了；也許等她遇到喜歡的人就好了；也許等她實在受不了自己就好了。韓予陳總這麼安慰自己。沒辦法，對女生沒什麼經驗，也低估了陸安柔弱外表下的堅持。
校網上放出了參觀席位，韓予陳趕忙點擊申請，性格編程，那公開課聽起來蠻有意思，講師博士也很有趣，想必實驗室也值得參觀。
博士？嗯，韓予陳再次點開倪可的個人介紹窗口，從頭至尾又看了一遍，目光落在年齡上許久，才二十二歲，跟自己一樣大，真是讓人無話可說的女生。
回想第一次見面，坐在位置上，跟普通女學生一樣，誰能想到……好吧，自己坦白，這是嫉妒了。
這樣的女生沒人敢追吧，估計八成沒有男朋友。韓予陳想到倪可微惱的神色，忍不住笑了。
席位很搶手，居然沒搶到，韓予陳不悅，憤憤的點擊已經熄滅的申請窗口。嗯，也許，應該走個「捷徑」？
周主任當然不會有搶不到席位的苦惱，他作為特邀嘉賓，收到實驗室負責人彼得的熱情邀請。
汽車在實驗樓前緩緩停下，周主任下車，打量眼前的大樓，顏色是低調的白，外形頗具創新，側面不時有字幕跳出，最後拼成「choice」選擇的英文字樣。
彼得親自到門口迎接，帶周主任到展示廳，一一講解性格編碼技術的創建過程，以及取得的成績。
周主任看到倪可的名字，下面跟著長長的介紹信息，問：「原來倪博士是您的學生？」
「是的，不過幾次突破性進展，都是她發現並推動的，所以雖然名義上我是導師，但實際我可不敢當啊。跟她比，我只是入行早，僥倖提出了這一觀點，但她才是將這觀點證明出來並技術化到操作層面的人。」
「我倒是覺得，觀點本身更重要，是真正的創新。」周主任說。
觀點固然重要，但沒有落地皆是虛無，要不是倪可，他可能已經放棄了，如果放棄，現在還不知在做什麼呢。請周主任來是維護關係，沒必要爭辯，而且他跟倪可亦師亦友的關係，也沒必要跟外人解釋太多。
於是，彼得笑笑，對周主任的委婉誇獎表示感謝。
接下來便是分析室、操作室、數據室的參觀，周主任對分析儀器特別感興趣，問了許多問題，可謂流連忘返。
倪可從辦公室出來，到分析室做實驗，碰到了周主任，避無可避，便上前打招呼。
周主任點頭，說道：「倪博士有個厲害的導師啊。」
倪可看了眼彼得，一時不知怎麼接話。
彼得忙笑著說：「什麼厲害不厲害的，這叫緣分，我和倪可有緣分。」暗暗跟倪可使眼色。
倪可收到，便隨意點頭，說：「周主任您慢慢看，
「這實驗室很厲害啊，特別是這些設備。」周主任說。
倪可又看了眼彼得，眼神詢問：這什麼情況？要談合作？
彼得微微搖頭，忙岔開話題。
周主任心裡已經在盤算：倪可那兒談不攏，可以找這個彼得，看起來要比倪可好溝通。
彼得帶著周主任出去后，助理上前跟倪可說：「這個周主任，眼珠子都要出來了，眼饞的很呢。」
倪可也看出來了，周主任眼睛里那種光芒，說實話，有點嚇人。
「倪博士，這人說話吧，不好聽。」助理吞吞吐吐起來。
「不好聽就別聽了。」倪可不想自找煩惱。
「他、他有點挑撥關係，挑撥您和彼得的關係。這人真是的，什麼都不懂，拚命奉承彼得，有意踩您，氣人呢！」助理忍不住的說。
哎，這叫什麼？那個「樹欲靜而風不止」吧，自己不想知道，別人偏要讓自己知道。呼吸一下，淡定、淡定。
「就不該邀請他來參觀，自找麻煩。」助理不解氣，又補了一句。
這點倪可倒是認可，讓周主任參觀，加重讓他體會到求不得的苦，跟預期適得其反，不能緩和關係，反讓他更嫉恨自己吧。
不管怎麼說，不能敷衍人家，想了想，倪可給彼得去了個消息，讓他堅持底線，底線自然是他們說過的事情，沒有合作、沒有設備借用之類。
彼得也有些後悔了，周主任真是卡在瓶頸太久了，難免病急亂投醫。他很同情，自己當初也是一樣的苦惱，可是他真幫不上忙啊！心底暗暗祈求：別說出來！別說出來！
周主任怎麼可能忍住，參觀還沒結束，就提出合作事宜，條件很慷慨，下了血本的感覺。
彼得眨巴著眼睛，拚命想該怎麼回答。
「我看出來了，您很器重倪博士，而倪博士之前拒絕過我，這麼好的機會，拒絕是不對的。」
彼得暗想：可她拒絕真是為你好啊。
周主任繼續：「您不必太顧慮，她畢竟是您的學生，再厲害也是您的學生，再說，等以後研究成功，她自然就明白了。」
彼得心想：我很顧慮，我這兒沒倪可不行！而且倪可說了你那什麼隱物質不可能成功，雖然我也希望你成功，但倪可敢這麼篤定的下結論，一定是心裡有底的。
怎麼辦？這些實話都不能跟周主任說啊！彼得揉揉鼻子，愈發懊悔。
恰巧，手環顯示有電話，彼得找到救星似的，趕忙將周主任剩下的行程交代給助理，自己找地方躲起來了。
倪可找到唉聲嘆氣的彼得，好氣又好笑。
「我也是沒辦法，我的原則是：當不成朋友也不能當敵人，學術圈兒里的人脈還是挺重要的，平白無故的不能得罪人。」
「您沒同意就好。」
「哎，幫倒忙了，人家這次可真會恨你了。」彼得無奈。
倪可點頭，默默體會好心當成驢肝肺的感覺。遇到太多這樣的情況了，兩者相權取其輕吧，自己並不想在這類事情上太耗費精力。
參觀結束，彼得沒有再露面，周主任明白了，想必那個電話就是倪可打的吧。自己到底哪裡得罪你了！周主任憤憤。
站在接待大廳，牆上光幕走過一句話：你總是有選擇的，不論何時、不管何處、任與何人。
「這句話挺有意思。」周主任問助理，「是誰的名言嗎？」
「是我們倪博士的。」助理的表情透著崇拜，「倪博士說，做人就是不斷修鍊，而修鍊的核心就是自己，她還說，這句話想透了，可以戰勝一切。」
周主任聽完「哦」了一聲，就不再說話了。
助理站了一會兒，見人家不邁步，委婉提醒：「謝謝您的參觀，歡迎下次再來。」
「你們彼得博士呢？這會兒還空不空？」周主任還想再等等，厚著臉皮問。
「彼得出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要不您給他留言？」
「哦，沒事，我回頭直接聯繫他吧。」往外走了兩步，又停下，問，「對了，你們彼得和倪可博士，兩人關係怎麼樣？」
「他們關係很好啊。」助理不大理解這個突兀的問題。
「我的意思是，他們看起來不像師徒，不知是什麼情況？」
「不是師徒，但關係很好，這兩者有什麼矛盾嗎？」
周主任見問不出什麼，只得放棄。上車后，路上細細搜索了倪可和彼得的個人信息，彼得的信息很多，倪可就相對低調許多，但關於兩人間的關係，沒有任何負面訊息。
細品彼得的話「倪可才是技術擔當，我更像生意人」，周主任似乎明白了什麼，又想到關於「選擇」那句話，苦笑：我有選擇嗎？只剩下被選擇了吧，更準確的說是不被選擇。
一轉念：不對，我還是有選擇的！
看到美好的畫面，對成功的渴望愈發迫切，周主任腦中思緒萬千，分析自己還有什麼樣的機會？有沒有可能獲得資源？
倪可覺得自己斷了人家的念想，就能斷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可能將對方推往正途，實際卻不如人願，周主任選擇在彎路上繼續徘徊。
當彼得向倪可展示，周主任的一封封飽含殷殷期望的郵件，她心中難免還是升起許多無力和無奈。於是，倪可也重新做了一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