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炸了個房子
素帛一聽,高興地跟了上去,皓君卻老大不樂意,跟上去在她耳邊低聲抱怨道:「我聽著就是炸了個丹爐,沒什麼好看的,我們就別去了吧。」
「可不見得。」素帛也同她咬耳朵道,「你幾時見過丹爐能炸出這麼大動靜?那得多大個丹爐啊。再說這是書院,又不是神廟,哪裡來的人煉丹?我覺得此事大有蹊蹺。」
皓君不敢苟同:「那除了丹爐炸了,還能是什麼?」
素帛也答不上來,只好拉著她道:「好了,就算炸了個丹爐,也不是時常得見的景啊,咱們教里可十幾年都沒炸過了。再說,如若這些學子一心向教,自己琢磨起煉丹之事來,本應是好事。但出了什麼意外,傷到別人或自己就不好了。你我做為聖教中人,理應加以引導,避免這種險情再次發生。」
雖然她嘴上說得頭頭是道,唬得皓君的頭一點一點,但是真心卻主要是想去看個熱鬧。畢竟從蔡司業的反應和課堂方向安安靜靜毫無哄鬧的跡象來看,書院眾人都對這種現象習以為常。要不是這些人都讀書讀傻了,就一定有什麼古怪。叫她也臨危不亂,當做無事發生,可是萬萬不可能的。
在蔡司業引領下,二人來到後山著火的地方,發現林間有一處空地,空地周圍有一堆零落的亂石,當中是一間茅草屋,看上去有些年頭了。起火的正是屋子,一個矮個子的年輕書生正拎著水桶往著火的茅草上潑水。門口還站著一個高個兒書生,看樣子應該剛剛才從屋子裡跑出來,正掩著口鼻,連連咳嗽,腳邊堆著從屋裡搶救出來的一些雜七雜八的瓶瓶罐罐。
好在雖然動靜大,火情卻不嚴重,那咳嗽的書生除了臉上花里胡哨的,也沒受什麼傷,見蔡司業來了,還撓撓頭,朝他咧嘴笑笑。
素帛站在蔡司業身後,面紗外一雙靈動的眼睛饒有興緻地看著他,發現他又高又瘦,身姿挺拔而單薄,衣衫散亂,只光腳穿了一雙木屐,頭髮也亂糟糟的不曾打理,眯縫著眼睛,也不知是剛從睡夢中被崩醒匆忙披了衣衫就出來,還是一直都是這幅德行。
披頭散髮的書生也留意到了她和一旁的皓君,眉梢一挑,卻不曾請安,免不了又因此被蔡司業額外訓斥了一通,還煞有其事地嚇唬道:「看管祭酒來了,你們如何解釋。」說完左右尋覓了一番,疑道:「煦和呢,怎麼今日沒同你們一起?」
披頭散髮咳嗽完了,插著手,朝茅屋的方向努了努嘴。
蔡司業這回可嚇得不輕,心想該不會搞出了人命,也顧不上余煙未散,便急急忙忙小跑著衝進去救人。
動靜那麼大,茅草屋怎麼還安然無恙?素帛也想進去看看。皓君又在後面揪她的衣袖,半天又沒揪住,只好不情不願地跟上。路過那披頭散髮的書生的時候,皓君發現他的視線遊走在自己和素帛之間,狹長的眼眸中似乎帶著幾分戲謔的笑意,心中不免因這絲不敬而感到不滿,瞪了他一眼。
進了門,素帛才發現屋中哪有什麼丹爐,只擺了幾張桌案,其中一張幾乎是空的,東西應該都被門口那位披頭散髮抱出去了,另一張上面擺著一些草藥和臼杵,還有一張則堆著許多木製機栝,乍一看也不知作何用途。素帛的視線搜尋一圈,才落在角落裡一個正背對著他們坐著,不知在伏案擺弄些什麼的男子身上。
見他安然無恙,蔡司業方才扶著胸口,用帶著一口濃重鄉音的誇張語調感慨道:「哎喲我說煦公子,我這老命都被你嚇得去了半條。您行行好,明兒還是直接把我點著吧。」反應之大就差捶胸頓足拍大腿了。
始作俑者卻背對著他們,不動如山,敷衍地應了聲:「嗯。」
素帛一個沒忍住,險些笑出聲。
此時火已經完全撲滅了,燒焦的茅草發出陣陣糊味兒,屋中還瀰漫著嗆人的濃重煙霧。屋外潑水的矮個兒少年不知出於什麼心理,徑直將還剩半桶水的木桶丟了進來,險些潑眾人一身,繼而抱怨道:「別人見房子著火都往外跑,就這位煦大少爺往裡跑,也不知道腦子裡究竟進了多少水,真當自己是個龍王怎麼著?」
不動如山又敷衍地接了句:「嗯。」
素帛忍著笑意,從蔡司業身後繞出去,走到他身邊,想看看此人究竟在搞什麼名堂。誰知還沒等她看清楚,不動如山便猛地抬起頭,盯了房頂掉下的煙塵一瞬,接著一個銳利的眼神射向她,道了聲:「快走。」
話音未落,只聽又一陣轟然作響,剛剛還堅挺著的房梁好像終於反應來自己經歷了什麼,哀嚎一聲,放棄抵抗,塌了。
皓君動作敏捷,在素帛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手拉住蔡司業,一手扯住她,二話不說就往外跑。可惜還是不夠快,集體在門口被墜落的茅草和朽木砸了一身。
半晌,素帛才掙扎著從茅草屋的殘骸中爬起來,抹了抹臉上的灰,忍著胳膊腿的酸痛,心裡無限委屈地想,自己剛來書院,飯還沒吃呢就塌了個房子,這算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