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骨顏部首領『花』塗,動用手中的最後一張王牌,他親手組建的鐵甲近衛軍,攻打宜君縣城。宜君城頭上,還活著的士兵們,都看見這支隊伍在快速的接近城池,眾人的心中,也不由的泛起一陣陣的無力感。守城的漢軍也是血『肉』之軀的凡人,不管他們的意志力如何堅強,在面對自己都知道絕對無法戰勝的對手時,一股名叫絕望的情緒依然會在他們的心中蔓延開來。大概因為殺戮太多,身上沾染的鮮血太多,城頭上眾多漢軍的眼中,已經看不到任何的情緒,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迷』茫的申請,不是對結局的『迷』茫,因為他們的幾句似乎已經固定,這種『迷』茫,是對未知的『迷』茫,他們已經在想,人死之後,又將歸於何處,而自己死後,自己的父母妻兒,是不是能夠真的從官府的手中,得到他們下半生的幸福。可以說,此時的守軍們,已經集體思想溜號,他們一個個獃獃的看著不斷向城牆『逼』近的敵人,很多人雙手無意識地抓著城頭箭垛上的青磚,指節因為過度緊張而變得的有些發白,雙手的指甲摳在堅硬的城磚上,將堅硬的青磚劃出道道白『色』的痕迹。
「鮮卑人馬上就要攻城了,眾軍,準備戰鬥」何濤提起手中的鑌鐵長槍,來到城頭邊上說道。但整個城頭上靜悄悄的,並沒有任何人回應他剛才的話語。何濤向左右看了看,發現身旁的漢軍士兵此時仍然沉浸在對即將發生的戰鬥的悲觀與絕望的情緒之中,沒有回過神來,所以城頭上才呈現出這死一般的寂靜。
何濤見到這種景象,心中又是悲憤,又是無奈,他能責怪身旁的戰士們嗎?他不能,這些勇士,已經在剛才那麼殘酷的守城戰中,拼盡了自己最後一絲氣力,此時,他們還能夠站在城頭之上,就已經是依靠著一股不屈不撓的意志,對於這樣浴血奮戰的勇士,何濤又怎麼能說出苛責的話語。但此時,鮮卑人離著城牆越來越近,戰爭並沒有結束,殘酷的殺戮仍將在這修羅地獄般的戰場上繼續上演,現在,還不是他們這些人放棄的時候如果他們敗了,那城下便是有一萬民兵也沒有用處,他們的堅持,才是宜君縣全縣百姓的一線生機,所謂,城頭上的士兵們還必須要繼續振奮起來。
可按照何濤的經驗,他知道,此時就是再怎麼大聲喊喝,都不會起作用,於是,他幾步奔到城樓邊,在那裡,放置著宜君縣的戰鼓。當然,掌管戰鼓的士兵,在剛才的保衛戰中,已經丟掉了鼓槌,拿起了兵刃,和鮮卑人浴血拚殺,最終以身殉國了。何濤從地上撿起拿起鼓捶,掄起雙臂,拚命的擂響了戰鼓。「咚、咚、咚、咚」雄渾而『激』昂的戰鼓聲,響起在宜君縣城頭之上,那低沉的鼓點,似乎將何濤心中的那股永不放棄,永不言敗的氣勢,一一傳送到每一個漢軍士兵的心中。鼓是軍隊的膽,鼓聲代表著進攻,代表著大漢雄獅還沒有失敗,代表大漢的軍旗依然在宜君城頭飄揚
在戰鼓聲的敲打下,所有城頭上的漢軍都從那種『迷』茫絕望的情緒中脫身出來,他們驚訝的看向鼓聲響動的地方,他們看到,一直和他們相伴,在第一線奮勇作戰的縣尉何大人,此時正在鬚髮勃張,揮臂擊鼓,每一下,都好似傾注了自己全身的力量,而那鼓聲,也一聲比一聲響亮。慢慢的,一股傲氣從漢軍士兵們的心中升起,這是大漢軍隊數百年來沉澱下來的銳氣,這是從漢武大帝時期,便傳承下來的,壓服草原民族,使其遠遁異域的膽氣,是大漢建國四百年來,犯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的霸氣「啪、啪、啪、啪」伴隨著鼓聲的節奏,不知是誰,將自己手中的長槍,頓在地上的青磚上,逐漸,應和的聲音越來越多,最終,數百將士的長槍,跟隨者何濤的戰鼓,一下又一下的敲擊在地上,雖然是幾百根長槍,但發出的,竟然只有一個聲音,就好像是一個人,一個儘管滿身傷痕,但始終佇立不倒的巨人發出的聲音。
戰鼓聲戛然而止,槍桿頓地的聲音也隨之一收,城頭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靜,但這種寂靜,和剛剛大不相同,在此時的寂靜中,充斥著漢軍士兵的鬥志,揮灑著無邊的殺氣。環視著身前的士兵,看著眾人眼中的那種堅定,何濤的眼睛禁不住的紅了,他強忍著心中的酸澀,將手臂一陣,放聲高呼:「殺敵報效,守土衛國」漢軍的士氣在這一刻,如同一個裝滿了火『葯』的木桶,砰的下,爆炸開來,「殺敵報效,守土衛國」每一個漢軍士兵都瘋狂的呼喊著這似乎有著無比魔力的口號,每一個人的身上,似乎又有了無窮的力量,他們牙關緊要,他們目呲盡裂,他們要與城下的鮮卑人,決一死戰
「勇士們,現在向我們宜君縣攻來的鮮卑人,只有一千多人,而我們剛剛打退的鮮卑人,有三千多人剛才我們能將三千人打得抱頭鼠竄,現在這一千五百人,我們照樣能把他們打個屁滾『尿』流兄弟們,我們身後,便是縣城,縣城中,有我們的家人,我們的百姓,我們在這裡守住城池,便是守住了全城幾萬人的生機,而我們一旦失敗,鮮卑人就會對我們親人百般凌虐為了我們的家園,為了我們大漢朝的尊嚴,我們都要奮戰到底勇士們,讓那些該死的黃須狗知道,我們大漢朝,只有戰死的勇士,沒有投降的懦夫」「只有戰死的勇士,沒有投降的懦夫」所有的漢軍士兵,熱血沸騰,跟著何濤振臂高呼。何濤又說道:「各位兄弟,大家不要害怕,我們在幾天前,就已經向朝廷遞『交』了奏章,朝廷已經通令各縣,固守待援,蜀王殿下此時已經集結了大軍,前部先鋒很快就能來到我們宜君縣,只要我們能夠堅持兩天,等到援軍到來,這些鮮卑人也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所以,不戰至最後一兵一卒,我們絕不會放棄」
你看剛才何濤說了那麼多,但就屬最後一句話最大限度的鼓舞了士氣畢竟如今戰場上的局勢,只要是個人,就能看的很清楚如果沒有援軍,那麼城頭上的這點人馬,遲早都要以身殉國,這是一場沒有任何希望的戰鬥,即便漢軍的士氣,被一時振奮起來,最終,也會在鮮卑人驚濤駭『浪』般的攻勢中,被消磨殆盡。但最後一句話,給了所有漢軍士兵以勝利的希望有援兵會來宜君縣,而且是蜀王殿下親自帶領的『精』銳大軍,這就好比是一支興奮劑,注入了漢軍士兵的血液里,要知道,在這些普通士兵的心目中,劉宇,那就是戰神的象徵,是勝利的代名詞,他們對於劉宇有著一種近乎盲目的信任和崇拜,他們相信,只要蜀王殿下出馬,那這些什麼鮮卑黃須鬼,立馬就會灰飛煙滅!所以,在何濤說完之後,宜君縣城頭上響起震耳『玉』聾的歡呼聲,這股歡呼聲傳遍全城,響徹四野,正在進軍的鮮卑人,也被這股驚人的歡呼給嚇了一跳,不知道城頭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心中一納悶,連進軍的陣型都出現了散『亂』的情況。
巫岡在隊伍中,同樣聽到了宜君縣城頭上的歡呼聲,他心裏面頓時咯噔一下,暗想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城頭上的那些漢人,會變得如此興奮?剛才,我從遠處,看到那些漢人都是一個個萎靡不振,所以覺得這次攻城,十拿九穩,可如今看來,似乎漢人的士氣又重新恢復了,這下子,估計再想攻佔城頭,不付出點代價是不行了。所以,他再度抓緊,催動兵馬前行,『花』塗的本陣,離著宜君縣城本就不遠,所以此時巫岡的部隊,離著城牆也就百步之遙而已。
此時宜君城頭,士兵們又恢復了士氣,開始進行各種守城的準備,何濤手下的幾個校尉,此時對何濤,即感到十分敬佩,又感到有些慚愧,畢竟,他們剛剛也和那些士兵一樣,心灰意冷,喪失了抵抗的勇氣,作為一個漢朝的武將,被敵人嚇破了膽子,那可是比被俘虜還要丟臉的事情,所以,這些人也都身先士卒,親自動手,做鮮卑人攻城前的最後準備。這幾個校尉中,其中一個,一路小跑到何濤的身邊,低聲道:「大人,以屬下看,這次衝上來的鮮卑人馬,雖然人數上比不上剛才那幾次攻擊,但從他們的動作還有器械來看,要遠比剛才那支隊伍強就憑我們城頭上的這些傷兵,那根本就無法抵擋,所以,屬下認為,大人應該馬上把城下的八千民兵調上城來,協助防守,只有這樣,我們才有守住城池的把握」
何濤聽完,搖搖頭,長嘆一口氣,眼中滿是悲哀之『色』,但語調十分堅定的說道「民兵現在還不能登城,這八千人是我們最後的手段,只有運用得當,才能發揮奇效,民兵人數雖然多,但大多是臨時招募的民壯,除了之前的幾次訓練,他們根本就沒有經歷過戰陣,所以,讓他們跟著打順風仗,恐怕會有不錯的效果,但如果讓他們打頂風仗,這些大多數都沒有殺過人見過血的民兵,立馬就會成為我軍的禍害,只要他們一炸營,那我們就必敗無疑所以說,這八千民兵現在不能動,至於什麼時候動用,只能根據戰場情況的發展,臨機決斷。」
儘管何濤這麼說,而且有一定的道理,但那個校尉卻並沒有放棄自己的主張,因為此時城頭上的人,那都是一起浴血奮戰的兄弟,彼此之間,或許之前並沒有太好的『交』情,但經此一戰,大家都成了生死的弟兄,要眼睜睜的看著大家在城頭上抵抗數倍於自己的敵軍,這名叫做孫民的校尉,心中便如刀絞一般,所以,在何濤說完,孫民大聲爭辯道:「大人,此時城頭上的這些兵馬,都是我們大漢朝的『精』銳,難道,我們就看著他們被鮮卑人用人海戰術殺死嗎?」
何濤無力的閉上眼睛,用苦澀的語氣想孫民道:「孫校尉,你所說的事情,我豈能不知道,你的心痛,我又能好到哪裡去?但此時形勢『逼』人,為了能夠最終守住宜君縣城,我們只能照我之前所說的去做,城頭上的士兵堅持的時間越長,我們獲得最終勝利的希望就越大。為了家園,為了國家,為了宜君縣的數萬百姓百姓,只能讓我們的勇士們拚死一戰了」
這個時候,一隊隊鮮卑人已經來到距離城牆不到五十步距離,他們扛著雲梯向宜君縣城撲過來。那種陣勢,就如同一群蝗蟲般,成群結隊,同時嗷嗷地叫喊著口號:「打破宜君,縱兵三日」
那漢軍城頭上,都是久在邊關生活的人,對於鮮卑人族語,大多數人都能聽得懂一個大概,此時聽到敵人揚言,在打破城池之後,要縱兵三日,守城眾人心中先是一陣冰涼,而後是怒火萬丈,所有人心中都暗想,果然不出縣尉大人所說,這些鮮卑人那就是些畜生,他們想要打破城池不說,還要縱兵三日,那三日後,這宜君縣怕是就要在大漢朝除名了所以,城頭上這些本來就已經準備要以身殉國的士兵,心中更是堅定了要和鮮卑人血戰到底的念頭。
轉眼間,鮮卑人又衝進來十幾步,何濤面沉似水,緩緩舉起了手。這麼長時間的戰鬥,城頭眾人之間都產生了一種心有靈犀的默契,根本就不用何濤多說話,這一個手勢打出,弓箭手便抬步上前,等到鮮卑人離著城牆大概十步左右的時候,何濤猛然把手揮下。嗡-漢軍陣中,弓弦齊響,。城頭上的每一個人都是弓箭手弓,數百人,整齊的分作兩排。隨著何濤一聲令下,一排利箭破空呼嘯著『射』出,在第一排『射』擊完成之後,第二排弓箭手便快速的錯身站在城垛前。第二排箭矢再次飛飛出。如此『交』替往返,箭矢如雨。沖在最前面的鮮卑人,被強弓『射』中。由於距離太近,箭矢的力道把他們的身體或者撞得一個側歪,或者是直接讓人載到在地。這也就是鮮卑人,那身體素質比起漢人強上很多,耐打擊能力也強,如果剛才的那一輪攻擊,如果是落在漢軍的頭上,怕是有些人就直接被撞飛了也說不定。但就是這樣,那些被強弓擊倒的鮮卑人,剛摔倒在地上,後面地士卒來不及繞行手腳,紛紛就踩踏了過去。慘叫聲在戰場上空迴響,但絲毫沒有影響到鮮卑人的攻城行動,他們依舊悍不畏死的向城頭蜂擁撲來。在戰場上,永遠體會不到生命的可貴,生命在這一刻是那樣脆弱,
鮮卑族的軍隊步步『逼』近,城頭上漢族的弓箭手幾乎不停,箭矢如雨點般落在鮮卑人的隊列之中,但不得不說,這鐵甲近衛,不愧是骨顏部的一張王牌,這些士兵的身上,都配有護盾,而且做工十分不錯,漢軍的箭雨,很大一部分,都被鮮卑人用盾牌擋住。等來到宜君城城下的時候,鮮卑人並沒有在漢軍的攻擊下,損失多少人馬。
這個時候,何濤依然顯得十分鎮定,看到鮮卑人來到城下,準備搭雲梯,他便將手臂抬起,而後猛地向下一砍,嘴中低喝一聲:「點火」早在一開始,宜君城頭上便堆放了許多製作完成的火把,這些火把,幾乎是搜颳了城中所有人家的柴火和枯草,當然,在城下,也是事先擺放的乾柴,此時何濤下令放火,無數個火把登時從城頭上扔下來,落在城牆下的柴堆上。那可是乾柴,沾火就著,別說是一個火把,就是一個火星,也能輕易的將其點著,所以這城下的乾柴呼的的一下就燒了起來,所謂水火無情,鮮卑人就是再有能耐,在火的面前,一籌莫展,根本沖不上去,城下的這道火牆,在宜君縣城牆外形成了一道屏障。
要說,這樣的大火,如果任其自生自滅,那怎麼樣,也要一個多時辰,可是,這個時候,就體現出『花』塗這個人的老謀深算,他事先,猜到漢軍可能會用火攻這一招,即便不能殺傷多少鮮卑族士兵,可阻礙一段時間的進軍那是有把握的,為此,『花』塗傳令三軍,攻城時,不得將護城河全部填死,只需要鋪出幾條通道即可,目的,就是為了應付漢軍的火攻,此時,這個布置取得了成效,巫岡在烈焰騰空的一瞬間,便傳下命令,全軍止步,分出一支人馬,從護城河取水,迅速澆滅城下的大火。由於乾柴起火,濃煙升騰,遮擋了城頭上漢軍的視線,所以漢軍並沒有趁著這個時候發『射』弓箭,殺傷鮮卑部隊,雙方都在等,等著大火熄滅的一刻,如此一來,漢軍還能夠多休息一會兒。
在水源就近的情況下,大火沒有維持太長時間,很快,便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