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塵歸塵土歸土
「段念?你怎麼在?我昨晚……」
「見到我很失望?」
「不,不是」齊清起身,宿醉讓他頭疼不已,下意識地晃了晃頭。
段念遞過去一小瓶醒酒藥。
「喝了,清醒清醒再跟我說話。」
齊清伸手接過小瓶子,彼此手指尖碰到,齊清還是感到有電流通過。
段念也快速地收回了手,頎身而立,一改往常流里流氣玩世不恭的樣子。
齊清這才意識到,段念是段家的獨孫,從小受到最好的教育,溫文爾雅,謙謙君子,他們這種人,誰不會裝裝樣子。如果不是在最親近的人面前,他根本不會把真實的一面暴露出來,而現在,他和他已經不再親近了。
這種覺悟,讓齊清失落,聲音也是淡淡的。
「我好多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什麼了?」
「你是當事人,來問我不覺得很可笑嗎?」
齊清慚愧地低著頭,「我喝斷片了,真的不記得了。」
「那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吧。齊清,你現在的樣子,讓我很討厭。」
「以後不會了。」齊清淡淡地答,想要起身去衛生間洗漱,才發現腰疼地起不了身,驚訝地立在了原地。
「傻了?呵,我都捨不得的事情,你讓別人做了。齊清,你要不就清心寡欲的像個木頭,瘋狂起來卻連命都不要。我真是小看你了。」
齊清內心是奔涌而至的悔意和羞愧,原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放縱的後果。
「你走吧。」
齊清知道所有的事情都讓他搞砸了,該挽回的挽回不了,不該堅持的也沒有善終。最後,又剩孤零零的一個自己。
看著齊清頹敗的樣子,段念終於不忍心。
「垂頭喪氣有個屁用。別難過了,昨晚,是我。」
齊清怎麼可能相信這種事情,念念不忘必有迴響,那都是騙人的事情。
「不用安慰我,我不需要你的可憐。」
段念什麼都不說,把手機扔了過去,「別怪我的惡趣味,我就怕你會這副鬼樣子,所以給你錄了個證據,很短但也能看清那是我的臉。」
齊清打開視頻,瞳孔開始放大,那樣強勢的段念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段念偏過了頭,看著凌亂的床。
「酒吧的老闆是我朋友,看到你去就給我打電話了。我趕到的時候,你正被一個公子哥往外拖,他從你進門就盯上你了,給你的酒里下了葯。你不是喝斷片了,是被人算計了。」
說完目光幽深地看向曾經深愛過的男人,「齊清,放浪形骸不適合你。以後別做這種事情了。」
「你為什麼會,」齊清顫抖地舉起手機,「你從來沒這樣做過。」
段念勾起嘴角,笑容里都是傷感,「因為我捨不得。其實,在你之前,我一直都是昨晚的樣子。我有過很多男友,但你是第一個讓我願意放棄原則的,你這次明白了嗎?」
齊清的心裡突然透過了一道強光,明亮的同時也無比刺目。
原來自己曾被如此深愛過,然而那愛正如沙般從自己的指縫中溜走。
「我們,還可以從新開始嗎?我會離開他。」
段念怔了一下,隨即自嘲地咧了咧嘴,用手指向齊清的心口,「這裡呢,這裡能離開嗎?齊清,我現在終於知道你為什麼不敢喝多了,因為酒後吐真言,而你的真言根本就不敢說給別人聽。」
齊清明知那個答案,忙伸出一隻手想要擋住段念說出口,還是慢了一步。
「你喊的根本不是我的名字。齊清,我們如何重新開始?」
房間的門被用力關上,齊清挫敗地癱坐到地上。
他於激情瘋狂時終於說出了那個名字,就如同破除了自己的心魔,與此同時也弄丟了最愛自己的人。
門外,段念捂著頭,蹲在地毯上,「說了那麼多次的再見,齊清,這次,我們終於可以不再見面了。」
……
方逸行在幾天之內走完了當初辛夷走完的地方,五年的時間,很多小孩子都長成了大孩子,可他們仍然沒有忘記那個可愛的大姐姐辛夷。
「我會帶她回來看你們的。」方逸行幾乎每到一個地方,都要跟那些孩子重複同樣的話,他自己卻不知道,辛夷到底什麼時候會醒來。
離開的那天,方逸行在機場給兒子和女兒挑選禮物,正在反覆端詳一個漂亮的唐朝的人形玩偶,電話突然響起。
「爸爸,媽媽不見了,媽媽不知道去哪裡了。」
玄宇軒一邊哭一邊向爸爸求救。
方逸行面對兒子的哭訴,強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從震驚中清醒過來,「軒軒,別急,你聽爸爸說,齊清叔叔和你段念舅舅都在哪裡?」
「齊清叔叔不在,段念舅舅也不在,只有五爸爸和三爸爸在,他們正在跟醫生說話。」
「乖,讓你五爸爸接電話。」
「四哥……」
面對自己的好兄弟蕭可言,方逸行終於不淡定了。
「怎麼回事?辛夷呢?她去哪了?什麼叫做不見了?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不見了?」
「四哥你聽我說,你冷靜點。」
「我他媽怎麼冷靜,她一個昏迷不醒的人能跑到哪裡去,肯定是被人綁架了?綁匪有沒有聯繫你們,多少錢我都給,要什麼都給,我他媽就要辛夷。」
「老四,你他媽冷靜點,聽我說。」徐謙聽到電話里方逸行的怒吼,一把奪過蕭可言手裡的電話。
「辛夷醒了,前幾天就醒了。她買通了護士,誰也沒有告訴。今天中午是段念給她辦理的出院手續,是辛夷親自在離院手續上籤的字。她沒有被綁架,她是自己走的。你聽明白了嗎?」徐謙大吼,希望方逸行能夠清醒過來。
可方逸行多麼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啊。
……
直到趕回s市,親眼看到那些簽名的單子,親眼看到那些熟悉的字跡,方逸行才相信,那個深愛的女人,不是被別人擄走了,她是自己離開了。
「她,她醒了?她沒有告訴我,就那麼走了?一次次的生離死別,她到底為什麼這樣對我。」一行淚從方逸行的眼角流出來,看的所有人都心碎。
「四哥,沒你想的那麼糟,起碼說明四嫂醒過來了。她還活著。」
方逸行絕望地說,「可言,你知不知道迴光返照四個字?」
蕭可言一聽,心裡也充滿了絕望。
很多老年痴獃的老人也是這樣,呆呆傻傻了好幾年,突然就清明了,那就是迴光返照,清明之後,便是死亡。
「老三,別往壞里想。既然辛夷是和段念在一起,你好好想想,段念之前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
方逸行雙手交握,垂頭坐在沙發上,突然腦海里閃現了一個念頭,「段念帶辛夷去做手術了。」
「什麼手術?」
「段念曾經跟我說過,他的老師在美國做了兩例相似的開顱手術,一例成功了,一例失敗了。他讓我做個決定,到底要不要帶辛夷去做那個手術。」
「你沒答應。」
方逸行痛苦地點點頭,「是,我不能冒任何失去她的風險。」
「那,就是三嫂自己決定了。我這就找人去美國查,既然是段念的老師,我們一定可以查到的。說不定三嫂現在已經手術成功,正在做術后恢復呢。你看之前不就是嗎,我們都以為辛夷不在了,可她脫胎換骨之後不又回來了嗎?」
這樣美好的念頭,方逸行不敢奢望。
輾轉找到了段念的老師——美國權威的腦科專家,卻帶來了最無助的消息,段念根本就沒有帶辛夷去找過他。
更糟糕的是段念也人間蒸發了。
「齊清呢?齊清一定知道段念在哪裡。」徐謙提醒方逸行。
主管人事的蕭可言最清楚每一個行知員工的動向,「齊清前幾天就提出辭職了,我給他打過電話,號碼已經註銷,跟他的家裡也聯繫過了,也不知道他在哪裡。四哥,到底怎麼回事。」
方逸行疲累地合上了眼,「我讓他走的。我想,他也是去找段念了。」
「四哥,那現在?」
方逸行早就做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段念帶著辛夷去做手術,辛夷死在手術台上。只要不是這樣的結果,他都可以接受。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們不用擔心我,我會一直等她,把我們的孩子好好帶大。」
……
行知娛樂的十周年盛典在所有人的望眼欲穿和千呼萬喚中隆重開幕。
紅毯上,熠熠生輝。
已經成為演藝界中流砥柱的蘇米挽著焦陽的胳膊,笑得陽光燦爛,一頭秀髮如瀑布般散開,美得不可方物。
她微抬起頭,看夜空中的星光,「玄鳴,你是不是像小王子一樣,生活在其中的一顆星星上,你能看到我嗎,我按照你說的,活出了最好的自己。」
身側沉穩的焦陽已經被人稱為戲骨,誰也不會再把他和當年那個酒駕后試圖自殺的少年聯繫在一起。
閃光燈下,蘇米低頭對焦陽說,「如果玄鳴在,會不會很開心,我們都變成了她期待的樣子。」
焦陽幫蘇米攏了攏頭髮,雙方的粉絲高聲尖叫,也不顧前方正在接受主持人訪問的秦桑吃醋,大喊「在一起」。
焦陽沖秦桑做了個飛吻的手勢,一下子就破除了紛紛擾擾的各種緋聞,秦桑得意地咧了嘴,她知道她做了此生最好的選擇。
焦陽用肢體語言安撫了妻子,轉頭回答蘇米剛剛的問題。
「讓辛夷開心可不是我們,而是下面出場的這三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