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審判（四）
時間回到幾分鐘之前，醫院的七樓之中，電梯緩緩停下，從中走出的自然是剛剛才和楊克帆對過話的黑影。
只是如今看來，這黑影所代表的意義也絕非只是二人對話的那樣簡單。
周圍已經沒有了活人，黑暗之中，那黑影卻依舊沒有具體的模樣，當然，最讓人覺得詭異的是其身後正在緩緩關閉的電梯門。
光線成了稀缺的玩意兒，明明楊克帆下樓的時候，電梯裏海充斥著柔和的光亮，但這一次，卻只剩下微弱的月光順著走廊邊緣的窗子偶爾才能讓人看清七樓的環境。
而它也同樣在遠離佇立了良久。
它在思考？也應該是在做選擇。而作為第一個從樓下上來的，它選擇的過程自然不會太久。
隨意挑選了一間關著門的房間，旁若無人地推開房門，彷彿一切的阻礙在它面前都不值得一提，待到房門關閉，不知名的聲響便傳至走廊里。
沒有人看到那個房間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此時此刻，似乎幾乎所有的七樓的病人們都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
面對不同的身份，它們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
走廊里，不管從任何的一扇窗口向里瞧，都難以再找到任何的身影，說起來可笑，可能就算楊克帆此時站在這裡，都無法再感受到絲毫壓力。
那些鬼，或者說是此時住在七樓的病人們，都早已經躲得遠遠的了。
即便是余啟明亦是相同。
房間里，疲憊的身影時而發出顫抖，但久了便已然沒了更多的動作，聲音跨過走廊時而傳到耳朵里，竟也詭異地褪去了其身上的諸多詭異之處。
雙目緩緩睜開，那雙眼卻在不知何時恢復了清明，然後，令柔和的光線充盈著全部的視野。
沒有任何不良反應，甚至，余啟明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上都發生了什麼。
胸口的灼熱感隨著時間流逝已然剩下少許，他僅僅記得自己最後的記憶是在醫院的大廳里，對了，還有被緩緩拉開的捲簾門。
「我怎麼又回到這了？」當看清了周圍的環境，這念頭便不自覺地浮現於腦海之中。
當然，如此疑惑也並沒有佔據余啟明全部的思想。
門外的聲音斷斷續續，信箋也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余啟明的手上。
只是上面的內容卻不禁令人有些發愣。
「任務內容——無。
任務內容——由於您意外介入他人任務，在接下來直到任務結束的時間內，您可以挑選以下兩種身份，邊緣人\/旁觀者，請於限時內於上述兩種身份中挑選其一，作為您此次任務中的具體身份。
任務成員——余啟明。
任務獎勵——無。
任務時間——未知。」
信箋上的文字並不少，但整體加起來能夠為余啟明提供線索的也就只有那一句話而已，而且，其描述也並沒有告知余啟明他應該做什麼。
當然，這倒沒有給余啟明帶來太多的困惑。
門外的聲音已經少一些了，但偶爾還是有一些能夠傳到余啟明的耳朵里，想來他在這個時間蘇醒，應該與這聲音有些關聯。
任務內容中指明了他應該在時限之內做出明確的選擇，但又沒有說明時間的限制到底是多久，以及他到底該如何才算是已經選擇了其中的一個身份。
思考片刻，他果斷地向門口探了過去。
起初自然沒有發生其他的情況，但隨著越來越接近，果然，余啟明明顯感覺自己的胸口似有溫熱感傳出。
咬咬牙，手抓在了扶手之上，果然下一刻信箋上的內容真的發生了改變。
「任務內容——您將選擇邊緣人的身份，請謹慎選擇。
任務內容——如您確定想要選擇邊緣人的身份，請打開身前的房門，請注意，若您選擇該身份，您將失去因外人身份介入任務而得到的詭屋的庇佑。
請謹慎選擇。」
看著信箋上的文字，余啟明一時間竟陷入了沉思，說實話，僅是劇情的發展其實並沒有讓他意外，選擇身份所需要做的舉動也在他的預估之中，而令余啟明皺眉的除了他尚未知曉不同身份會帶來的影響之外，其實是信箋內容的描述方式。
詭屋的庇佑一直存在，實則任務的規則就已經是對執信人一種變相的保護了，但信箋為什麼要在此時提出余啟明將會失去詭屋的庇佑？
難道說這是在變相剝奪他執信人的身份？以減少他一個非任務成員對此次任務造成的影響？
說實話，這種猜想並不可信，如果詭屋不想讓余啟明參與進這次任務中，早在任務開始之前余啟明就應該被強行驅逐出這座醫院了。
倒是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詭屋想要以此來控制余啟明在此次任務中能夠造成的影響，將其控制在一定程度內。
但想來想去，余啟明也還是否定了這般想法。詭屋想要做到這種事，更好的方法多的是，何必用這麼拙劣的方式。
想來想去，余啟明也沒有得出具體的結論，當然這並沒有影響他的判斷。
手依舊抓在扶手之上，感受著走廊遠處的聲音在逐漸降低，突然，余啟明猛地拉開身前的房門。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變化，信箋上的文字瞬間改變，相比於刺眼的殷紅，這一次，上面的文字竟詭異地呈現出灰黑之色。
只是，余啟明此時哪顧得上這個。
屋門敞開的瞬間，一股恐怖的氣息驟然從門外湧入，剛剛還即將銷聲匿跡的聲音再次如巨浪般滂沱壓頂，而在這音浪之中，更是不知隱藏著什麼彷彿已經從聲音的源頭向余啟明衝來。
縱然余啟明心裡已經有所準備，卻也根本承受不住。
好在，他從一開始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信箋上文字出現的瞬間，緊握的右手再次用力，他本來就沒想出去，這一刻更是拚命地再次將原本只打開了縫隙的大門直接關閉。
就如剛才所說的那般，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房門應聲關閉，簡單的一道房門就彷彿將門內門外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聲音消失了，不，應該說一切危險的徵兆似乎都已經消失了。
只是，身後的房間似乎也同樣發生了改變。
剛剛還明亮的燈光此刻再次暗了下去，明明沒有危險出現的徵兆，整個房間卻儼然籠罩著一股詭異的氣氛，而更詭異的事，余啟明竟覺得自己同樣屬於這份詭異的一部分。
黑暗無法遮擋他的視線。
……
畫面回到樓下，手術室門口。
當聲音奏響，原有的規則便已經被打破。
「楊醫生，怎麼不進去呢！」護士滿臉笑意地對楊克帆說道，只是，她臉上的笑意反而更加讓人覺得恐怖。
無關乎周圍的環境，她理應是一個正在執行手術過程中的工作人員，衣服上的、手套上的，臉頰旁邊的血跡都足以說明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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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的態度卻像是一個迎著老友進門的宴會的主人。
而對她的態度，楊克帆的回應自然是皺眉。
僅是一面，他就已經看出了太多的不合理之處。
手套上的血呈鮮紅色，分明不是靜脈的血液，身上的血跡都已經凝固了，甚至將衣角粘連在一起，分明是沒有使用抗凝藥物導致的，關鍵還有她臉上的血滴，那應該是從患者的體內迸濺出來的。
而不管是哪一點，都是新手都不可能會犯的錯誤。
他開始思考，思考護士為什麼要對他持有這樣的語氣，半晌才回答說：「我本來也沒什麼事，就是看手術室的燈亮著才過來看看，你們裡面什麼手術啊？」
「您不知道？」那護士好像挺驚訝的，「就是十二號床的患者啊，小手術，今天做完，明天早上就出院。」
只是，她看似回答了，卻沒有透露任何有用地信息。
楊克帆卻不禁有些驚訝：「這麼快……」
誰知，他還沒有問完，護士的臉上就再次浮起一抹明媚的笑：「楊醫生，咱們就別在這說了，正巧我們還有事要問你呢。」
說著，她直接拉著楊克帆就走向了手術室，楊克帆自是想要拒絕，但才驚恐地發覺自己竟根本對抗不了對方的力量。
一路被拉扯到了除菌室，那護士才停下來。
「誒呦，楊醫生，我忘了件事。
席姐那會下樓去取東西去了，除菌室裡衣服和工具都不夠了。
這樣吧，楊醫生你先在這等我一下，我去問問。」
說罷，她轉身就要離開，也就是楊克帆這時才能意識到問題。
他沒有拒絕護士的要求，卻也跟著拋出另一個疑問：「等下，有個事問你。
我之前送到七樓一個患者，他說有東西在你這，是個黑色的袋子。」
誰知，當那護士問聲轉身之時，臉上竟笑意全無。
她的眼底並非是敵意，卻也足以令楊克帆心驚膽戰。
好在很快她就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但是黑色袋子的話，你在這等會，我一會去拿給你。」
話音落下，她轉身離開，已然不再給楊克帆詢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