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嘀...嘀嘀

醫院重症監護室內心電監護儀感應到生命垂危的跡象發出刺耳警報聲，嚇得守在病房的護士連忙起身喚來主治醫師。

...嘭！

一連三次加重計量的除顫器拯救著北郭已顯無力回天的體征，喚醒北郭恍若迴光返照的意識。

「北郭！堅持住！」

耳邊急切的呼喚聲促使北郭緩緩睜開雙眸，所見皆是白茫茫的一片，白色的房間，白色的床單，還有兩個白大褂...

北郭吊緩著最後一口氣，蒼白無色的臉頰上眸光渙散悠遠，腦中閃過自己短暫的一生。

她好好一奮鬥青年樂觀積極向上，好不容易混到大學畢業，正努力走在勤奮工作奔小康的路上。

沒曾想天妒渣才，半路殺出一紙病危將她直接送上了閻王爺的勾魂錄，氣得北郭時值此刻依舊心存不甘怒罵蒼天。

不知咒罵是否當真奏了效，正當北郭終於撐不住準備咽下最後一口氣時耳邊突然落下一記驚雷炸開刺目電光，嚇得北郭渙散的目光瞬間聚焦，映現出夢中百轉千回的異世大陸...

血月凄戾，狂風呼嘯如利刃劃破殘軀灑下足矣染紅瞳孔的鮮紅。

腥霧瀰漫，被熊熊大火吞噬的巍峨皇城內哀鴻遍野，滾滾濃煙中碎骸殘瓦怵目崩心。

破敗城門下烏髮女子云鬢披散，仰天長嘯嘶吼著足以讓人聞聲哀凄的決絕，生生脫臼的雙臂垂落肩頭，攤開的五指下染滿腥紅的利劍插入地面，她緩緩轉頭...

那眉、那眼、那嘴角處不斷流溢的鮮血...

無一處不刺激著北郭缺氧斷片的腦子，就算北郭僅剩最後半口氣也不可能連自己的模樣都不認識。

「你...我...」

「若命運再重來一次，你會如何選擇？」

女子充斥血絲的戾眸死死盯著北郭，暗如深潭滿溢絕望與不甘，像極了這世北郭不甘於被癌症隨意剝奪的生命。

「北堂墨！你會如何選擇！」

「我...」

四目相對驚雷轟鳴，被火焰吞噬的竹林內悲鳴四起喚醒宿命輪迴，女子轟然倒地激起塵土飛揚。

瞬時天旋地轉，萬物騰空而起，撕裂般的極痛接踵而來吞噬北郭最後一絲清醒。

...轟動！

萬里高空雷鳴電閃，烏雲密布大雨傾盆，沖刷歷經殺戮洗禮的北昭國臨南城池，流入護城北疆河散發出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碎屍殘骸觸目崩心，哀鴻遍野隨處可聞，壓抑到令人絕望的哀鳴在這場隆冬剛過即將迎來立春的新年時節顯得尤為諷刺。

街道上濺染刺目腥紅的大紅燈籠后一孩童緩慢伸出小手，艱難的推開用以躲藏自己的燈籠。

那張布滿污穢的小臉上盡顯惶恐與無知，雙眸死死盯著街道上不停翻動屍體的士兵，幽暗的瞳孔中映入士兵狂妄肆略的笑顏。

他未及弱冠不懂戰爭，他只知新年將至，阿爹陪他上街買燈籠，可後來人群突然爆亂，尖叫聲痛哭聲充斥了他所有的感官。

向來鎮定的阿爹將他推進燈籠，而後馬蹄震天哀聲四起，再然後燈籠染上了血色，阿爹也淹沒在重重屍骸之中。

「啊！救命啊！」

「哈哈哈，還有個活的！」

「放開我！」

「哈哈！」

女子刺穿耳膜的尖叫聲伴隨尋歡的狂笑，引得孩童張目而望，忽的孩童推開燈籠沖了過去。

他記得這位小姐姐，那是給過他一串糖葫蘆的小姐姐！

「你們...不能傷...傷害姐姐！」

「誰啊！不要命了！」

士兵被孩童撞得險退一步，低頭怒視突然衝出的孩童，抬手揚起長槍就往孩童身上招呼去。

利刃寒光觸及孩童面門瞬息卻被圍攻的女子擋下，士兵微愣長槍一抽帶起腥血濺滿了孩童蒼白無色的臉龐。

如死亡來臨前的寂靜，四周悄然無聲間孩童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恐懼於士兵圍獵而來的身影中徹底爆發。

「嗚哇！！！」

其聲不大卻充盈著不屬於這天真浪漫年齡該有的哀嚎，頓停了士兵的腳步，震醒了不遠處正趴在血泊之中的北郭。

「嘶...痛...好痛...」

自四肢而起宛若脛骨盡斷的車裂極刑，痛得北郭只想再次死去，可耳邊震懾心靈的吶喊讓她無法規避。

北郭緊咬銀牙從血泊中緩緩再緩緩抬起頭，卻又在看清眼前斷裂的頭顱后猛地翻身狂嘔。

血腥味隨著呼吸灌入北郭腦中，攪得胃內翻江倒海，幾番滾爬后北郭總算是找了塊殘壁支撐上身。

可這番下來入目場景更加震懾心魂，讓從未見過如此凄慘悲境的北郭腦中一片空白...

這裡...

她又做夢了嗎？

混亂思緒致使北郭視線最終停留在將孩童緊緊圍繞的士兵身上，眾士兵一見北郭看來，均握緊了長槍，一個個目不轉睛的盯著北郭，那眼神中充盈著顯而易見的害怕...

「北堂世子！」

...北堂世子？

「怎麼還活著！」

...活著？

北郭不懂士兵口中所說，腦中滿是問號，眾士兵見北郭一動不動，許是耐不住了，為首的士兵手提長槍朝北郭走去。

令北郭不自覺朝背後殘石縮了縮，只恨不得將諸天神佛再罵上一次。

你說這死就死吧！非是不讓人好好死了！光天化日做啥破夢！關鍵是做夢能不能讓人省點心啊！

眼看為首士兵閃著寒光的利刃就要招呼上自己這具奄奄一息的軀殼，北郭猛地閉上瞳孔，耳邊傳來一陣喘息聲。

「頭兒，不能殺她！」

「怕啥，這北堂世子已被咱將軍斷了手脛腳脛，眼下完全就是個廢人了！不足為懼！」

「不是...」

「走開！你膽小一邊去！我還想著...」

「將軍說過誰也不準動她，否則殺無赦！」

「...」

為首士兵愣了愣神，轉頭看了眼拉著他解釋的小兵，又回頭掃視正盯著他不停點頭的其他士兵，轉而對上已睜開眼看著自己的北郭。

半晌重哼一聲將怒火轉移到方才孩童身上，好不容易得到喘息的北郭意識到士兵的動作，偏頭見孩童正盯著自己，那眸中無法磨滅的渴望直讓北郭腦中血氣湧現，脫口而出。

「站住！」

為首士兵完全沒想到已快成死屍無疑的北郭還能說話，一愣再次回頭與北郭對視，那目光中的狠戾，北郭說不怕那絕壁是假的。

可奈何孩童神情太過真摯，讓北郭沒法忽視，畢竟尊老愛幼乃傳統美德，作為良好公民就算做夢也是要遵守的！

於是乎北郭深吸了口氣道。

「你若傷他，試試！」

北郭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說出這句話，可偏偏話已出口，此時退後豈不慫狗。

只得強忍著全身疼痛，藉助腰部力量猛地推動軀體向前半跪於地，仰頭目光堅定死盯士兵，嘴角一咧似笑非笑。

「北...北堂世子...」

「這...這...」

「...」

北郭突然前傾的動作雖已用盡全身力氣，但對於早就聽聞北堂世子傳奇巔峰的士兵而言卻足夠內心震動。

眾士兵瞅著北郭又欲往前唬得四處而逃，這倒讓北郭懵逼同時滋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

看樣子...

這次夢境中的這副軀體還不耐啊...

「你...」

孩童劫後餘生的顫聲響起，北郭回神看向孩童，正琢磨著迎接一大波感恩來襲，卻不料孩童從地上抓起泥漿便朝自己臉上揮來...

「啪！」的一聲直接將北郭打懵原地，北郭瞧著孩童再次拾起泥漿往自己臉上扔來，忙拯救性的喊道。

「喂！我救你，你卻向我扔屎！還有沒有公德心啊！你大人沒教你嗎！」

「就是你！如果不是你！他們不會攻進臨南城！姐姐就不會死！阿爹也不會死！」

「啊？我...」

「你個叛國賊！！！」

「我...」

孩童越扔越用力，一記記泥漿迎面上臉讓本就氣力不及的北郭徹底昏了過去...

這一刻她終算明白了何為舉頭三尺有神明...

罵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