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出城
李安和腳部微轉，一個側身將懷中的姜想容擋在身後，伸手虛攥，盪天飛出被握在手裡，他冷冷的看著遠處騰挪閃轉逼近的一道人影。
這個時間段，是敵是友他也不知，只能嚴陣以待，靜觀其變了。
他感覺手中長戟的觸感有些不對勁，不過也顧不上這些，只能緊緊盯著那道逼近的身影。
身後的姜想容俏臉微紅，低著頭纖纖玉指把弄著裙擺。
這個獃子！
自己的衣物還在他的戟上，他竟然沒取下來就握住了。
獃子！獃子！
此時的長戟被白衣纏裹，不復「玉容」。
數息后。
一道身著軍裝的健碩身影從高空躍下，落在二人身前。
松枝綠色肩章，兩條金色細杠和一枚星徽。
手中長劍已出鞘，橫在兩方中間，隨時準備出劍。
「陸軍特殊作戰部隊少校軍官陸一方，請問二位來自哪裡，有沒有報備，或者有無證明身份的東西？」
軍官審視的注意著二人，面前手執長戟的年輕人看來也是修行者，他擋在身後的沒有靈力波動，看身形應該只是一位普通的女孩子。
李安和抿了抿嘴唇，一言不發。
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來自山裡？什麼是報備？證明身份的東西？統統沒有。
軍官陸一方皺了皺眉，眼神逐漸犀利起來。
手中長劍微微移動，身形略微傾斜，擺出一副進可攻退可守的姿勢，隨時準備制服二人。
千鈞一髮之際。
一道弱弱的聲音從李安和身後傳來。
「我有…我有記者證，可以證明身份嗎…」
「還有我家是在長安，姜姓。」
李安和接過姜想容遞來的記者證和身份證，丟給了陸一方，並沒有放鬆警惕，也同樣盯著看著他的陸一方。
聽到姜氏二字，陸一方愣了愣，接過證明查驗一番，左手半握擋在嘴邊低語幾句，聽到耳中微型麥克風中回復的答案，長劍歸鞘，面帶歉容。
「不好意思，耽誤二位的時間了，姜小姐，還有這位……」
「我來自太白山。」
李安和也聽懂了他的意思，說出了自己下山前生活的地方。
陸一方眼神一亮，雙手抱拳，笑容親切。
「原來是來自太白仙山的朋友，多有得罪，最近妖祟亂世，有邪教中人出世禍亂一方，特殊時刻，深感歉意，還望包涵。」
「沒事。」
這是李安和下山遇到的第一個修鍊之人，看到這樣，心裡也不免有些好感。
「咸陽市大部分存活的市民已經在這個雨天轉移至城外的臨時軍營了，二位也可以一起去。」
「對了，這位朋友，你記得去軍營報備身份，拿到軍營派發的證明，不然以後可能會有不少的麻煩。」
「嗯，謝謝。」
陸一方擺了擺手。
「小事一樁，二位儘快出城吧，這場雨限制了大部分的怪物使其龜縮在地下，不知何時會再出來做怪，我還有軍務在身，先走一步，後會有期。」
陸一方抱拳，話音未落，已轉身瀟洒離去。
「唉…」
姜想容有些多問題問題想問。
為什麼軍人不配槍改配劍了？
為什麼一步能跳那麼高唉？
這些怪物哪裡來的？
……
「有疑問？路上我慢慢給你解答。」
好像看出了姜想容滿腦子都是疑問，李安和側頭說道。
聽到李安和的話，姜想容低著頭，小女生姿態扭扭捏捏，雖然看不到臉，但是從臉上蔓延到脖頸的微紅顯而易見。
「你…能不能放開我的衣服……」
「呃？」
李安和看向手中玉戟，尷尬了。
乾咳兩聲想緩解一絲氣氛。
「快穿戴好衣物，我們也該離開此地了。」
玉戟遞到她手中，姜想容發現剛才洗的衣服已經幹了。
「我是為了幫你烘乾水分才拿的…」
有點僵硬的解釋。
不再扭捏，姜想容拿起衣服回到屋內穿戴齊，一蹦一跳的走到李安和背對的身前。
「走吧。」
姜想容做了個鬼臉，嘴角輕抿。
二人在午後的暖陽下，一前一後，緩緩離去。
……
新的一年是不一樣的一年。
這個冬天也是反常的一個冬天。
沒有白雪皚皚，沒有歲暮天寒。
有的是萬物復甦，驕陽似火。
正午，烈陽高懸。
灼熱的溫度下，蒸發了天地間的水汽，視線中的一切，如同隔了一層秋水，輕微的扭曲著。
咸陽市。
原本寬敞的大街，現在被碎石殘渣填滿，一輛輛報廢的汽車七零八落的橫放在馬路上，碎成蛛網般的車玻璃上撒落著斑點般的血跡。
一男一女在其中緩緩前行。
男生黑色風衣，修長的身材一覽無餘，腰間綁著一柄黑匣，左手持玉戟，右手牽著的一隻美如柔荑的素手。
女生一身潔白的素裙，白色風衣搭在手腕上，香汗淋漓，不知是溫度太熱還是玉手被握在男生手中，霞飛雙頰，嬌艷欲滴。
李安和和姜想容在雜亂無章的大街上艱難的前行。
要是換一條路，需要的時間起碼要多一倍，這條路是出城最近的一條路了，希望天黑前能出城。
走在前面的李安和臉色一皺，停了下來。
走在後面的姜想容拿出紙巾擦了擦汗。
冬天為什麼會有這樣的鬼天氣。
還有就是他們都不怕熱嗎！
眼前的李安和穿著這麼厚的風衣！還是黑色的！走了這麼遠，她還沒見他出過汗。
「怎麼了？」
「沒事。」
李安和有些猶豫。
他聞到了一股血腥和腐臭的氣味從前方飄來，還有若有若無的嘶吼聲響起，但又歸於寂靜，不知道是不是聽錯了。
考慮再三。
「你在這等我片刻，我去前面探查一下？」
姜想容面色猶豫，微微頷首。
李安和正欲離去，感覺有東西抓住了自己的衣袖。
他回頭看去，姜想容兩根纖纖玉指揪住了他。
「我怕…」
李安和被逗笑了，轉念一想，距離也不算近，如果發生意外也趕不回來。
「我欠考慮了，一起走吧。」
「發生任何事，躲在我身後，我會…護你周全。」
我會護你周全。
姜想容嫣然一笑，跟著李安和繼續向前走去。
過了不多久，李安和就走到了先前他聞到氣味的地方，此時此刻，就連姜想容也感到一股惡臭的氣味撲面而來，胃裡翻滾，忍不住想要嘔吐。
李安和擲出玉戟，一分鐘后玉戟返回，落在他手中，眼前出現了一副畫面。
屍山血海！
前面千米見方的廣場里，全是人的屍體，一隻只渾身墨綠的怪物在其中進食，烈日的灼燒下，大部分屍體已經腐爛，招來了很多腐食動物在低空盤旋。
李安和臉色微變，眨眼功夫，又平靜了下來。
他再次擲出玉戟，只不過這次，上面附著了一絲靈力。
幾聲突兀的嘶吼尖叫聲過後，一切歸於寧靜。
「閉上眼。」
李安和說了一句話，讓姜想容摸不著頭腦。
但是這個地方只有他們兩個人，那就是對她說的吧？
她聽話的閉上了眼，長睫毛撲閃，煞是可愛。
姜想容感到強有力的臂彎攬住了自己的小腿彎，然後雙腳離地，寬厚的胸膛貼在自己臉上，濃烈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甚至遮住了那絲絲腐臭的氣味。
自己被公主抱了？
她剛想睜開眼，李安和的一句話讓她放棄了這個想法。
「聽話，這一幕你不想看到的，閉眼吧。」
風聲呼嘯，姜想容感覺自己在凌空飛行。
殊不知，懷抱自己之人的腳下，是屍山血海，森羅地獄。
這些場景女孩子還是不要親眼目睹為好。
「好了，可以下來了。」
「哦，哦。」
姜想容玉足踩著高跟鞋落地，時間匆忙還沒來的及換鞋，讓她受到了如同踩著高跟鞋爬山般的折磨。
比她高一個頭的李安和擋住了她看向後方的視線。
「走吧，別回頭看了。」
她乖巧的向前走去，李安和右手一揮，留下一道靈氣。
二人離開后，一顆血跡斑斑的頭骨滾落在地，一股火苗在其中點燃，如星火燎原之勢，轉眼間已是火光漫天，點燃了這處屍海。
「你是不會很熱？」
「對啊，這天真的好熱阿。」
姜想容一邊擦著汗一邊回答道。
「靠近我身邊可能會舒服點。」
……
姜想容怯怯的走近，一股涼爽的風撲面而來，清風徐徐，久久不散。
「我用靈氣隔絕了外界溫度溫度，這樣可能會舒適一些。」
從遇到到現在，他一直在照顧自己，這樣的感覺真好。
姜想容腳步輕盈，衣裙在熱風裡，悠然盪起，像鮮花盛開，動人心弦。
夜幕快要降臨之際，李安和姜想容二人，終於走到了這座城市的邊緣地區，一座高架橋，連通城裡城外的橋。
「我會走的比較慢，別離開我身邊。」
「如果你走不動了，跟我說，我背你。」
這兩句話聽的姜想容內心如小鹿亂撞，久久不能平息。
李安和此時無法去注意姜想容的表情和想法了，因為他感覺到了，聽到了，前面有一場大戰在等待著自己。
橋另一端的槍聲，砍殺聲，嘶吼聲，傳到了他耳里，構成了一副雙方交戰的場景。
一方是十幾位軍人，和數十位平民。
另一方則是密密麻麻身高近丈面目醜陋張牙舞爪的怪物。
時不時有人命喪當場。
不能再耽擱了。
「抱緊我！」
「啥？」
姜想容在風中凌亂。
剛還站在地上的她，突然之間就被背了起來。
她再一次被動。
上一次是抱，這一次換成了背。
李安和氣息浮動，雙腿力量灌注，長戟側持，奔跑起來。
如巨人狂奔，一腳一腳重重落在橋面上，令橋面有些震顫。
途徑之處，一柄血跡斑斑的長劍插在地上，不遠處散落著殘破的巨大骨塊，墨綠色血液沾染其上，旁邊有著一枚殘破的肩章。
松枝綠色，兩條金色細杠和一枚星徽。
「這不是之前那位陸…」
被李安和背著的姜想容捂住嘴險些失聲，前不久才遇到的人此時已經命喪此處了嗎。
「陸一方，可能…這就是一名軍人的職責吧。」
來不及解釋更多，李安和全神貫注的看著前方形勢漸漸明朗的戰場。
在這支小隊絕望無助，堪堪赴死之際，兩道身影伴隨金光從天而降。
在在場的所有人眼中。
如救世主般。
扶大廈之將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