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長門賦,芳心痴付情難訴(2)

第一卷 長門賦,芳心痴付情難訴(2)

劉徹自知理屈,並未大肆寵(幸)衛子夫,仍然隔三差五順著姻緣燈的光暈,去椒房殿陪伴阿嬌。可當衛子夫含羞告訴他自己有喜的時候,心底終還是起了波瀾,他為阿嬌的宿命憂心,因她是自己的妻,但衛子夫只是妾,想來沒有干係。

皇長子降生的消息傳遍宮宇,陳阿嬌著一襲紅衣,款款到衛子夫的寢宮。沒有道喜,連禮也不行,她徑直走到劉徹身邊去看他懷中的襁褓,堪堪低頭,衛子夫卻跌跌撞撞地從簾帷後面沖了出來,抓著她的衣袖嚶嚶啜泣:「娘娘,求你別搶走我的孩子。」

她即刻朝後退了兩步,冷笑著抽回衣袖:「他若長得像小徹,我還想收養,可惜長得像你,狐狸(精)!」

「不用訓斥,這是我第一次罵人,也是最後一次。」她越過滿面怒容的劉徹,飄然離去。

「陛下,皇後娘娘吹滅了宮門上的花燈。」

「陛下,皇後娘娘如今閉門不出,整日飲酒。」

「陛下,聽聞皇後娘娘請了巫師做法,詛咒我們的孩子,臣妾好害怕……」

劉徹執筆的手竟止不住地顫抖,他比衛子夫更害怕,不知是曾經的自己,還是曾經的阿嬌,已經在一點點的消失,事情會發展到什麼地步?自己真的會殺死阿嬌嗎?不,絕不能——

【註:每次寫歷史人物,青銅心裡都好忐忑哦,畢竟誰也不知道真相。本文並非刻意黑化衛子夫,只是覺得現在的電視劇好像比較喜歡美化她,而醜化了陳阿嬌。

其實陳阿嬌的罪行也只是善妒;衛子夫倒確實有謀反之罪,她把自己的皇後衛(隊)交給兒子奪位,雖是因巫蠱之事導致心緒慌亂,護子心切,但因太子起兵(造)反,漢武帝出兵(捕)殺,導致長安城血流成河。

不過衛子夫的曾孫是後來的漢宣帝,可以為曾祖母追謚,而陳阿嬌卻沒有任何人幫忙說話,唯留下「金屋藏嬌」和「長門賦」的故事任人評說。】

他前往椒房殿問話,她卻在擺滿了瓶瓶罐罐的案幾前慢條斯理地兌著一杯酒。

「小徹,這杯桃花酒可以讓你對我深情永駐,一世相依,你敢飲么?」陳阿嬌執起酒杯送到他唇邊,巧笑倩兮。

他低頭,看見杯底一滴血珠,在酒中沉浮,似凋零的桃花瓣,又似那星被她吹熄的火焰。

「為何要吹滅姻緣燈,不怕我此後不回家嗎?」

「從你變心的那瞬起,我便不再是你的家。」

他皺眉,負氣飲酒,她卻將酒杯擲地,一聲脆響,恍若心事道破。

「世上怎會有這種酒,若靠蠱術續愛,還要心何用?」她凄然苦笑:「膝下無子、邪術蒙心,你要容我亦是為難,就斷在此刻吧,別弄到連回憶都不敢的地步……要知道我的餘生,是要在回憶中度過的。」

他緩緩步出宮院,自己為她置的金屋,很快就要比廣寒宮還要荒涼了。一聲嘆息深埋心底:「你在餘生中怨我、恨我,也好過沒有餘生。」

*

多年後,儘管他只把阿嬌視為真正的妻,但當年方士預言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他拿著繳獲的皇后璽綬質問衛子夫為何助太子謀反時,沒有說太多的話,只黯然苦笑:「在你心裡,兒子自然比夫君重要。」

「若是阿嬌姐姐,斷不會這樣對我。」

「我怎能跟你的阿嬌姐姐比,唯有她下蠱是要你的情,別人下蠱皆是要你的命。你已經在夢魘中喊了無數次,你的夢話才是最可怕的蠱術!」衛子夫抽出匕首,昔日溫柔的眼眸竟比刀尖還要寒涼:「過去,她因巫蠱之事被廢,如今,我因巫蠱之事而亡,這份情債,也算還清了吧。」

「你還清了,我卻想永遠欠著。」他閉上眼睛,一顆殘淚緩緩滑落:「我雖是帝王,也只有一顆心,空了便沒有了……」

耳邊又幽幽回蕩起兩人最後的對話:

「長門賦是你派人叫司馬相如寫的?」

「我們的故事,何須別人來寫結局。」

也許,我的心在你吹滅姻緣燈的那刻就滅了吧,剩下的只是餘溫罷了。

他緩步回宮,從沉香匣中找出那盞「風燭殘年」的花燈,褪色的花朵,如同他枯寂的心。

「是啊,我們的故事不需要別人,因為我們是彼此永遠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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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宮浮華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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