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驚變
王語嫣和哥哥二人聽到二長老這一番話,已是目眥欲裂心神巨盪,哥哥一個趔趄往後退了半步,王語嫣紅著眼眶扶住哥哥,她雖沒有哥哥與父母相處時間久,但是父母生死未卜遭人暗算卻都是為了她,深深感受到那份來自父母的關愛和保護之情,更是讓她既悲痛又難過,心中愧疚不已。
「……後來呢,後來我父母究竟如何了!」王禹風幾乎已經是吼著說出這句話的,雙拳緊攥,手指深深地掐進了肉里,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控制自己不要倒下。
二長老對他的怒吼不以為意,笑了笑,皺巴巴地臉上儘是得意,不知是得以終於有人同他一般體會到失去摯親的悲痛,還是終於有人同他一般將王家恨了個透徹,「後來……哪裡有什麼後來,從兗洲到海河洲路途何其遙遠,且不說你父母僅有築基期的修為,哪怕是金丹期修士要橫渡幾大洲,也是危機重重凶多吉少……你父母,怕是早已死在了路上。」說罷,二長老劇烈地咳了起來,竟然咳出了一灘心頭血。
「……我不信…我不信…父親…母親…,啊——!王昱…你竟為一己私慾陷害我父母,我兄妹二人與你不共戴天!」王禹風已是淚流滿面,急怒攻心,手中青光大作,便要朝著大長老衝去。
王語嫣來不及拉住他,心中大急喊道:「哥哥!」
卻見一直沒有動作的太上長老輕輕一揮便將騰空而起的王禹風打落到了地上,王語嫣大急,雙腳在地上一點,一個旋身便飛了出去,在空中使出一招百花齊綻,數百枚晶絲針從袖中激射而出朝著太上長老奔去,她心知自己跟哥哥二人加起來也碰不到太上長老一根毫毛,這樣做,只是為了稍微阻攔太上長老的動作。
太上長老的確欲殺人滅口了,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楚,保下大長老和王景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可以死!他心中最為悔恨的事情便是為何要讓那二長老將此事說出來,王語嫣的飛針雖然對他沒有作用,卻成功攔下了他下一步動作。
王語嫣心疼的心都要裂開了,趁此機會沖向哥哥身邊,她已許久沒有經歷過這樣極度不公卻又無能為力的事情了,想到父母最有可能發生的結局,她心中如同被一塊巨石壓住,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卻不願讓自己的脆弱被這群仇人看見。
「哥哥,你有沒有事…」
王禹風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絲鮮血,看向妹妹眼中儘是悲涼與心痛,「妹妹……是我無能,爹娘的仇人便在眼前……我卻……」
王語嫣冷冷地掃向面前這一群禽獸不如的所謂的族人,怒氣和恨意在心中像一隻怪獸般橫衝直闖,但還不行,此時此地此刻,還不行,她和哥哥都沒有那個能力報仇。
她用盡全部力氣狠狠掐住自己的雙手,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說道:「太上長老不去懲罰害我爹娘的人,卻反手將我哥哥重創,也不怕落下個不公的名聲……也罷,既然如此,我兄妹二人,怕是不配再當王家的族人,自此與你們一刀兩斷!」若有來日,此仇,必報!她在心中,加上了後半句。
說罷手中白芒一閃割斷袍角,轉身扶起哥哥便要離開。
此時卻聽見太上長老那陰沉又狠辣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你想斷就能斷?今日我若是放虎歸山,來日再放你兄妹二人回來尋仇?就算拼盡我一生清譽,也要將你二人性命留下!」
一瞬間,王語嫣已感受到一陣刺骨地寒意逼近了自己的后心,猛地一轉身將哥哥護在了身後,閉上了雙眼……
「想傷害我徒兒,你可問過我同意沒有?」
一個清淡冷漠的聲音響起,伴隨著這道聲音,太上長老刺出的這一劍被硬生生擊碎了,化為虛無消散在空中。
「妹妹——!」王禹風將倒向自己的妹妹抱住,心中懊悔不已,不應當如此衝動連累了妹妹受傷,失去父母后他最重要的只有妹妹了。
王語嫣有些虛弱,結丹期修士的一劍並不好接,雖然師傅來得及時救下了自己,卻因為離得太近,劍氣入體,體內氣血一陣翻湧,吐出一口血來,看來是受了內傷。
「哥哥,我沒事。」她勉強搖了搖頭,心口絞痛,倘若今天不是師傅在,怕是當即就一命嗚呼了。
「元嬰期!」那被打散了攻擊的太上長老心中震驚面色大變地喊了出來。
眾人皆是心下大駭看向來人,卻見來人正是王家看守靈田的莫總管。
郭林二人也面面相覷,本來還在看王家的熱鬧,此時被王崇叫出元嬰期,一時間都是驚疑不定地看向來人,而原本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王景,也猛地抬起了頭,目中難以置信。
若要說王崇和郭林三人很少遇見元嬰期修士,還尚且有些猶疑,但他王景不一樣,他所拜入的松鶴派,元嬰期修士並不少,他師傅便是元嬰初期修為,來人觀其神魂威壓和修為深不可測,比之他師傅好像還要高深幾分,當即心中駭然看向太上長老。
「王崇,昔年我遊歷至此借地而棲,也與你王家算有幾分緣分,今日你傷我徒兒一事,我便不與你追究了,但是,此二人我要帶走,你可有怨言。」莫長天負手行來,一步便是幾丈距離,幾乎一瞬間便已來到王語嫣兄妹二人身邊。
王崇大急,趕忙朝莫長天拜道:「莫總管……不……莫前輩有言吩咐,晚輩豈敢不從,但……這…」他已有些語無倫次,若說方才王語嫣兄妹二人在他眼裡就是只隨手便可以捏死的螞蟻,此時他卻變成了那隻隨手可以被莫長天捏死的螞蟻。
郭林二人也趕忙行禮,生怕惹惱了面前這位不知來歷的元嬰期修士。
莫長天不屑與他多說一句,只淡淡看向自家小徒,眼中有一絲嚴厲又有一絲憐惜,「起來吧,扶好你哥哥,跟我走。」
王語嫣只感覺一絲涼意意在體內走了一圈,竟恢復了些許,知道是師傅替他們兄妹二人恢復了一下傷勢,感激地沖莫長天點點頭,心中泛起暖意卻不再感到孤立無援了。
試了一下手腳稍微恢復了力氣,便將哥哥扶起,見個哥哥所受刺激不小,有些雙目微怔地看向自己,便對哥哥回了一個安撫的眼神示意他容后再說。
「不知莫前輩是何來歷,為何來我王家這小小家族,還收此病弱孤女為徒,」說話之人卻是王景,他已平復心情,此番說話卻不是為了要與莫長天攀交情,而是為了刺探莫長天的背景虛實,「晚輩乃是松鶴派至陽真人門下。」
莫長天聞言冷冷地撇去一眼,王景被這一眼看得背上一涼,後退了半步,卻見莫長天根本不屑與他回話,心中惱怒,想到松鶴派無論如何也是這菏澤府有名的宗派,凡是這菏澤府的修士對他師傅至陽真人都是崇敬有加的,豈知此人竟如此不給面子,「…看來前輩並不願答覆晚輩的問題,那好,前輩此番要帶走的這二人與我松鶴派勢不兩立,將來我必將——」
莫長天只覺耳邊有蚊蠅作響,心下不耐至極,衣袖一揮便將王景重重擊飛,打斷了他的話,冷哼一聲:「呱噪,若非在王家借住這些時日,與我結了因果,今日我便是將你當場格殺,你師傅又豈敢來找我莫長天說話。」
說罷冷眼一掃眾人,袖袍一甩,一陣黃光大作,裹住王語嫣兄妹二人,瞬間便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
是夜。
本該寂夜無聲,王家外院小道上,卻出現了兩個身影。
「……雪師妹當真要離開了嗎?」王柳看向月色下地少女,孤孤單單隻背了一個小包袱,一身樸素的棉衣布裙,再不復曾經的溫柔笑顏,現在的王雪形容消瘦周身散發出陣陣冷冽地氣息,眼中迸發地卻是閃亮堅定地光彩。
王雪看著面前來相送的柳師兄,難得地微笑了一下,「是的,姐姐的大仇得報,我此生心愿已了,本不欲苟活,卻曾許下諾言,若是妹妹她幫我報得大仇,我將此生為她做牛做馬。」說著看向了王家,層層疊疊優美如仙境般地建築,在這漆黑的夜晚卻似一頭張著血盆大口地猛獸,貪婪地吞噬著它所籠罩的一切,「…柳師兄,我亦不勸你什麼,不過,王家執權者皆是不仁不義、不禮不信之輩,長此以往,必不是什麼福澤之地,此去一別,此生未見得還有機會相見了,柳師兄,你且保重。」
說罷便不再回頭,揮了揮手,向著夜色一邊行去一邊遠遠說道:「…妹妹曾與我說,這世間,最可怕的不是妖魔鬼怪,最可怕的卻是人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