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超凡脫俗的李木陽

第十二章 超凡脫俗的李木陽

李青山正獨自坐在書房裡生悶氣,下午,他和兒子吵了一架,吵架原因是七寶幻靈珠的去留問題,兒子堅持要留下七寶幻靈珠,理由是:以前他外出從沒給孩子帶過東西,這次好不容易帶回來一個,況且孩子也喜歡,可他卻要千里迢迢地還回去。他自然不同意,遂反駁道:「你要疼孩子可以,你可以給她帶其它好玩的東西,為什麼非要去盜天下人仰觀的東西?你為了哄孩子開心就盜人家塔上的至寶,你想過後果嗎?首先此事肯定會驚動當地的官府,當地官府查尋無果就會上報朝廷,獨孤丞相和上官將軍一向不和,說不定二人會藉此大做文章,二人在朝中的勢力旗鼓相當,若是他們相爭必定朝野震動。況且各郡太守都在觀望,就等二人撕破臉皮他們好渾水摸魚:趁機兼并鄰近郡縣,然後再看上面的風向是否可以自立為王。倘若各郡太守紛紛列土稱王,就會戰爭四起、民不聊生,別看你只盜了一個小小的珠子,但卻有可能引起天下大亂,你明白嗎?」

「一個珠子就能引起天下大亂,你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我沒說一定就會天下大亂,我只是說有這個可能,我這麼說無非就是想讓你明白這個珠子的重要性。」他費盡口舌,可兒子就是不同意把珠子還回去,他十分生氣,伸手打了兒子一巴掌,兒子氣呼呼地摔門而去,臨出門甩下一句話:「要送你老去送,我可不去!」

李如月蹦蹦跳跳地走進來,繞著他轉一圈,見他一臉不高興,問:「爺爺,誰惹你生氣了?」「還能有誰?還不是你那混賬爹爹!」李青山說,抱起她坐到他的腿上,「我爹爹怎麼混賬了?」如月仰著臉問,「我讓他把七寶幻靈珠還回去,他非但不聽,還跟我頂嘴。」李青山望著她說,「好好的為什麼要把七寶幻靈珠還回去?」如月滿面疑惑道,同時提高了聲音。

「因為那是人家的東西。」

「人家的東西就不能要嗎?」

「若是人家給的當然能要,可人家沒給你卻拿了那叫盜。」

「盜不好嗎?」

「盜不合乎禮,且犯法。」

「犯法是什麼呀?」

「犯法就是違犯朝廷制定的典章制度。」

「朝廷是什麼呀?」

「朝廷就是皇帝啊。」

「皇帝就是天下最大的官嗎?」

「對呀,對呀。」

「犯法了會怎樣呀?」

「犯法了官府就會捉拿你呀。」

「官府會來捉拿爹爹嗎?」

「不會。」

「為什麼?我爹爹不是盜東西了嗎?盜東西不就犯法了嗎,犯法了官府不就會捉拿嗎?」

「你爹爹是盜東西了,但官府並不知道呀。」

「官府不知道是爹爹盜的,那為什麼還要還回去呢?」

「雖然官府不知道,但盜本身就是不好的,不好的事情就不要去做,一旦做了不好的事情就要儘快改正,我讓你爹爹把東西給人家還回去就是為了讓他改正錯誤。」

「我爹爹為什麼不願改正錯誤呢?」

「誰知道呢?如月,你願意幫爹爹改正錯誤嗎?」

「願意。」

「那我們把七寶幻靈珠還給人家好不好?」

「好,可是我還想玩呢!」

「如月乖,你一個人玩別人就看不到七寶幻靈珠了,我們把珠子還回去就能讓更多的人欣賞七寶幻靈珠,我們把珠子還回去好不好?」

「好,可是珠子在雲哥哥家裡。」

「沒關係,你明天去拿回來,然後爺爺想辦法給人家還回去,你說好不好?」

「好。」

這時李青山的氣已消了大半,心想我雖然有一個不成器的兒子,好在上天又給我一個乖巧可愛的小孫女,在無聊煩悶時和她坐一會心情就會漸漸變好起來。這麼好的孩子我一定要下功夫培養,我將用有生之年把她培養成一個心地善良且對天下有用的人,想到此他的嘴角浮起一絲微笑,彷彿懷裡的如月已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渾身散發著美之光輝的大姑娘。

李木陽氣呼呼地跑到山頂,他朝遠處的山峰大喊幾聲才覺心裡好受了一些。人們都不理解他,自從那年曆練回來他就看透了世事:人這一生什麼也不能留存,過去的點點滴滴都將被時間沖刷得一乾二淨,就算你能從時間的長河中撿得一星半點記憶碎片,然而當你把這些碎片再次拼湊起來那些珍貴的回憶早已變得面目全非,換言之,原本的記憶早已煙消雲散,你現在看到的只是另外一些東西罷了。由此可見永恆是不存在的,人們這一生能得到的也就只有一個個短暫的瞬間,既然我們這一生什麼也不可能真正地得到,那我們為什麼還要活得那麼累呢?他平生最煩那種做事瞻前顧後畏畏縮縮的人,想做什麼就大膽去做,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有什麼大不了的!痛痛快快地活,生命是否能綻放出火花又有什麼要緊?

父親非但不理解他,還反而認為他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夫人更不用說了,人雖然賢惠,但卻沒什麼學問,平時只知道三從四德循規蹈矩,自然不能理解他那種超凡脫俗的想法。朋友雖然不少,但真正能理解他的卻一個也沒有,這並不是說他交的朋友不好,相反,他交的朋友都是很好的:一到朋友所在的地方衣食住行根本就不用他操心,這也是他以往出門從來不帶包袱的原因。他經常處於一種朋友遍天下,知心無一人的苦悶之中,他總是五湖四海地閑逛,之所以這樣一來是為了排解心中的苦悶,二來是為了高山流水覓知音。

這時他望著遠處那些連綿的山峰突然想到:天地未必就能理解萬物的愚蠢,但它卻能坦然地包容萬物,反觀自己,只是一味地希望被別人理解,又何嘗理解過別人,他不能理解父親那種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的雄心壯志,也不能理解朋友們那種汲汲於富貴和名利的心,由此可見人與人之間真正地理解是困難的。我雖沒有天地那樣廣闊的心胸,但若能從現在開始嘗試著包容那些自己不能理解的人和事,這樣我的心胸不就會漸漸變得寬廣起來了嗎?等到我也能像天地那樣包容一切時,我難道還會為自己不被別人理解而苦惱嗎?他想,多年的困擾瞬間迎刃而解,他的心情一下變得大好,剛才縈繞在心中的那種不快早已飛到九霄雲外,他在山頂站一會,邁著輕快地步伐下了山,下山途中他又突然感悟到:不懂人情世故又有什麼關係?俯仰天地之間,盡得人生真諦!

木青青突然聽到一陣嘰嘰的叫聲,遂走出屋子歪著頭聽一會,聲音是從雞窩裡傳出來的,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那雞窩前面,探頭朝里望了望,赫然發現窩裡多了幾個小雞仔。那些毛茸茸的東西看起來甚是可愛,她忍不住很想摸摸它們,那隻老母雞正處於警惕時期,見冷不丁伸進來一隻手,以為是來犯之敵撲上去狠狠啄一口:「啊!」木青青驚叫一聲,趕緊抽回了手,「怎麼了?」楊玉梅問,說著走出屋子,「娘親,老母雞咬我!」木青青伸著手一臉委屈地說。楊玉梅過去看了看,說:「沒事,只是啄個紅印,並沒破皮,過一會就好了。」「娘親,我只是想摸摸小雞仔,老母雞為什麼咬我?」木青青仰著臉問,「小雞剛破殼出來,老母雞正處於緊張狀態,你這時把手伸進去不咬你咬誰?」楊玉梅說,摸了摸她的頭,頓一下,突然笑了笑說:「要為娘說還是咬得太輕,把你手咬冒血才好呢,讓你疼得齜牙咧嘴,看你以後還調皮不調皮?」木青青沒有說話,笑嘻嘻地跑進了屋子。

「哥哥,你看我的手?」她說,指著手上的紅印,木青雲正在床上坐著,扭頭望了一眼,問怎麼回事,她忙說了緣故,木青雲突然想起了那個鳥蛋,遂問她有沒有看到,木青青聽后如夢方醒似的轉身跑了出去。她一陣風似的跑到雞窩前面,探頭朝窩裡望了望:那老母雞龐大的身軀幾乎塞滿整個雞窩,那些小雞仔都藏在老母雞的身下,她不敢把手伸進去,歪著頭瞅半天只看到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她到旁邊雜物堆里抽出一根小樹枝,這次無論她怎麼捅,那老母雞咯咯叫著就是死活不出來,「青青,幹什麼呢?」屋裡傳來母親的聲音,她趕緊丟掉樹枝跑回了屋裡。可她並不死心,吃過晚飯又去了一次,仍然毫無結果,臨睡時她還對那個鳥蛋念念不忘,但懾於老母雞的淫威並不敢去一探究竟。

第二天早起她又跑去看那個鳥蛋,「青姐姐,你歪著頭看什麼呢?」如月笑嘻嘻地跑進院子,「看小鳥呢!」木青青頭也不回地說,「什麼小鳥?前天放的鳥蛋嗎?小鳥出來了嗎?」如月問,也把頭湊了過去。

「不知道,老母雞擋著,看不清楚。」

「把老母雞趕出來不就行了?」

「趕了,趕不出來,還有,我娘不讓趕。」

「那怎麼辦呢?」

「不知道。」

楊玉梅端著一盆水走出屋子,望了望她們,說:「你們不要急,等小雞全部孵出來老母雞自然就出來了,到時還不是想怎麼看就怎麼看嗎?」說著走了過去,「娘親,那小雞什麼時候才能全部孵出來啊?」木青青扭過頭問,「這可說不準,也許一兩天,也許五六天。」楊玉梅回答說,「要那麼久嗎?」木青青說,撲閃著兩眼,「對呀。」楊玉梅說,站一會走了。

「青姐姐,那個珠子呢?」如月問,拉了拉木青青的胳膊,「什麼珠子?」木青青說,一臉茫然地望著她,「昨天下午我們玩的珠子呀,你忘了?」如月緊盯著她的臉說,「七寶幻靈珠嗎?」木青青突然拍下頭說,「對呀!對呀!」如月說,臉上浮起了笑容。

「在我家床前桌子上呢。」

「青姐姐,你把珠子還給我吧?」

「如月,我還沒玩夠呢,再讓我玩一天?」

「青姐姐,不是我不讓你玩,爺爺等著要呢!」

「族長爺爺要珠子幹什麼呀?」

「爺爺說那珠子是我爹爹盜的,他要給人家還回去。」

「那人家知道是你爹爹盜的嗎?」

「不知道。」

「既然人家不知道為什麼要還回去?」

「爺爺說盜是不好的。」

「族長說得真好,青青,快把珠子還給如月。」楊玉梅說,她從門檻上站起身把水潑到院里,拿起洗好的菜端著盆進了屋,木青青和李如月跟著進去了,木青雲正在床上呼呼大睡,木青青爬到床上拿起桌上的珠子很不情願地遞了過去:「給!」如月接過珠子,說:「青姐姐你等會,我把珠子送回家就過來找你玩。」望一眼木青雲跑了出去。

吃過早飯,李青山像往常一樣到外面散步,他今天心情不錯,一來七寶幻靈珠已經拿了回來,二來與兒子之間的緊張狀態也有所緩解,兒子雖仍不同意把珠子還給人家,但卻不再像昨天那樣反對,他心想看來昨天那一巴掌多少讓他清醒一些。正走著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問題:珠子已經拿回來,可是讓誰去送呢?此事不能太過張揚,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還回去,他想,我親自去?肯定不行,族中諸事繁多,件件都需要我處理,自然是走不開的。三長老?也不行,他雖頭腦靈活,但卻有嗜酒的毛病,此去北海路途遙遠,一路上酒肆客棧不計其數,誰能保證他能一路滴酒不沾?貪杯誤事倒在其次,倘若把珠子弄丟了豈不壞事。四長老?也不行,他雖做事雷厲風行,但脾氣太過暴躁,倘若在路上與人發生衝突,以他的性子到時難保不惹官司,如此耽誤事情不說,說不定還能引起一場江湖風波。大長老?不太可能,他為人太過聰明,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他是不會去的。

他正邊走邊低著頭沉思,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呦!族長親自來迎,我等真是受寵若驚!」他抬起頭來:只見二長老陳志明大踏步走過來,後面跟著幾個年輕族人,遂忙笑著迎了上去:「陳老弟說笑了,為兄只是出來閑步罷了,不想遇見了老弟,老弟怎會回來的如此之快?」他說,「事情不太順利,大致情況我在信中已經說了,具體情況等會我再向老兄說明。」陳志明嘆口氣說,那幾個年輕人紛紛向他問好,「好,你們辛苦了!」他面帶微笑地說,「老兄這樣日理萬機之人怎麼會有時間閑步,看來族中諸事順利呀?」陳志明說,意味深長地笑望著他。

「族中其它的事還算順利,只有一件……」李青山說,面有難色,「敢問是什麼事?」陳志明問,盯著他的臉,李青山不禁嘆口氣,接著把珠子一事說了,「我願意去跑一趟!」陳志明說,一臉的認真,「哪有這樣的道理?老弟剛風塵僕僕地回來,為兄怎麼好意思再麻煩老弟呢?」李青山連連擺手說,「這是說得哪裡話?老弟身為青木一族的長老,為族長分憂本就是理所應當的事,再說父親臨終時曾囑咐我:說族中諸事繁雜,你身為族長平時難免分不開身,族外的事讓我多照應著點。」陳志明笑了笑說。「老族長雖如此說,但也沒有總麻煩老弟的道理?」李青山說,「麻煩什麼?不瞞老兄說,老弟我早已習慣這種跋山涉水的生活,真是要讓我幾個月不出門還真憋出病來呢,再說了,老弟我也多年沒去過北海了,此去炫光琉璃塔順便還可以再領略一次北海的奇異風光。」陳志明猛地揮下手說。

「好吧,老弟既執意要去,為兄也不好再說什麼,那就只好麻煩老弟去跑一趟了,不過眼看中秋了,老弟無論如何也得在家裡歇幾天,等過罷中秋再走。」李青山想了想嘆口氣,說,「還別說,一路鞍馬勞頓我還真有些累了,就聽老兄的過罷中秋再走!」陳志明笑著說,頓一下,換種語氣同時一臉嚴肅:「不過那珠子老兄一定要保存好,此事盡量不要聲張,老兄也知道族中並不都是穩重之人,倘若被那些愛搬弄是非的人傳到江湖上,江湖中人不明就裡會說我們青木族別有用心,到時又是一場不小的風波。」「老弟所言極是!」李青山頷首道,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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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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