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頁 第十八章 以聖之名
周克的面前是雜工室唯一的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大張白紙,周克一臉嚴肅的看著白紙,銳利的目光似乎能夠穿透白紙。
白紙上不著一字,但周克的雙眼卻一分一秒都沒有離開過白紙,似乎這張白紙有著引人沉迷的魔力,已經吸走了周克的靈魂。
其實白紙沒有任何魔力,只是周克準備寫一份超級無敵的殺穿幕後黑手的計劃,可奈何搜腸刮肚,瞪裂雙眼都沒寫出一個字,像極了對著電腦屏幕發獃的網文作家。
雜工室外有敲門聲響起,均勻而規則。「她難道上輩子是一台電報機嗎?」周克皺了皺眉,不禁在心中吐槽。
周克沒有把視線離開白紙,打了個響指后,一把裹著彩帶得聖誕拐杖出現手中,對著門把一揮,拐杖彎曲的手柄伸長鉤住了門把。
門被輕易打開,外面是即使穿著舊厚布裙依舊美麗動人的梅麗絲,她走進了雜工室,不堪重負的破舊地板被厚重的皮靴壓得發出聲響,我們的電報機小姐的腳步聲顯得居然有些急促。
周克奇怪得轉頭看向梅麗絲,臃腫的身體陷在椅子里,只有頭向後轉了一百八十度,梅麗絲雖然早就見過,但還是忍不住贊了句:「哦,先生,真是了不起的本領呢。」
沒等周克說話,梅麗絲就接著說:「庫拉之主先生,我想邀請您來幫助我進行一次賜福儀式的排演……那些穿黑衣服的人剛剛又來了……我擔心到時候會出錯。」
周克在沒清醒時,每天被梅麗絲當成家教機器人訴說內心的故事,所以知道這件事的一部分。這位電報機女士還有另一重身份——這座教堂的聖女。
而聖女這個稱號的正式獲得需要進行儀式,而在這個儀式的結束環節會要在觀禮的人中選出一個人,並賦予他聖劍祝福和騎士稱號。
……
在教堂花園的角落,梅麗絲一臉肅穆的站在台階上,台階下是史萊姆小騎士周克。
梅麗絲白皙柔和的臉龐美麗得似乎屬於遙遠的神靈國度,她紅唇輕啟:「從噩夢中醒來保持清醒,信仰我神,為獲得崇高得榮譽而奮鬥。」
周克將右手放在左腰,做出一個拔劍的姿勢,同時一把氣球刀出現在手中,用雙手托起氣球刀,單膝跪下,臃腫的身軀垂下,幾乎將腿蓋住,像一個滑稽無比的圓球。
梅麗絲齣戲的笑了下,周克確一臉嚴肅的說起了「誓詞」:「不屈,勇敢,忠誠,我保證……每日升起的太陽,是火神與神王因爭奪您的寵愛而洞穿神國的大火……」
梅麗絲板起俏臉,接過周克手中的氣球刀,在周克的肩膀和額頭各拍了一下后又將氣球刀放回周克手中。
「我並不忠於神明,女士……」
「別瞎編了,輪到你說的時候你就說:噹噹當……「梅麗絲認真道。
「行,我說了奧,丟丟丟,噔噔噔,登登等燈凳等等凳……」
……
而在花園后的長廊中一個人目睹了這件事的過程,黑暗中露出了陰惻的笑容。
……
盛大的典禮將要開始,原來幾乎空無一人的皇家大教堂里,不斷有衣冠華麗的觀禮者進入。人群中一個衣著華貴的黃毛少年抬頭問身後的父親:「父親,我真的能夠獲得神力嗎?」
手握重權的公爵笑了笑,一幅一切瞭然於胸的樣子道:「聖女的初授騎士一定能夠獲得聖劍,擁有神力。曾經的大騎士長羅倫多就是上代聖女的初授騎士,你不僅要獲得像他一樣的神力,更要獲得像他一樣的權力和地位。這件事準備了十八年了,不會出意外的……」
在主教的主持之下,典禮有條不紊的經行著,當身著白色禮裙的梅麗絲戴上象徵聖女的頭冠時,教堂的天空彷彿都更加澄澈了幾分,偌大的教堂中竟然隱隱有花香充盈。
在儀式的結束階段,衣著華貴的黃毛少年從殿外走到了梅麗絲面前,梅麗絲表情嚴肅,對著黃毛少年說:「從噩夢中醒來保持清醒,信仰我神,為獲得崇高得榮譽而奮鬥。」
黃毛少年輕輕抽出銀制手柄的長劍托於手中,單膝跪下,大聲說道:「謙恭,正直,憐憫,英勇,公正,犧牲,榮譽,靈魂!強敵當前,不畏不懼,果敢忠義,無愧上帝,忠耿正直,寧死不屈,保護弱者,無違天理!我發誓善待弱者,我發誓勇敢地對抗強暴……」
梅麗絲微微有些皺眉,因為黃毛少年述說誓詞時,並沒有看著自己,這顯然是一種不忠於神靈的行為。心中生出些許厭惡,她不知道這個地位極高的公爵之子為什麼非要來當一個小小的騎士。
「有些人果然比惡魔還討厭……」梅麗絲心中就想早些結束這個無聊的儀式,回答道:「我同意賜予你騎士的身份,我神將賦予你神力與神劍……」
她拿起長劍在黃毛少年的肩上和額頭各拍了一下后又將劍放回黃毛少年的手中。黃毛少年依舊低頭看著地面說道:「我將永遠忠於我神。」
說完黃毛少年站起身,按照流程,此時黃毛會站在聖女身後,等待觀禮者離開,儀式結束。但黃毛少年沒有動,只是站著用眼神示意身為公爵的父親。
公爵微微皺眉,起身問主教:「儀式可有出錯?」
「並未出錯。」主教回答。
公爵穿過人群,走到梅麗絲身邊,以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說:「將冊封儀式再進行一次。」
「如您所見,今天的典禮已經結束了。」梅麗絲不讓半步,用美麗的眸子緊緊盯著公爵。
公爵上前一把揪住了梅麗絲的衣領,大叫道:「快給我開始,一遍遍重複直到我兒子擁有神力為止,愚蠢的賤民,如果今天日落前還無法做到,我就把你殺了……現在,開始。」
梅麗絲動人的眼眸中有了淚光閃動,她緊咬了咬嘴唇,爭辯道:「騎士的神力來源於內心的無畏,對蒼生的憐憫,與冊封儀式並無關係……」
公爵從黃毛少年的手中拿過長劍,架到梅麗絲的脖子上,眼神陰沉:「我不想重複我說的話……現在開始,我只要結果……」
此時觀禮席中有一陣嬌媚之聲傳出:「我知道撒西少爺為什麼沒有獲得神力……」
公爵轉身,看到身穿黑裙的祭司站了起來,祭司看著台上的梅麗絲,眼中有著得意之色:「其實,梅麗絲的初授騎士並不是撒西少爺,我昨天看到在花園中梅麗絲冊封了另一個人……」
公爵陰沉的臉色變為了暴怒,他大聲問道:「是誰?」祭司眼中的得意之色愈加明顯,用褐色的眼睛掃了一下怒視著她的梅麗絲道:「就是我們聖女養在雜工室的相好呢……」
觀禮者一片嘩然,公爵掐住了梅麗絲的脖子,手掌漸漸用力,梅麗絲掙扎的說道:「不,我並沒有同意他的騎士身份……請別誤會。」
梅麗絲的眼中有憤怒與無助,根本無法掙脫公爵的束縛,公爵舉起長劍就要向梅麗絲砍去,但觀禮席的祭司開口道:「公爵大人,我有辦法讓撒西少爺獲得神力,只要讓撒西少爺向那個相好發出騎士挑戰,就能奪走他的神力,撒西少爺作為羅倫薩的劍術天才,一定……」
梅麗絲捂著脖子說道:「那只是傳說啊,就是無稽之談……」但公爵並未理會,召來了門外的侍衛去雜工室尋找周克,但不久后侍衛無功而返。
公爵把劍在梅麗絲的脖子上壓出一道血痕,問道:「他在哪裡?」梅麗絲閉上雙眼沒有說話,眼淚從眼角淌出。
「你把我的女士弄哭了,真是不可饒恕啊……」門外一個臃腫的身影走入,語氣雖霸氣,但人卻丑的像攤爛泥。
閉著雙眼的梅麗絲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顫抖著睜開了雙眼看著那道與這盛大華麗儀式格格不入的身影,在一眾衣冠楚楚的人群中是那麼的刺眼……
他的身體臃腫無比,身上只披著一件破舊的雜工服,梅麗絲眼中浮現出他滿身是血從天而降,像個無助的孩子蜷縮在牆角……
周克走到黃毛少年面前說道:「我接受你的挑戰……然後,我認輸。」周克現在的身體狀態十分糟糕,他無法發揮出十分之一的實力,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保全梅麗絲性命的辦法。
然而,黃髮少年的身上還是沒有任何變化。「看來需要打敗你才行啊。」黃髮少年從侍衛身上抽出長劍,像周克一指。
公爵瞪了周克一眼,手中的長劍向里壓了壓。
周克沖著黃髮少年張開雙臂,梅麗絲大喊道:「反抗啊,你根本就沒有什麼騎士神力,不可能讓他奪取到……」
只見那道臃腫的身影坦然的露出胸口,露出了面具下的白牙沖她笑笑,同時雙手將面具的嘴角向上提起,一道紅色的痕迹直到耳根。
梅麗絲的嘴角向上抽動了一下,再也忍不住,淚水湧出,打濕了白色禮服前的繡花。
黃毛少年將手中的長劍直接插進了周克的肚子,鮮血噴涌而出,周克吐出一口鮮血,面具的笑容被染的妖異詭譎。
周克大笑著,笑聲回蕩在大廳之中:「哈哈,沒有效果,所以梅麗絲說的才是真的,她根本沒有冊封我為騎士……」
教堂中又開始了喧嘩,這場鬧劇引起了觀禮者的不滿,大主教站了起來說:「這件事應當從長計議,教堂中已經很久沒有出現聖女了,前任聖女能賦予初授騎士神力也並不完全可信……」
而一身黑裙的祭司卻繼續說:「我認為問題出在了挑戰的環節上,撒西少爺應當在戰鬥中打敗他,這樣才會生效……」
公爵一揮手,一隊侍衛都抽出了長劍,人群安靜了下來。
黃毛少年換上了一幅鎧甲,手中舉起長劍對著周克,叫囂道:「醜八怪,站起來,讓我看看你的神力有多強。」
周克半跪在地上,腹上的傷口血流不止,滴落在地毯上。梅麗絲幾乎吼了出來:「別打了,那些都是傳說,都不可能實現的……所謂的神力怎麼可能存在,他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啊。」
周克手中出現一把氣球刀支在地上搖搖晃晃站起,露出一口染血的白牙,大聲說道:「女士,你有權力保持你的信仰,我將為你守護它……」
周克搖搖晃晃站定,將手中氣球刀指向黃毛少年,歪頭甩出一個劍花:「今天,我不再是小丑,是一個守護信仰的騎士……」
這個狀態的周克幾乎無法使用所有能力,只能舉刀向黃毛少年戰去,黃毛少年側身避過後,一劍砍傷周克的右腿。
肚子上的傷口幾乎疼的讓周克失去知覺,他雙手顫抖地抓著氣球刀向黃毛刺去,右腿同時被刺傷,可周克的氣球刀卻被鎧甲阻擋而住。
周克又回想起被凈化軍長暴打的時候,「攻擊力還是太低了啊……」周克伏在地上,意識模糊無比,他陷入了必死的局面。
這對公爵父子不知因為什麼特殊原因而痴迷於這種神力傳說,甚至培養出了一位聖女,而祭司又想借用這一點,折磨梅麗絲。
可周克經歷了如此之多,被凈化軍長暴打后,身體的問題使他幾乎無法使用能力,已經無法翻盤了。
梅麗絲已經淚流滿面,不再顧忌脖子上的寶劍,大聲喊道:「打敗他啊,嗚嗚……我要你打敗他。」
周克再次站起,在黃毛少年的眼中,那把奇怪的氣球刀忽然變成了一把騎士長劍,周克舔了舔嘴角的鮮血。
「僅以梅麗絲小姐初授騎士之名,但求一勝。」
手中的氣球刀揮出,彷彿洞穿神國的光,燃盡世間一切黑暗。
就算再堅固的鎧甲也無法阻擋這賭上一切的聖劍斬擊。
無頭屍體栽倒在地。
「這次要再對上進化軍騎士長應該不會那麼慘了吧……」周克想著,可他已沒了機會。
周克笑著仰面栽倒。
意識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