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靈魂和思想
一脫離林克斯的視線,萊恩就發現胸口的窺鏡停止了旋轉。
吸血鬼的渴血症真是可怕,他不由暗自想道。
踏進門后,無論是窺鏡還是直覺,都沒有給出任何危險的提示,這讓萊恩緊繃的神經微微一松。
最後的房間整體來看像是一個狹小的辦公室,逼仄的空間內就簡單地放了一張桌子,桌上有一台形似老式機械打字機的奇怪裝置。
它主體由字母鍵盤構成,但橫架上卻放著一個電話聽筒,聽筒中央鑲嵌著一隻人偶的玻璃眼球,這些奇怪的結構被繁複的線路包圍,而線路連接的地方,是鍵盤後方的一塊鏤空金屬板,金屬板上鑲嵌著一顆菱形的淡紫色水晶。
這和人偶的核心非常相似。
像是感應到有人進入了房間,這台機器發出「咔噠」一聲響,接著,機械鍵盤自己動了起來。
萊恩右手拇指輕輕抵住小指上的鳳凰尾羽指環,準備一有情況就立刻召喚校長騎臉輸出。
鍵盤的彈動讓機器內部的齒輪旋轉起來,紙張的上緣從空檔里吐出,上面印著一個單詞:「你好。」
萊恩沒有出聲,他默默運轉起大腦封閉術。
「你可以用聲音來和我交流。」打字機的咔噠聲持續響著,「我能夠聽得見。」
「你是誰?」萊恩後退一步。
「我建議你暫時不要離開,如果你不想被自己的吸血鬼朋友傷害的話。」打字機的速度快了一些,「至於我是誰,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為了便於理解,你可以將我看作『雷恩斯·塔爾博特』。」
「塔爾博特?」萊恩眉毛微微皺起,「那個改良空間咒語的巫師?」
「我很高興還有人能記得這個名字。」一個個字母出現在紙張上,「但我並不是你想的那個塔爾博特,我充其量只是塔爾博特的造物。」
「那麼,塔爾博特本人呢?」萊恩目光閃爍了一下,「這間秘境究竟是怎麼回事?」
「作為巫師的塔爾博特已經死了。」打字機慢悠悠地輸入,「而關於這棟屋子的故事實在太過漫長,我並不清楚你詢問的有關秘境的事情究竟是指哪一方面。」
「我首先要知道,這個秘境的主人到底是誰?」萊恩問,「他修建秘境的目的又是什麼?」
「有意思。」這台機器保持著不緊不慢的打字速度,「你似乎並不認為我是這裡的主人?」
「不,如果你擁有秘境的所有權和控制權,那麼你無疑就是秘境的主人。」萊恩搖頭,「我只是想知道,這個秘境的主人,究竟是作為巫師的塔爾博特,還是身為塔爾博特造物的你?」
「我的答案是……」打字機頓了一會兒,「無論是哪個塔爾博特,都不是秘境的主人。」
「那麼,現在秘境的主人是哪位?」萊恩問,「你又為什麼會存在於秘境中?」
「現在的秘境,沒有主人。」打字機說,「而我存在於此的理由,自然是因為,塔爾博特在這裡把我製造了出來。」
「你的回答並沒有解決我的任何疑惑。」萊恩聲音冷了一些,「如果你存在於此的理由,只是為了與幾百年後的人打機鋒,那麼我只能說塔爾博特這個人無聊得可以。」
「別這麼性急,年輕人。」一行文字隨著齒輪的咔噠聲出現,「我只是一台能寫字的機器,而不是一幅可以說話的畫像。」
「畫像?」萊恩問,「你難道和畫像是同一類東西嗎?」
「從功能上來說,是的。」打字機回答,「只是,由於我的製作者並沒有相應的能力,只能退而求其次造了我出來,比起能夠活動還能交談的畫像,我的功能非常有限。」
「但你一樣可以交流。」
「塔爾博特在這方面還是有些才華的。」打字機說,「我能夠『看』、『聽』和『寫』,全都是依靠他的鍊金術來實現的。」
「如果我沒猜錯,電話聽筒應該賦予了你『聽』的能力。」萊恩皺眉,「那為什麼不依靠麥克風來讓你說話呢?」
「因為我本身並不會說話。」打字機按鍵跳動,「塔爾博特研究過麻瓜的這種造物,他理解了如何依靠振動來傳遞聲音,但他搞不懂麻瓜是怎麼把那種叫電的東西變成聲音的。」
「所以你有了耳朵,卻沒有聲帶?」萊恩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不過,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巫師已經很罕見了,更不要說,還有那些人偶。」
「人偶只是相同的應用,沒有任何突破,它給了我『移動』的能力。」打字機說,「我可以通過水晶來操作匹配的機械,並依靠這些機械里的傳送陣法來移動水晶。」
「這樣你就能在人偶和打字機之間來回切換了。」萊恩恍然,「但是,你為什麼不在通道外面也放上人偶呢?這樣,整個屋子你都能隨意走動了。」
「因為塔爾博特沒有在其他地方設置人偶。」打字機說,「我能抵達的最遠地方就是樓梯間,而人偶並沒有幻影移行的能力。」
「不管怎麼說,這種鍊金術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那並不是我的成果。」打字機快速寫出一行字,才繼續解釋,「不是塔爾博特發明的這種鍊金術,他是基於拉文克勞手記里的知識才研究出來的用法。」
「拉文克勞手記?」萊恩眯了一下眼睛。
「我曾經是拉文克勞學院的學生。」打字機回答,「而在霍格沃茲城堡里,有一個能實現願望的屋子,我依靠它進入了『拉文克勞的書房』,並在那裡找到了一些鍊金術的筆記。」
「塔爾博特先生……」萊恩微微一笑,「或者說,打字機先生,你對自己身份的描述真是讓我摸不著頭腦呢,你究竟是塔爾博特,還是他的造物?」
打字機安靜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恢復工作,這一次,它輸入的速度很慢,似乎在斟酌說辭:「這並不是矛盾的事,我既是塔爾博特的造物,但從另外一種層面上來說,我也是塔爾博特。」
萊恩沒有開口,等待著它的解釋。
「我的功能和畫像是一樣的。」打字機說,「你只要見過畫像,就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這一點我還是能弄懂的。」萊恩點頭,「可是,我見過的畫像,從沒有哪個說自己是『造物』的,而且,既然你承載了塔爾博特的記憶,那和塔爾博特又有什麼區別呢?」
「如果我和塔爾博特沒有區別的話,那擁有畫像的人難道可以被稱為永生嗎?」
「事實上,我確實不太清楚畫像工作的原理。」萊恩回答,「可是,除了不能離開畫面之外,畫像中的人幾乎可以做到一個活人能做的一切。」
「他們終究只是畫像。」打字機說,「我們這些造物,和你們活人之間最本質的區別,就是我們沒有靈魂。」
「沒有靈魂?」
「是的。」打字機的按鍵每一下都發出了響亮的聲音,像是一個人在以此表達自己的嚴肅,「我在拉文克勞的筆記中看過,生物就像是一種容器的組合,其中,生命是靈魂的容器。」
萊恩點頭,他從拉文克勞那裡聽過相同的話語。
「那麼,靈魂呢?」打字機問道。
它不等萊恩思考,就給出了答案:
「靈魂是思想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