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梅枝兒心事重重地獨自走進卧室，麻老大坐在桌邊和掌事的總管正在撥弄著算盤，一邊往紙上寫著什麼，梅枝兒剛進去，就見麻老大長長地打著哈涎，伸著懶腰，顯得不耐煩地說道：「好啦好啦，頭昏眼花的，去去，自個兒好好算算，別給我弄錯啦，哼，啥事叫老子也他媽去管，去去。」麻總管連連點頭哈腰地向外走去，差點兒撞著正站在身後的三姨太，於是向三姨太點點頭才出了房門，麻老大瞟了一眼梅枝兒，見她站在那兒也不說話，還滿臉不悅的樣子，於是就說道：「咦，夫人，咋啦？怎麼不舒服？有誰欺負你了不成？」梅枝兒也不理他，只自個兒坐在那張椅子上，麻老大笑嘻嘻地過去一手搭在她肩上，梅枝兒哼地一聲甩開他的手。

「咋啦？夫人，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兒講給我聽聽，我看有誰還敢欺負我麻老大的三姨太，夫人，說說看，是咋的？」「咋的，還說喜歡俺，什麼事兒也不讓俺曉得，連丫頭們也合著瞞著我。」

「哦，我當哪回事嘛，夫人，沒什麼，哈哈，娘們的事夫人還是別去管她，管她作么子喲，叫二當家的管去，哈哈，夫人睡吧，睡吧，嘻嘻。」

「哼，我偏要管管他，二當家的也太不象話了。」梅枝兒憤怒地說道。

「哎喲，我知道不就是早上的事兒嗎？女人家，管那號子事作啥，玩玩女人有什麼不好，好啦，夫人，別再說啦，哎喲，睡睡吧――――――」

「老爺，老爺，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小廝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撲通一聲跪下。

「啥事急的，嗯！」麻老大放下杯子兩眼瞪著小廝。

「老爺，柴房裡的丫頭昨日個叫人給放跑啦！小的也不曉得是啥時跑的，今日個早上，小的推開柴房門一看，人沒啦，所以，所以小的這就來稟報老爺您啦！」小廝說完又不停地磕頭求饒，麻老大哼地一聲大怒道：「他***，叫你守著，好好兒給老子守著，咋叫她給跑啦？操你***，你得給俺說說清楚！否則，我饒不了你！」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小的確實怨枉，昨日個三姨太叫俺走了的，小的將鑰匙給了三姨太的丫頭草兒―――――」

「嗯，真有這回事兒？這麼說是三姨太乾的？」

「老爺，小的不知，小的不知是誰的乾的呀，小的給老爺磕頭啦，饒過小的吧！」

「好，你下去，翠香――」

「老爺您有何吩咐？」翠香應聲而進。

「快去把三姨太太給叫過來，去，快去，氣死我啦！」

不大一會，梅枝兒領著草兒進來，麻老大瞪眼瞧著她，梅枝兒心裡一緊趕忙又大膽地應著他的目光往裡走，一邊冷冷地叫了聲老爺。

「她***，誰叫你壞俺事兒的，早不是說過，女人家少管這趟子事的，這不，哎呀，她***，煩死啦，你，你―――――」

「老爺，先別發這麼大的火行不行？聽我說完再發也不遲嘛。」梅枝兒邊說邊掃了眼其人他，「翠香，草兒，你們全都下去，我和老爺有話要講，」這一說，廳堂里的人便都各自散去，麻老大氣的，坐在太師椅上不停地摳老殼。

「老爺，俺打成了您的三姨太太起對老爺您咋樣？」

「哼，咋樣，你說咋樣就咋樣，我先問問你，誰叫你放跑了那丫頭騙子？也不說聲。」

「老爺，三姨太要是對您說了，您還教俺放人？老爺，三姨太我可不喜歡老爺還娶什麼丫頭做姨太太哩，看那丫頭一臉死相，怕不是有病，我是擔心給老爺傳染上哩，老爺，是不是嫌棄俺啦，老爺，俺梅枝兒全聽您的，老爺，只要您不要娶什麼姨太太，說啥俺都聽老爺您的，這還不行么？」

「哎呀，哎呀，這都哪兒跟哪兒，哎呀，她***，真煩死人，哎呀，女人家曉得啥子嘛，是――好啦，好啦，不說啦，去去吧―――――」

「哼，還是你老爺三姨太太哩，啥事兒都給蒙著，還說不是娶姨太太，老爺呀，您叫俺咋想呀，嗚――，咱命好苦啊――――――」

「哎呀哎呀，夫人夫人――哎呀，」麻老大慌的連連叫草兒，一邊站起來哄著：「好啦好啦，都怪俺，好啦，別哭嘛，別別哭，草兒，快扶夫人進房去，快快，哎呀――――」

「小姐，今日個老爺讓俺叫三姨太到老爺堂上去，老爺狠狠說了三姨太，說是三姨太昨日個放跑了柴房裡剛搶來的丫頭。」

「好啊，打那婊子養的，俺才解恨哩，哼，看她在爹面前的那**，哼，這不好了，看她還敢那麼神氣不！」

秋榮一把揪下了幾樅菊花，狠狠往地下扔去，翠香怔怔地，扭頭看著小姐，那邊角落裡正幹活的陳伯抬起頭來看了看她搖搖頭嘆了口氣：「哎，多好的花叫她給毀的！」

梅枝兒帶上鳳仙和草兒坐上馬車，後面跟著三五個小廝騎馬向鹽城而去，按玉娥說的地址，梅枝兒終於看到了牌匾上寫有異香樓字樣的樓宅，小廝牽著馬往一邊走去，梅枝兒鳳仙草兒各自從車上下來，鳳仙走在前面往異香樓里進，小廝拴好馬從後跟著進來。

剛進去，幾個老媽仔便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幾位姑娘是來找人吧？」鳳仙擺擺手：「叫你們老闆出來。」剛說完，金柱看見了便匆匆下樓來：「嘻嘻，今日個是什麼風把三姨太鳳仙姑娘給吹來啦，幾位先請樓上坐坐，鳳姑娘，你們也不說一聲，這不，小的多有得罪，多有得罪，三姨太，請――」

「金柱，看不出你會在這兒給老爺管窯子，怪不得好些日子沒看見你哩，連新媳婦海棠也不知道他老公去了哪兒哩！」鳳仙在前面邊上樓邊說，金柱笑笑趕緊上前去：「三姨太太，請，這邊，這邊，嘻嘻。」

梅枝兒鳳仙幾個被金柱領進了樓上客廳，剛坐下，早就有丫頭揣過茶來，金柱笑嘻嘻地剛想說什麼，突地從隔壁傳來了老媽仔的喝斥聲：「死丫頭，我不是早說過，這位張大公子要好生伺候著的，咱可惹不起，你知道不，死丫頭，下次要再敢這樣，看我咋個收拾你，哼，秋香呀，聽著了，晚飯不許給她吃同，哼，看她還敢不聽老娘的―――――」

梅枝兒聽見站起身走出去，金柱愣愣地：「三姨太，三姨太――――」

梅枝兒推開門，見那老媽仔和丫頭正準備出來，金柱使眼叫那老媽仔出去。

「楓兒，是你―――」

「啊，梅枝姐，你怎麼來啦？」楓兒驚的，瞟眼跟在身後的鳳仙。

楓兒粉臉上淚跡斑斑，穿一身鵝絨旗袍，臉蛋兒圓圓的，那雙靈秀眸子盯著梅枝兒，不時流露出驚喜疑惑的神情，梅枝兒扭頭叫金柱領鳳仙出去了。

梅枝兒楓兒是一起在金老闆的喚春樓里結拜的笫妹，楓兒含淚講述了自從那天跟著百輝新兒兩個逃出金府，后被人給騙到這兒來的經過，梅枝兒告訴她，那金老頭如今威風不起來啦，金二少爺早被人給殺了，如今，金老頭又被尋捕房抓去蹲牢房啦，有人告他暗地裡販運煙土―――――」楓兒聽著，臉上滿是笑意，末了還拍手叫好：「哼，這下可解恨啦，坐上十年八年牢，哼，還騙宜了他，依我看，不如槍斃了那老東西！」停了停，楓兒又問：「咦，說了半天，梅枝姐姐，我還不知道你現在在哪，過得還好不好？」

「好還好，剛才來的就是二當家的老婆，楓兒，要不，你跟咱回府上去，當個丫頭，咱姐妹還可天天在一起哩，就是美人埡的麻老大府上，連這異香樓也是他的哩，楓兒，只要我對鳳仙說一下你就可以跟咱一同回去，好不？」

「好，太好啦，我早就想逃跑啦，這鬼地方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梅枝姐，帶我走吧，是不是現在就走，我得早些準備準備去才行！」

「好的，楓兒，快快準備去，我和草兒過去和你們金老闆打聲招呼。」梅枝兒說完便領著草兒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