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人皮面具
「好了。」有嬌喊了一聲,說話之時,又在莫守拙頭上亂拂了幾把,讓一頭長發更亂,取過一面青銅鏡,舉在莫守拙面前。
莫守拙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臟臉上全是黑灰,橫七豎八,一道一道,像是一條條黑色的蚯蚓,看上去極為噁心。一頭亂髮,蓬頭蓋面,上面還沾著些雜草,活脫脫一個落魄至極的乞丐。
「有嬌,把我弄成這個樣子,你夠恨的啊!」說這話時,莫守拙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黑白相間,更是讓人不忍心看,也太不敢看。
有嬌嘻嘻一笑,「少爺,是你要我幫你易容的。」
莫守拙翻了一個白眼,於滿面黑灰之中,更加醒目。「我也沒說讓你把我弄成個乞丐,而且是一個又臟又丑的乞丐,真是可惜了我那一副曠世好容顏。」
「我只會把你弄成乞丐,別的不會。」有嬌很乾脆地說道。
莫守拙無奈地嘆了口氣,「好吧!我服了你了,怪我找錯了人。」說完起身,囑咐道:「我出去一下,你留在家裡,絕不可外出,也不可讓人看到。」
「我把自己弄成個乞丐跟你一起去。」
「不行。」莫守拙斷然拒絕,「老老實實在家待著。」
有嬌噘了一下嘴巴,做個鬼臉,「好凶。」
王城西門向西七里,有一個小村莊,三五十戶人家。村莊東側,有一個湖,湖中有魚,一個老人正在釣魚。
這個老人,是號稱天下第一的易容大師,老農,原主莫守拙的朋友。
一個乞丐坐在他身邊的地上,目光盯著湖面,雙手抱著膝蓋。
乞丐已經來了有些時候,一直沒看到老人釣上魚來,遂嘆了口氣,「老農,你恐怕是釣不到魚了。」
「莫守拙,你不是已經死了嗎?」老人沒有看乞丐,看著湖面。
「你覺得我是一個那麼容易死的人嗎?」莫守拙笑笑,「想不到我化了這麼好的妝,還是被你認出。」
老農扭頭看著莫守拙,搖搖頭,「你這妝化得的確不怎麼樣。」
「所以我才來找你。」莫守拙說完,撿起一塊石子扔到湖裡,這一下,就算有魚過來,也定然被嚇跑了。
老農嘆了口氣,「你總是這麼不講道理。」
「不是我不講道理,是你不講道理,你就算在這裡待上一整天,也不會有魚上鉤,因為你的魚鉤上面,沒有魚餌。我想,這湖中的魚兒,恐怕已經不知把你罵了多少回了。」
老農收了魚鉤,將小背簍背到肩上,朝著旁邊的林子走去。
林子里有一間小木屋,有些破爛。
室內拾得還算整潔,東面的牆邊有一張木桌,木桌上放著刀剪等工具,皆為青銅材料製造,牆上掛著幾張已經成形的人皮面具,非常逼真,就像是從真人的臉上剝下來的一樣,極其瘮人,也極其恐怖。
「說吧!想變成什麼樣子?」老農似乎清楚莫守拙的來意。
莫守拙從懷裡取出一張畫,畫上畫著一張臉。這張臉,是那個世界的自己。雖然原主已經夠帥,但他還是喜歡原來的自己,因為,原來的自己,也夠帥,用他女朋友的話說,是帥得不講道理,帥得讓人無話可說。
老農接過來看了一眼,放到桌子上。
「三日後來取。」
「不行,就今日。」
老農看著莫守拙,「普天之下,你是唯一一個可以強迫我做事情的人,奇怪的是,我還不想拒絕。」
「能強迫號稱天下第一易容大師的老農為我做事,我非常榮幸。」莫守拙笑了一下。
老農揮揮手,「一邊去,六個時辰之內,別來打擾我。」
莫守拙抓過老農的魚鉤,提起小背簍朝外走,邊走邊說:「我給你的報酬,是幫你釣幾條魚,然後燒一頓魚湯喝。」
「你恐怕釣不到。」
「釣不到我便去湖裡抓,正好把身上的黑灰洗掉。」莫守拙說道,再不理會老農,徑直出了樹林,來到湖邊,坐在方才老農坐過的那塊石頭上,將魚餌掛上魚鉤,拋到水裡。
莫守拙在湖邊,釣了整整一下午魚,收穫不小,三條黑色的魚,像黑魚,也像草魚,一條一斤有餘。
將魚在湖邊殺了,收拾乾淨,提著回來,進了老農的廚房。
莫守拙最拿手的菜,是做魚。
三條魚,兩條清燉,一條燒烤。雖然調料不夠齊全,莫守拙卻也能保證做出清燉魚和燒烤魚的味道。
只不過在烤魚的過程中,他還是把老農罵了好幾回,找不到孜然的時候罵了一回,找不到辣椒面的時候,又罵了一回。
只是,老農聽不到。或者就算聽到了,也不會理他。
趁著做魚的空隙,莫守拙還把自己的臉洗了個乾乾淨淨,理順了頭髮,撕去了沾在上面的雜草,讓有嬌辛辛苦苦那麼長時間做的事,成了無用功。
夕陽在天邊燃燒出火紅色晚霞的時候,莫守拙端著燉好的魚湯和烤好的魚進了木屋。
人皮面具正好完工。
老農將面具敷到莫守拙的臉上,莫守拙來到鏡子前。
「莫守拙。」莫守拙不由地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此時的莫守拙,已經完全變成了幾千后的那個世界里莫守拙的樣子,就像以本體之身穿越過來一樣。
見到了久違的自己,頓時無比喜歡。
而老農早已坐到了桌子前,開始大快朵頤。
等到莫守拙從鏡子中看夠了自己來到桌邊的時候,一條一斤多重的烤魚,只剩下了一條尾巴。
莫守拙一把將魚尾巴抓在手中,「你太不夠意思了,這是打算連魚刺都不給我留一點嗎?」
老農不理他,拿起勺子去舀魚湯,而魚湯也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
莫守拙將魚尾上極其有限的一點魚肉撕下來放在嘴中,心裡後悔,「早知道這樣,剛烤熟那會兒,就該先消滅上半條。」
莫守拙將剩下的魚湯盡數倒進自己的碗中,從腰間衣服內取出一個牛皮酒囊,裡面裝著老刀子酒。
老農一把便將酒囊奪了過去。
莫守拙一愣,「嗨,你個死老頭越老越成精了,會搶了是不?」
「一個人皮面具換一壺酒,你不虧。」
「那還有這些魚呢?搭上的是吧?」
「用我的魚鉤釣的魚,本就是我的,你吃的是我的魚,何來搭上一說?」老農翻了個白眼,不知道是被灌下去的一口烈酒嗆著了還是怎麼的。
「好吧!你總是有道理,我不跟你說了。」說完,遞過去一隻小碗,「你給我倒一碗,剩下的都給你。」
老農在莫守拙遞過來的碗中倒了小半碗。
「再倒點。」
老農不理,將嘴巴對著酒囊口,大口地吞咽。
「酒烈著呢!小心醉死你。」莫守拙提醒道,其實他也知道,老農的酒量極大,就算一次飲盡這麼兩酒囊酒,也定然不醉。
「老刀子酒,的確夠烈。」老農一直將酒囊中的酒喝得點滴不剩,才依依不捨地將酒囊放下,抹一下嘴巴。
「這酒我那裡多的是,你若想喝,下次給你多帶一些。」莫守拙將碗口的酒一口喝乾。
「一言為定?」老農頓時兩眼光亮。
「我何時騙過你?」莫守拙說道。
消滅了碗中的魚,老農看著莫守拙,「說點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