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十二年風雪如生面 薨貴妃歧路過陰魂
北宋年間,皇帝昏庸無能,驕奢淫逸,荒廢朝政,以致大權旁落於皇后花朝鳳之手。然宋帝喜新厭舊,漸漸對皇后心生冷淡之情,而獨寵珍妃。珍妃亦在暗中培植勢力,逐步威脅皇后霸權。
當此時,朝中忠志之士多與珍妃私下結交,意圖借珍妃之手除掉花皇后,還政於皇帝。近日朝堂之上忽興廢后之言,雖最後未成風浪,但亦引起滔天巨浪。正當宋廷風聲鶴唳,人人自危之時,後宮突然傳出珍妃遇刺,暴薨純元宮的消息。珍妃之首級亦被賊人割去。
宋帝震怒,正欲下令京師戒嚴,調集禁衛軍挨家挨戶搜索刺客之時。皇后花朝鳳突然攜司禮監總管韓如海深夜入宮,並向皇帝保證破曉之前捉住刺客。皇帝雖欲發作,然皇后盛氣凌人,無奈之下,只得應允。
十二年後,站在鬼王城前,薛樺依然清晰地記得,當年父親聽到這個消息時,臉上震驚的表情。
薛樺從來沒有見過珍妃,也不知她是何人。只知道她是自己母親年輕時義結金蘭的姊妹,後來機緣巧合入宮為妃。不過這些都是他從師兄那裡聽說的,並不是他的母親親口告訴他的。因為從他出生后就再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了。
而在十二年前的那一夜之後,他也再沒見過自己的父親。
一切都要從十二年前那一個血雨腥風的冷夜說起。
十二年前,薛樺還只有七歲。正是古靈精怪,調皮搗蛋的年紀。他偷偷拿走了父親的佩劍烏騅劍,在張燈結綵掛滿紅燈的院子里瘋耍。幾個師兄跟在他身後,想要把這危險的兵器從他手上搶過來。
就在這時,大師兄匆匆忙忙地推開院門,神色慌張地衝進父親的書房。
薛樺和幾位師兄素知大師兄李英鈺為人沉穩持重。今日神情竟如此慌張,定然是江湖上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和師兄們便躲在窗戶下偷聽。就是在那時,在大師兄與父親耳語之後,父親臉上那天塌地陷般驚愕的表情,永遠地印在了薛樺的腦海里。
那樣如五雷轟頂般驚慌失措的表情是不應該出現在父親薛正的臉上的。他是正派武林八大山莊中,第一大庄傲雪山莊的莊主。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俠,正派武林中人人敬仰的泰斗。他曾獨闖遼國上京,一劍結果了主戰派大臣的性命。即使是面對千軍萬馬,他也鐵骨錚錚,毫無懼色。
但是薛樺想不到,當大師兄「化碧萇弘」李英鈺,將珍妃遇害的消息急報給父親之時,父親彷彿是遭遇晴天霹靂一般。一股從腳底襲到頭頂的涼氣,凝固了空氣,凍結了薛正臉上的表情。
冰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照在他雕像一般慘白的臉上。他深邃的瞳仁里閃過一道悲傷的光芒,其中似有深深的內疚。激烈的情緒壓抑在心中,無處發泄。
珍妃是他的愛妻鐵梨花情同手足的姐妹,也是七年前鐵梨花墜落山崖之前念念不忘,向他再三託付的人。不過當年珍妃性格暴烈,不屈於人,即使薛正百般教誨,她也始終如一匹烈馬,我行我素。薛正雖然不忘亡妻的囑託,但終究有心無力。
後來聽說此女入宮為妃,薛正也算是長出了一口氣。宮中雖然勾心鬥角,但遠比那打打殺殺,兇險萬分的江湖安全,他的一樁心事也算了了。可誰知,今日竟傳來她於宮中遇害的消息。
薛正定了定神,苦思冥想,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本領,可以隨意出入宮廷如履平地?又是誰,為了怎樣的目的來殺害朝廷貴妃?他眉頭緊鎖,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什麼人會做出這種事。而宮廷牆高城深,戒備森嚴,以自己四十年武學之修為,尚且不能來去自如,更何況是江湖上其他的宵小之輩呢?
突然,一個名字出現在薛正的腦海里——彩尾狐狸。薛正一下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一樁宮女失蹤案,而當時最大的疑犯就是錦尾狐狸。此人雖然武功稀鬆平常,但若論輕功,江湖上無人可出其右。而且此人嗜殺殘忍,好色成性,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採花大盜。只是十多年前他便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了。
有人說最後一次看見他是在鬼域。相傳他在鬼域被鬼王所殺,剖食內臟,挫骨揚灰。難道之前的傳言是假的,彩尾狐狸還倖存於世?
無論如何,他都要親自到東京汴梁和鬼域走一趟,不然死後又有何面目去見愛妻。薛正推開房門,恰巧看見幼子薛樺和四位弟子躲在窗下。五個人著實被嚇了一跳。小薛樺抬起頭,睜著一雙大大的湖水般澄澈的眼睛,安靜地望著父親。
薛正摸了摸薛樺的頭,一股悲涼又襲上心頭。當年愛妻墜崖之前,念念不忘的除了珍妃,還有就是他們的一雙兒女——長女薛瑩和幼子薛樺。
薛正從懷裡摸出一塊玉佩,深情地望著它。這塊玉佩是梨花從崑崙帶來的雪魔令。據說跟著雪魔令的指引,便可以尋到當年雪魔留下的曠世神兵雪魔刀。愛妻將它交給自己,囑咐自己待薛樺長大之時,將雪魔令傳給他。薛正摸了摸這塊玉佩,看了看薛樺澄澈的眼睛,又將玉佩塞回了懷裡。
薛正轉過頭來對五位弟子吩咐道:「今日事出緊急,待我前去探查一番再做決定。你們好好守在莊裡,以備非常。瑩兒與白虹山莊五堂主婚期將至,此時萬萬不可生亂。我走之後,庄內絕不可以出事。」
五人領命,各自去巡查傲雪山莊的一角,「化碧萇弘」李英鈺獨守中軍。薛正牽過一匹汗血寶馬,趁著夜色,下山直奔東京汴梁而去。
約過了一個時辰,薛正便到了東京汴京。此時城門早已關閉,薛正將寶馬系在城外一棵大樹下,施展輕功,蹭蹭蹭一路飛到城牆之上。他極目望去,只見城中車水馬龍,燈火通明,貌似官府並未大肆搜捕。可死的明明是貴妃,如何宮中如此安靜,難不成此事是有人在背後策劃,早有預謀?
薛正向城外看去,只見城外寒風凜冽,灌木叢生。一片黑壓壓的烏雲壓來,遮住了月亮,四下里一片漆黑,如若賊人從此處逃走,想要追擊更是難上加難。
況且彩尾狐狸輕功了得,所過之處,如一陣疾風,只留下一點斑斑駁駁的彩影和一陣狐臭之氣。如果彩尾狐狸想要逃離京城,逃回鬼域,必然經過此門。薛正心想,一動不如一靜,於是偷偷藏在柱子後面,屏氣凝神,注視著牆裡牆外的風吹草動。
約過了半炷香的時間,一股裹挾著狐騷的疾風沿著城牆一路吹過。薛正定睛一看,只見一個黑影手裡提著一個盒子一閃而過,黑影的身後有一個斑斑點點的彩色的尾巴。薛正心中大驚,心想此人莫不就是彩尾狐狸?而他手裡的盒子盛放的難道是珍妃的頭顱嗎?
黑影越過城牆,向著鬼域的方向瘋狂奔去。薛正急忙邁開腳步,施展輕功跟了上去。他將寶劍烏騅劍握在手裡,使盡渾身解數想要追上彩尾狐狸。奈何幾次迫近,彩尾狐狸微微一加速,兩人距離旋即又被拉開。路旁的雜草越來越高,冷風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響。月亮被烏雲完全遮擋,幾聲凄厲的杜鵑啼鳴劃破黑暗的天空,叫得人心驚膽戰。
但此刻的薛正已然熱血沸騰,他只一心想要捉住錦尾狐狸,跟在他身後拚命地飛馳。兩旁稀稀拉拉地出現幾座墳塋。原來不知不覺間,薛正竟然已經闖進了鬼域。
鬼域,古時四戰之地也。諸侯紛爭,大國攻伐,常戰於此。是以千百年來,兵禍不止。凶兵燒殺劫掠,姦汙婦女,無惡不作。久而久之,此地竟荒村野草,人煙凋敝,昏霧藹藹,屍氣瘴癘,陰風怒號,厲鬼橫行。江湖中人談到鬼域,無不膽戰心驚,慄慄危懼。
薛正一身虎膽,毫不畏懼。他雙目緊緊盯住前面的彩尾狐狸,倒懸寶劍,大步流星地追擊著。忽然,一陣巨大的狂風吹過,薛正瞬間覺得一股陰冷的屍臭之氣,瞬間灌滿了整個衣衫。他抬頭一看,只見一隊影影綽綽的鬼火,借著一陣寒冷的陰風,由遠及近,狂奔而來。
幽幽的暗綠色的鬼火,延綿百里,如千軍萬馬,甚為壯觀。薛正倒吸了一口冷氣,心想,難道這就是江湖中老人們常常跟他提到過的陰兵借道嗎?
不容薛正多想,彩尾狐狸一個激靈,沒入陰兵之中。薛正將烏騅劍提起放在胸前,大喊一聲,也沖入陰兵之中。誰知這一衝,竟如同在冬夜中,將頭扎在冰水中一般,渾身上下都是徹骨的寒冷。陰兵的呼嘯聲不斷在耳邊聒噪著,薛正覺得自己的骨頭和血肉都要被一寸寸割開。薛樺心想,這陰兵果然厲害非凡。
危機之下,薛正急中生智,雙腳用力一蹬,砰的一聲,躍入空中。他催動獨門內功格物神功,將內勁聚集於腳底。這樣一來,他在陰兵頭上快速飛奔,竟如履平地一般。不一會兒,薛正又重新追上了彩尾狐狸。
薛正從空中向下看時,只見這一隊陰兵的鬼火有大有小,或明或暗。分明是有喪年大小之別,死時新舊之分。天空太過晦暗,儘管有幽幽的鬼火,可依然看不清厲鬼的臉和身體,只能聽到急促的馬蹄聲,和不時出現的催命的惡鬼的尖叫。
薛正心想,倘若這些陰兵尚在陽世,這般大的陣仗,攻下一座城池恐怕也是綽綽有餘的。這些凶兵生時便已如惡鬼一般,殘忍兇狠,殺戮百姓,那他們死後只會比生時兇惡百倍千倍。幸而他們不能殺人,只能急匆匆地趕往陰曹地府,不然恐怕又要生靈塗炭了。
約過了半炷香的功夫,薛正才完全飛過這隊陰兵。他少時曾熟讀兵書,心中一算陰兵通過的時間和速度,估計這隊陰兵共有十萬人左右。他向前看去,只見彩尾狐狸仍在前面狂奔。而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座古剎。
古剎大門如閻羅張開血盆大口,裡面恐怖陰森,真如陰曹地府一般。此古剎喚作閻羅剎,是鬼域之中超度惡鬼之地。突然,彩尾狐狸身影一閃,如分身之術一般,化作三個鬼影,消失在了閻羅剎門前。
薛正見到彩尾狐狸施展的武功,心中大驚。他清晰地記得十年前,與他們夫婦血戰的三個黑衣人之中,有一個便使用的是這樣的武功。如何今日竟然在鬼域又重新見到這門武功,難道當年的黑衣人中真有鬼域之人?如果沒猜錯的話,剛才那招便是鬼王的成名絕技——白骨哀·鬼影重重。只是聽聞鬼王桂亦雄使出此招時,會化身千百個鬼影。難道說是因為彩尾狐狸的招式的掌握尚淺,所以才分出三個鬼影?
薛正腦中又浮現出愛妻墜崖前依依不捨的神情。他低下頭,摸了摸懷中的玉佩,提起烏騅劍,衝進了閻羅剎。
可當薛正衝進去的時候,卻不見了彩尾狐狸的身影。閻羅剎大殿正中是一尊巨大的閻王塑像,閻王的兩邊分別站著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在閻王面前,放著一個錦盒。薛正識得這個錦盒正是剛才錦尾狐狸提在手中的。
他來到錦盒之前,心跳突然加快。他想要打開這個錦盒,又不忍心看到裡面的東西。但他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揮動烏騅劍。一劍下去,將錦盒劈成兩半。砰的一聲,一股黃色的濃煙騰起。薛正趕緊捂住口鼻,揮舞衣袖,將黃煙散開。
他定睛一看,只見裡面什麼都沒有。突然他覺得腳趾彷彿被針刺了一下,薛正急忙低頭看時,只見一條蠱蟲已經沿著小腿爬上了胸口。他撕開胸口的衣服,看見胸口的皮膚上出現了一個靈符,上面寫了一個複雜的字。但是卻不是一般的漢子,彷彿是超度亡靈時靈符上的字。
薛正心中大駭,急忙衝到閻羅剎門口。就在此時,一陣黑風吹過,閻羅剎的大門咣的一聲關上了。一陣刺耳的笛聲響起,將空中颯颯的風聲揉碎,拚命塞進薛正的耳朵里。薛正揮動烏騅劍,用力劈砍閻羅剎的大門。
奈何大門乃是精鋼鑄成,一時間竟無法劈開。薛正心中又驚又疑,如此情形,自己定然是被人算計了。撇開自己一時間滿頭霧水暫時不說,就說困在此地,敵明我暗,頃刻之間也會有送命的危險。
薛正將心定了定。向後退了一步,催動格物神功。只見一股綠色的劍氣漸漸聚集在烏騅劍上。整個烏騅劍彷彿被一片巨大的翠綠色樹葉包裹一般。這便是傲雪山莊歷代相傳,並引以為傲的格物神功。
格物神功是將無形的內力化為有形的劍氣,聚集在兵刃之上,使兵刃變得堅不可摧。神功一共七層,對應的劍氣也分別為七種不同的顏色。薛已修鍊到第四層。這已經是歷任莊主中修為最高的了。
薛正運功完畢,正待全力劈開大門之時,幽幽的笛聲突然停止了。一個混沌的男聲忽然響起:「怎麼,我們天下第一大庄的薛大莊主也有害怕的時候么?」
薛正聽出這喑啞的聲音乃是腹語,估計說話者是一個啞巴。他凜然說道:「什麼人鬼鬼祟祟地縮在暗處,倘若你還是個正人君子,堂堂正正地出來和我一決雌雄。」
腹語人哼哼唧唧地暗笑了兩聲,回道:「哎呦,我本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再說這裡是鬼域,可不就是得鬼鬼祟祟嗎?要跟我打,先打贏我的十萬手下再說吧!哈哈!」
薛正心中大驚,急忙問道:「剛才那隊陰兵難道也是你操控的么?」
腹語人回道:「哎呀,多虧了薛大莊主一劍劈開錦盒,那生死蠱才得以進入你的身體。你看看你胸口的生死符,你啊,現在就是十萬陰兵的祭壇了,那十萬催命鬼正火急火燎地往這邊趕,找你去超度他們呢?多虧了你,連平日里老爹都無法結成的十萬陰兵陣,被我結成了。你慢慢陪他們玩吧,我還有別的事呢?」
說罷,一陣陰風吹過,腹語人彷彿消失了。薛正耳中隱隱聽到遠方傳來嗒嗒的馬蹄之聲。他趴下去,把耳朵貼在地上,果然,大地在發出陣痛般輕微地顫動,馬蹄聲由近及遠,越來越響。薛正凝神細聽,敵人的數量彷彿是千軍萬馬。
林暗草驚風,將軍夜引弓。平明尋白羽,沒在石棱中。情急之下,原本無法劈開的閻羅剎大門。被薛正在催動格物神功之後,一劍劈得粉碎。
寒風中薛正提劍站在閻羅剎前,十萬陰兵催馬從四面八方咆哮著向他衝來,有黑雲壓城之勢。薛正臨危不懼,他四下觀察地形地勢,只見不遠處有一座白色高塔。塔尖狹小,僅容一人站立。薛正心想,倘若自己站在塔尖居高臨下,一來無須同時面對十萬大軍,二來方便觀察敵人動向。那時自己在等待援軍到來,伺機衝出敵陣。
打定主意后,薛正腳下生風,直奔白塔而去。他施展輕功,沿著白塔牆壁向上攀爬。一片黑暗中,他右腳突然用力過猛,將塔的一塊邊角踩了下去。薛正定睛看時,只見掉下去的是一個骷髏頭。薛正心裡掠過一陣寒風。他再一仔細觀察,原來整座白塔皆是白骨堆成。這成千上萬的白骨,堆積成山,便成為了鬼域的第一高塔——白骨塔。
薛正雖然身經百戰,但未曾見過如此恐怖之景象,頓時覺得渾身汗毛豎立,心中驚悚萬分。但薛正旋即把心一橫,壯起膽子,啪啪啪幾步竄到塔頂。
站在塔頂上,薛正向下一看,只見白骨塔下的陰兵已與來時不同。剛才的陰兵只能看見幽幽的鬼火,卻不見身影。眼下的鬼兵不僅頭頂上的鬼火清晰可見,連巨大的身體都看得清清楚楚。陰兵身著黑袍,手執兵刃,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滿嘴的鋼牙,沿著白骨塔,拚命地向薛正爬來。他們一邊爬還一邊發出恐怖的吼叫之聲。
薛正凜然不屈,在瑟瑟的寒風中,借著從雲朵間射出的微弱的月光,揮舞著被綠色劍氣包裹的烏騅劍,向陰兵的頭上刺去。烏騅劍鋒利無比,格物神功雄厚精純,傲雪劍法凌厲迅猛。頃刻間,幾十個陰兵的頭顱便被薛正擊得粉碎。
薛正望眼看去,不僅白骨塔上爬滿了陰兵,就連地上的陰兵也延綿不絕,竟如海浪一般,不斷地向他湧來。從高處向下看,彷彿是千萬隻螞蟻在一起蠕動。倘若一個閃失跌落下去,恐怕頃刻間便會被分食乾淨。
薛正又驚又怒,看來別人早已暗地裡給自己下好了圈套。他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似乎敵人的目的並不在於珍妃,而在於傲雪山莊。他四處觀察,想要殺出一條血路衝出去。可是白骨塔被陰兵圍得水泄不通,無論從哪個方向突圍,都絕無成功希望。而陰兵還在不斷地爬上來。薛正就這樣揮舞著烏騅劍,拚命搏殺。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裡,竟然硬生生斬殺了一千多名陰兵。
然而長時間的搏鬥讓他精疲力竭,內力已經完全消耗殆盡。他覺得自己手臂酸麻,雙腿發軟。額頭上的汗水滴答滴答地落下來,恐怕已經不能再堅持多久。薛正越來越累,他的雙眼開始迷離起來,手臂只是機械性地向陰兵揮砍。他的腦中漸漸浮現出了妻子,女兒和兒子的臉龐。他停下了揮舞的手臂,摸了摸懷裡的那塊玉佩。他覺得自己的手好暖,玉佩好光滑,摸上去很舒心,有一種久違的幸福的感覺。
他想,難道這就是最後的結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