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美好的一天從被解僱開始
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入眠，秦悟是第二天早上八點多才醒過來的。
昨天又是送貨又是戰鬥，他今天的臉色有點憔悴。
手環上，自己的體力被數值化，失血過多的緣故，折線圖形成了斷層式下跌。
起床啃了半根營養條，從塑料桶里舀了捧沉澱水，照料好妹妹的早餐，秦悟匆匆出門。
八點三十分，聯絡員的通訊請求準時響起。
「早上好，17號中間人！」
女聲聽起來愉悅而又興奮，「重新回到正常人的世界，感覺怎麼樣？我看你昨天累得不輕，不過別擔心，我可以為您提供任何支持......再就是，別再喝沉澱水了，你身體里的重金屬含量嚴重超標！」
秦悟嘀咕了一句：「這都能檢測到啊......」
「當然，這是尖端技術！」童映微的語氣略帶一絲嫌棄，「包括你今天早上的早餐，成分太簡單了，這樣對身體不好。而且......營養條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以後少吃。」
「聯絡員同志，別擊垮我最後的倔強。」秦悟壓著聲音說道。
自小在貧民窟里長大，秦悟自然知道那些窮人吃得起的劣質營養條、壓縮餅乾不是什麼好東西做的。但這是能買到的、唯一能下得去嘴的蛋白質了，為了滿滿的飽腹感，補充失血，他不得不忽略它的構成。
「現在靠出任務，你賺錢應該不難，別那麼小氣嘛。」童映微嘆了口氣。
即便他選了一條人最少的路，但耳朵上光明正大帶著通訊設備，秦悟都快被路人盯得後背發毛了。
「中間人，我們對你的觀測是時刻進行的，你周圍的環境很安全，不用緊張。今天的任務列表已經傳給你了。」
話音未落，秦悟手環上亮起幾行小字。
【指定No.17號中間人派送的訂單】
【將已死亡零號病原體的體液樣本送往梅恩·李教授住處】
【目的地：第二節點城】
【附加條件：送回死者的物流箱】
此時，秦悟已經走在每天上班必經的路上，前面路口轉角便是物流站。
「前面左轉就到了。」聯絡員殷切地提示了一句。
「我知道。」秦悟壓著聲音，有點為難地問道：「我這身制服太髒了，渾身不自在。能不能把你們的觀測斷一會兒，我辦完事再連上。」
通訊另一端，聽到這句話的童映微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當然不行！17號，工作期間，觀測線路不可以中斷，制服也不能隨便亂脫！這是前鋒軍團的死命令！」
嘴上說得冠冕堂皇，但大小姐心裡正竊喜，這SS級的腦袋也沒那麼聰明嘛，到現在還不知道前鋒軍團的分量？
「好好，遵命。」
秦悟有些猶豫，只好繼續向物流站走去。
......
......
如往日一樣，貨品倉庫喧鬧非常。
淺藍色制服的中間人從左右兩個貨倉之間來回奔跑，揀貨、扔貨，裝進推車推到門口，再點對點分配給各個編號。
他們之間靠對講機在嘈雜的環境下吆喝，貨找錯了還得回到倉庫里，罵罵咧咧再跑回來，要是跑得慢點，還會被倉管在紀律單上記上一筆，扣三天的工錢。
混亂，無序，這是秦悟之前的日常生活。
現在的工作與之前截然不同，同樣是「中間人」，但前鋒軍團秩序井然，命令一出，小組各個部門都會立刻行動起來，自己的上司也不會隨意對人頤指氣使。
生活真的變了......
「那是誰啊？杵在外面當公路站牌呢？」倉庫管理員掐著腰，雷厲風行地從倉庫里跑了出來。
接著，他微微一愣，仔細辨認了一下秦悟的臉。
「這不是紅眼怪人嗎？前兩天訛了老子一大筆物流費，這麼快就混不下去了？」
通訊里，聯絡員問道：「中間人，出了什麼事？交付物流箱之後速去速回，不要與任何人發生衝突。」
「行。」秦悟嘴上應著，抬頭看向遠處走過來的倉管。
倉管歪著脖子看他，頓時有些急眼，嚷道：「問你話呢，這麼快就吃不起飯，準備回來求份工作了？滾遠點，閑雜人等不許入內！」
但秦悟卻意外地很輕鬆，把物流箱踢到他腳邊，道：「你們員工的物流箱在這裡，你歸下檔吧。」
這句雲淡風輕的話狠狠地刺激了倉管的神經，他嘴裡罵罵咧咧地問道：「這箱子不是0279的嗎？好啊，之前就是你老搶別人的貨，現在沒活干，還敢偷別人的物流箱？」
「我沒有。」
「我看你就是存心的！沒飯吃，別以為老子會管你！」
「我說了，跟我無關。」秦悟笑著應道。
眼見自己的怒意對這小子毫無威懾，神情甚至有點蹬鼻子上臉，倉管怒不可遏，回頭嚷道：「0279號，出來！」
沒人接話。
「0279！不想幹了是不是！抓緊滾出來！」
童映微也感受到了對方的惡意，問道：「17號，需要幫助嗎？」
「嗯，那麻煩你了。」
不久之後。
嗤——
嗤——
一陣尖銳的通訊機鈴音響起。
倉管意猶未盡地瞪了秦悟一眼，轉身接起電話。
「喂......對，我是負責人，你哪位？」惡言惡語地開口，接著，他的語氣就弱了半分，「啊，是軍官大人！......不是，沒有，我們哪敢吶，我們和老老實實送貨，怎麼敢看不起深藍中間人？」
「什麼？您，您，您說的是......之前從我們這兒走的那個中間人？」
這時候，電話里的聲音厲聲呵斥，倉管篩糠似地發抖。
「不敢不敢！不敢不敢！我的工作態度問題！誒誒誒好，您消消氣，消消氣......」
啪一聲，電話被掛斷了。
倉管似乎有些心虛，上下掃視著秦悟身上的深藍色制服。
雖然早已被塵灰和黑霧物質染臟，但胸前的圖案錯不了。
血色單刃刀、藍色旗幟、白色羽翼。
這是前鋒軍團的標誌！
管理員頓時覺得五雷轟頂，陪著笑臉道：「......紅先生，原來您是咱們一隊總隊長特派的深藍中間人，哎呀呀，都是誤會！我有眼無珠了，您別怪罪。」
「像您這樣送貨又快、工作態度又積極的勞動榜樣，離職了實在是可惜！我也捨不得您走，可是上頭命令，不敢違抗呀！」
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讓秦悟有些不適應。
話里的尊稱不免也有些戲謔，就在五分鐘之前，他還是一口一個「紅眼怪人」的痛罵，現在，就變成什麼「紅先生」了？
原本不知該憤怒，還是該覺得可笑，但見倉管想上來攥住自己的手，秦悟便立馬抽身，向後撤了一步。
「0279號昨天死在地溝里了，箱子里是她的制服，你走正常流程辦事吧。」
「死，死了？怎麼可能？」
可秦悟的從容不迫，卻讓倉管越來越慌了。
缺崗、遲到都是小事，但人要是莫名其妙死了，那可是大麻煩！
「那她，她是生病死的，還是工作過程中意外死的？」倉管說話多少沒有底氣，試探著說道：「這死在外面了，跟我們物流站沒關係吧？」
「會有人過來調查的，請你配合工作。」
秦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對方話語里的冷漠，此時不免心生厭惡。
他最鄙視的，便是這種只顧一己私利，不關心他人死活的人，相比起0279號而言，這樣的人更加可惡至極。
「紅先生......紅先生，0279號的事，算意外事故吧？我們這裡的人，可都是努力工作的好公民啊！紅......」
秦悟停頓了一下，轉頭又道：「你只需要配合工作！」
「誒，是！遵命！......您慢走啊！」
望著秦悟遠去的背影，倉管頓時收斂了笑容，暗罵道：「攀上個關係就來耀武揚威了......老子看你還能囂張多久！」
與此同時。
街道上駛來一輛與周圍街景完全不相稱的黑色轎車。
「......奶奶的，今天什麼日子啊？」
副駕上下來一個瘦削的男子，筆挺西裝，帶著黑色墨鏡，徑直走到這個倉庫管理員面前，出示了一個黑皮的證件。
倉管看了一眼，便知對方來自中央城，乃是聯合軍團中級別極高的幹員，不由得堆起一張諂媚的笑臉。
「你被解僱了，跟我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