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一個祭品
「阿三現在肯定很懵。」
我站在他所不能見的高空，安靜地這樣想著。
作為在鐘聲敲響的那一瞬間里便被陰煞所殺死的那一批人，其實他們，才是我真正想要稱量的對象！
林漓是我的朋友，也是整個大廈里會在無聊時主動找我說話並時不時請我吃飯的唯一一人。所以我不會在意她在村口時因為害怕陰煞而獨自逃跑的舉動，也不會在意她緩過神來以後，都一直沒想過要回去找我。
畢竟，陰煞就意味著所有住戶都無法抵抗的恐懼！
我給林漓安排的場景是最簡單的，那顆糖是她童年時最喜歡吃且最珍惜的一種糖果，我很想要，但即便她剛才拒絕給我，我依舊會讓她通過我的考驗。
而其它人...自然都不會有這種待遇！他們在這兒所做出的選擇，便將決定他們最後的命運！
阿三跪坐在一個破敗發霉的蒲團上，張大著嘴，用右手拍打著他自己的臉頰。
我稍加感應，便讀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我剛才不是已經死了嗎？」
他回想著之前他在不經意間找到了這個祠堂，又在狂喜中從古書里翻找到了關於這個祠堂的秘密，還有那隻在他即將完成祭祀時，突然從他背後搭上他肩膀的冰冷手掌...
恐懼仍然在他心裡肆虐！
就好像一個人險死還生、氣喘吁吁的逃出大海，然後回頭望向背後的巨浪滔天。這種紮根在靈魂深處的情感，總不會讓人輕易擺脫。
不過，這些容易影響到稱量結果的東西，我並不會讓它們存在太久。
很快，阿三眼中的波瀾慢慢平息，許多他之前拚命想忘卻又無法忘懷的東西，已經像從未發生過一樣，徹底離開了他的腦海。
情緒、記憶...所有的所有，都回到了他被那隻冰冷手掌搭上肩膀之前的時候...
阿三眼中，迸射出欣喜的光。
他開始翻動起擺放在地上的古書，反覆瀏覽著其中的幾幅圖畫。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書真正的樣子，也這才明白...為什麼林漓會看不懂這些畫面，但阿一和阿三卻可以。
原來這些圖都是以一種非常特殊的手法所畫，視力太好的人只能看到一片雜亂的墨跡，而視力差的人，卻是恰好能看出裡面的玄機。
我嘗試眯著眼看了會，覺得這樣太累，於是直接共享了阿三的視野，隨他一起看起了書中的內容。
他看的圖一共有三幅——
第一幅是幾個人跪坐在蒲團上祈禱，一道白光從那幾個人的前方降下。
第二幅是那幾人中最為高大的一個，正眉飛色舞，似乎是在說些什麼，而他們面前的白光中，出現了一道模糊、朦朧的身影。
第三幅，也是阿三反覆在看的最後一幅，之前圖畫中的白光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一堆項鏈、手鐲、長命鎖之類的首飾，而之前跪拜祈禱的那幾人，則都擠在旁邊，一齊爭搶。
這些圖畫旁邊都寫了不少文字，由於那種字我從未見過，所以我無法直接看懂。但通過讀取阿三的想法，我還是明白了這幾幅圖畫的含義。
據書中所說，在這祠堂之中供奉的乃是整個村子共同的祖先，由於長期以來經年累月的信仰，他們的祖先牌位真的生出了一點靈性！不僅可以通過祈禱來保證村子周圍風調雨順、無病無災，還可以直接索取一些物質上的獎勵。
比如古代用來當做貨幣的金銀，比如圖上所畫的首飾。不過這種祈禱也並不是全無限制，每一年，整個村子就只能進行一次祈禱，要麼是祈禱某一件事，要麼是祈禱降下財物。而且他們祖先所回饋過來的東西，基本都是固定的數量。
所以寫這書的人也在感嘆，要是這村子里的人...
能少那麼一些該多好！
看到這裡，我的心裡忽然湧向出一個想法，或許當年阻止了高大紙人他們進行祭祀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陰煞！
阻止他們的...很可能就是這村子里的村民！某些人在不知情下看到了高大紙人等人的舉動，誤以為他們是想私下提前祭祀好少些人瓜分財物，所以一擁而上...
我沒有去找高大紙人求證，只要進入到了天平裡面，他們也就成為了待稱量的一員。我之前就去嘗試過讀取它們的記憶，但是那種應該稱作為執念碎片的存在，其記憶也是破碎、混亂無比，作為外人的我根本理不出個頭緒！不過即使單看這祠堂里雜亂、破碎的一眾古物，我也已有了七成的把握。
就在我思索的這段時間，阿三似乎已經完全確定了這書里的內容。只見他不知何時已將古書拋在一邊，端端正正地跪著，朝面前腐爛掉大半的牌位和貢品不住磕頭。
嘴裡還神神叨叨的念誦：
「..村祖先有靈，請您賜予我能與陰煞正面對抗的力量，讓我再也無需為幽冥大廈的任務而擔驚受怕...」
聽著聽著，我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這或許就是曾在林漓口中所聽到過的「中二病」吧，阿三並不想就這麼脫離大廈，他只想成為大廈里的神，然後控制住幽冥大廈和大廈里的所有住戶。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這些牌位上凝聚著的人心念力用來加固矮丘上的封印還勉強尚可，要正面與那「邪神」和更強大的幽冥大廈對抗...
簡直就是痴心妄想！
我搖了搖頭，不再繼續觀望。心念一動將自己也投入了他的幻境，裝作也是恰巧剛找到祠堂的樣子，以驚喜的語氣喊道：
「阿三！你也找到了這場任務的生路？！」
阿三被我的叫聲嚇了個激靈，回過頭以惶恐的眼神看了我老半天，方才想起了我究竟是誰，長舒了口氣。
「小...天心台...你怎麼也來了？」
「我剛才在村裡找到了一條線索，跟著那條線索的指引就找來了。」我面色不變地走到了他的身旁，繼續激動道：「既然你已經開始祭祀了，那麼就快許願吧！只要你許願讓矮丘上的祭祀永遠都不能完成，那麼我們這次的任務，也就能圓滿結束！」
「哦...嗯...不過我這正好有一件東西...想讓你幫我看看...」
阿三支支吾吾地說道，側著身子似乎是在他的包里翻找著些什麼，我也就配合著他，躬身看向了他的背包。
一抹寒光，劃過我的眼底！
他從包里掏出來的不是別的，正是一柄用來鑿石挖洞的鎬子，他帶著獰笑將鎬子對準我的額頭挖來，下手絲毫沒有手軟。
「呼！」
他的鎬子在即將觸碰到我的前一秒中忽然化作了一蓬灰燼，他似乎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所鎮住，就這麼獃獃地蹲在那裡。
「果然和我所想的一樣。」我輕聲說著，同時伸出食指，在他的額頭上摁出了一個奇怪的印記。
「第一個祭品……就是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