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耐人尋味的目光

厲霆梟坐在車裡，何坤在前面開車，這幾天，他終於刷到了一點存在感。

解決完那個男人的事，厲霆梟現在要回家，他已經出來幾個小時了，家裡有個女人在等他。

這種感覺真不賴。

夜幕中，車燈下映出了濛濛細雨，對於暮色，從十年前的那一天開始，厲霆梟對夜幕就有了特殊的情感。

車子緩緩行駛在了無幾人的大道上，下著雨，偶爾有幾個行人，撐著雨傘，在夜幕中疾走。

今夜沒有星星，月光皎潔，是夜幕中唯一的亮點。

從十年前的那一天開始，厲霆梟就只想只此一生，在暮色正濃時，許她星辰萬里。

暮色，源於初見，也代表她生命中的所有不快樂，更代表危險。

他要為她披荊斬棘，像十年前她拉住他的手，帶給他希望一樣，他也會給她帶來希望，時限是此生。

「停車。」

厲霆梟的目光掃到細雨朦朧中，那個穿著雨衣，低著頭，正在拿著掃把清掃馬路上的垃圾的清潔工的側臉。

他的呼吸滯了一下，心像是被一隻手牢牢握住，連跳動的節拍都慢了。

何坤不知道厲霆梟要做什麼，停了車，見他目光所及之處，也同樣看向那個正在掃地的女人。

那女人看起來五十多歲，平平常常的一個清潔工，沒什麼特別。

厲霆梟看著她，眉心微蹙，點了一支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煙圈，目光還沒從那女人身上移開。

何坤不知道厲霆梟在想些什麼，但他看得出，厲霆梟現在心情很複雜。

他的目光中有隱隱的憤怒，探究，不甘，欣喜，期待，渴望，茫然，甚至是疑惑。

那女人是誰？

怎麼就讓厲霆梟看了這麼一眼，就有這麼複雜的心緒？

甚至他一向很能隱藏自己的情緒，現在卻根本隱藏不住。

或是他覺得根本就沒有必要隱藏，只是在一口一口的抽著煙。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一支接一支。

何坤按了一下喇叭，那個清潔工也意識到這輛車停很久了，似乎是車裡的人示意她過去。

或許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清潔工把掃把靠牆放著，小跑過去。

看到她小跑過來的樣子，何坤驚異的看到了厲霆梟眼中閃過一抹心疼之色，僅僅是一瞬間，又被他有些慍怒的目光泯滅下去。

「先生，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女人在距離車身三四步的地方停了下來，目光落在車裡的兩個人身上。

厲霆梟又點了一支煙，車廂里早就瀰漫著很重的煙草味，何坤也開了後排窗透氣。

他的大boss這是怎麼了？

他細思極恐，厲霆梟從來沒有這樣不停的抽煙，接連八支，他數著呢。

厲霆梟看著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也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先生，沒事我可走了，我還要上班呢。」

大概過了一分鐘，女清潔工轉身走了。

「去星光璀璨。」

厲霆梟扔下煙頭，語中透著罕見的疲憊。

「好的。」

何坤有些疑惑，厲霆梟不是要回家嗎？現在要去酒吧？

他沒有猶豫，一路直奔星光璀璨，厲霆梟讓他自己打車回家，何坤把車停好，車鑰匙給了厲霆梟。

厲霆梟喝了幾瓶酒，也抽了很多煙，他不會把任何不好的情緒帶回家，讓他的女人察覺到一點點異樣。

但是他現在需要一個人待著這樣發泄一下。

包廂里，他一人獨坐著，瀰漫著煙酒味的包廂，讓人感到有些不適。

一個小時后，他上了樓，到自己的私人客房裡洗漱，沖了個澡。

花灑下，涼水沖在他的身上，浴室里水霧瀰漫，洗去了他身上的煙酒味。

他不會忘記那個女人。

那個帶他來到這世上的女人。

雖然僅僅是小時候在照片上看到過，但是，那個女人的形象一直深深的印在他的心裡。

最近，命運似乎待他不薄，他最愛的女人，和他結婚了。

而那個女人，竟然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了。

他給了她時間，但是，她沒有認出他。

賦予他生命的女人，第一次相見，朝他奔來，朝他遠去。

就這麼大概一分鐘的時間裡，畫上了句號。

或許是認出了，但是，如果是認出了他，她也不表明，似乎他也沒有什麼一直探尋的必要了。

也許，那女人已經忘了她自己生下過他。

母親，是個偉大的詞。

每個女人都可以做母親，但是配不配，就不能一概而論。

他只是那女人和厲博淵縱情歡愉之後多餘的產物。

所以被她像是扔垃圾一樣扔掉。

從來不管不顧。

甚至在他記憶中，她沒有看過他一眼。

在每個男孩的心目中，母親，大概是他們對這個世上女人最初的印象。

而他，沒有這個機會得到很深刻的印象。

記憶中，舅舅說，厲博淵拋棄了她，她把他留在鄉下讓舅舅照顧，也沒有給過錢，舅舅家境貧寒，她是個博士生，在江城工作以後，才和厲博淵認識的。

小時候，厲霆梟曾經偷偷的聽到過那女人和舅舅打電話，聊到她的家庭和孩子，卻沒有提到過他一字半句。

他就是個多餘的垃圾。舅舅沒有子女，也沒有娶到老婆，過得很不容易，也照顧他長大，讓他好好念書，直到厲家把他接走。

後來在厲家，厲塵海還和厲霆梟透過底，說厲博淵很愛那女人，所以愛他們的孩子，也就是他厲霆梟。

厲博淵留給厲塵海的遺言，就是找到厲振南和厲寒川，以及他，厲霆梟，最後把整個厲氏交給厲霆梟。

厲塵海白髮人送黑髮人，痛不欲生之下，才把厲霆梟找了回來，這麼多年，即使厲霆梟再怎麼是個花花公子的形象，厲塵海也沒怎麼說他。

厲氏，他從來不放在眼裡。

見到那女人的那一瞬間，他的心房某一處，如同古老沉寂的鐘又被敲響。

那個女人，沒有認出他。

沒有認出自己的孩子。

即使認出了，大概也不會想到，他就會這麼直接出現在她面前吧。

曾經被她像是扔垃圾一樣扔掉，從未提及，多餘的垃圾。

每個女人都可以生孩子，但不是每個女人都配做母親。

所以，在他眼裡，心裡，她也只是那個女人。

這一點點心緒如今翻騰出來，也只會困擾他這麼一會兒。

他這麼歷經風浪的人，是不會被這一點點小事，這麼個把他視為垃圾的女人給久久影響的。

那個女人是怎麼過成這樣的？

他不想知道，與他無關。

就好像他是怎麼長大的，她從來也漠不關心一樣。

他們形同陌路比較好。

厲霆梟也做到了。

形同陌路，一個字也沒說。

從浴室走出來，他吹乾頭髮，穿好衣服，環視著房間，想到了尹暮雪。

他嘴角上揚，心裡暖暖的。

他要回家抱著他的女人睡覺，這個想起來，就會讓他心裡很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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