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寒春之怨（中）

伴隨著高考最後一場考試結束的提示聲響起，所有的學生就像脫韁的野馬一般往考場外湧出。

「感覺這次沒有發揮好，題目都好難。」

「你在說什麼呢，你不是一直成績都挺好的么，一定是錯覺吧。既然考完了就讓它過去吧，畢竟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也是...」

一對穿著校服的男女同學從李沐雲身邊經過，由老舊的樓梯走慢慢下樓去，他們兩個人的臉上都掛著一副很不舍的表情，如果他們兩個真的有一方成績不理想，可能終究真的會分開。

「現實往往是殘酷的，那些曾經幻想過的畫面也終將會以另一種形式呈現在自己的眼前。」

李沐雲腦子裡一直想著夏風鈴，他始終不明白到底是為什麼才讓她音信全無。他不願離開考場，不僅僅是因為他知道這次考得非常不理想，而更多的卻是不舍。

此時，夏玲正背著書包，從一樓的樓梯口走了出來，步伐快速地一個勁地往學校門口走去，她對以前的生活沒有任何的不舍，現在唯一能夠讓她值得挂念的人，也只有李沐雲了。

夏玲筆直地走出校門后，過了一條馬路，便消失在了李沐雲的視野里，他雖然眼睜睜的望著她，但卻沒有任何的舉動。只是在走廊上焦慮地來回踱步，他對夏玲想和他去同一所大學的意向毫不知情，畢竟也沒有聽她提起過，自然而然也不會在意夏玲的一舉一動。

他只注意到即使是到高考結束，也從來沒有見過她的家長出現在自己的視野里，也從來沒聽夏玲提起過她的家人。但這些想法都只不過在李沐雲的腦海里停留了不下數秒，便消逝得不見蹤影。過了幾分鐘后，學校里已經空無一人，李沐雲這才背起書包，不慌不忙地往學校門口走去。

隨著大門緩緩地關閉，李沐雲獨自一人站在空蕩的學校門口，他的高中生涯和夏風鈴都如同夢境一般飄散而去了。

「夏玲，你回來了？考得怎麼樣？」

夏玲的母親在廚房看到她回來以後著急地問道。

「不知道，我去看書了。」

夏玲換上拖鞋，就頭也不回的跑進自己的房間里關上了房門。

「這孩子真是的，一天天話也不說，把自己關房間里遲早悶出毛病...孩子他爸，是時候去接咱兒子了！」

夏玲的母親往外招呼了一聲，夏玲的父親就放下手中的報紙，拿起車鑰匙離開了。

夏玲的父親叫夏安，是一名公務員，雖然沒什麼大錢，但是養家糊口還是足夠。母親叫張霞，是一位酒店的大堂經理，由於最近酒店經營不太好，一般都有大把的時間留在家裡照顧她的兒子，也就是夏玲的弟弟——夏嵐。

夏嵐最近也面臨著一場重要的初升高的考試，可他的成績卻和他的姐姐夏玲相差十幾條街。一直被嬌生慣養的他宛如巨嬰一般，不管什麼要求，父母都會想盡辦法的答應他，即使是成績再差也會被原諒，身高170厘米不到的他體重卻達到了180斤，是個標準的胖墩。

由於夏玲一直都很不喜歡夏嵐的緣故，姐弟倆長這麼大幾乎都沒怎麼說過話，再加上夏玲在家除了學習就是看書，和夏嵐也沒什麼共同語言。這讓夏嵐心裡很不好受，怎麼說她都是自己的親姐姐，雖然他小時候一直都在默默地注視著她被父母嚴厲苛責，但至今才慢慢看清了到底是為何，於是決定找時間和自己的姐姐夏玲好好談談。

一個星期五的晚上，夜跑完的夏玲剛從外面回到家裡，身上的體恤已經被汗浸透，她回到自己的房間里，拿出換洗的乾淨衣服，準備去洗澡。

「夏玲姐...」

夏嵐站在夏玲的房門口，他一臉的橫肉在頂光燈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的瘮人。

「有事么？」

夏玲一邊整理床上的衣服一邊問道，但夏嵐支支吾吾的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滿身大汗的夏玲實在被熱得是憋不住了。

「沒事我就去洗澡了，有什麼事等我洗完了再說。」

夏玲剛踏出房門，就被夏嵐一把緊緊地抱住，嚇得她叫了出聲，可夏嵐並沒有送開的意思，由於體重的優勢，夏玲被壓倒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你幹什麼啊？夏嵐？！你瘋了？」

父母從房間里聞聲趕來，看到夏嵐正壓在夏玲的身上，急忙上前去將夏嵐拉開。

「你們幹什麼？這都多大了還打架？！誰先動的手？」

夏安生氣地吼道，可倆人都不作聲，夏玲只是一個勁地抽泣著，因為夏嵐突然的舉動，使她的頭撞到了茶几上，胳膊肘上也被磨破了。

「是她！一定是她！我兒子才不會先動手的，她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都這麼大了也不知道讓著一點你弟弟，他可是你親弟弟啊！我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就這麼不聽話...」

張霞指著夏玲一個勁地說道，絲毫不給她留任何解釋的機會。夏玲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又打住了，她冷笑一聲，閉上了嘴，把準備換洗的衣服塞進了放在客廳的書包里，穿上鞋，重重的摔門而去。

「這孩子，都成這樣了，你還不管管她！」

「你他媽的給老子住口！」

夏安向張霞怒吼著，往牆上狠狠地錘了一拳，木頭做的牆壁被活生生地錘出來了一個窟窿，這是夏安第一次發這麼大的火。

「你在幹什麼啊...孩子他爹？你沖我發什麼火啊？！」

張霞抱著一旁的夏嵐痛哭著。

夏安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他剛剛一直都在觀察著夏嵐，整件事也是由夏嵐造成的，即使是這樣張霞第一時間出來也是袒護著夏嵐。

此時此刻，他明白了張霞的想法，同時也明白了，自己是一個多麼不稱職的父親。於是去房間換好了衣服，準備出門去找夏玲。

夏嵐也沒有說一句話，他推開了母親的手，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上了門，客廳里只留下張霞一個人痛哭著。

夏嵐用這一舉動讓他的父親明白了真相，他早知道那個時候父親一直在角落裡注視著自己，所以支支吾吾地沒有說那些該說話，而是利用最極端的行動徹徹底底的將真相闡釋在他的面前，雖然有風險，但這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機會。

他知道不管自己犯什麼樣的錯，他的母親始終只會袒護著他，當袒護變成枷鎖，不斷腐蝕的只有被鎖住的人的心，等到枷鎖無法再保護自己的那一天，將失去所有。

人總是在最後的關頭才會醒悟，當發覺一切都已經如潮水般揮灑出去的時候，再急忙地用手去抓，卻發現怎麼也抓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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